好人種的瓜
端莊,個頭大
討一個
恭敬地
供在案頭
筆墨枯澀時
對它說說
心里話……
好人種的稻草人
和藹、大度
肩膀和頭上
歇麻雀,也歇烏鴉
都十分自戀;都愛
斜了身子,看水中的
自己,不厭其煩
他們大都不喜歡鳥巢
說那太像老年斑……
昨夜有斧鋸經(jīng)過水湄
一條消息在林中流傳
——沒有舉過鳥蛋的樹
活不過秋季,即使入秋
也不許斑斕……
她嗲嗲地答我:這么說吧
腕表其實……其實就是
一個符號,一個概念
不需要刻度和指針
因為每一個早晨
都是同一個早晨
每一個明天,都是今天
……說完,她禮貌地掩住嘴
在鼠年的星巴克,打了一個
貓年的哈欠
■里唯一一棵桃樹開花了
三鄉(xiāng)五村的蜂們傾巢出動
一朵花平均被三只蜜蜂包圍
它們歡呼雀躍,讓你分不清
是桃花還是它們,在嗡嗡
我尊敬那些守在花骨朵邊的
智者,視蓓蕾為寺廟
靜聽花蕾綻放時
又擊鼓,又敲鐘……
正在看日本作家一本
名叫《非常非常好》的書
窗外枝丫上,跳過來一只
非常非常萌的松鼠
它有蘆葦般蓬松的尾巴
黑寶石般的眼珠
我們對視,互致問候
然后,我非常非常輕柔地
對它說:如果我在欄桿上
放好花生和苞谷,你能不能
一邊品嘗,一邊搖動大尾巴
很輕很輕地扇著我,讀書?
云比我高,鳥比我高
苦楝樹上,枯而未落的
葉子,也比我高
飛過頭頂?shù)臍馇?/p>
都有大咖大師的風采
無一不是深奧天書
需盡洪荒之力,忍住哈欠
或者,謙恭一笑
比我高,穿著也比我體面
他吹金屬管,我吹竹笛
都把笛尾橫向右面
他在米國演奏“圣母頌”
我用厚嘴唇吹“花兒與少年”
笛語是世界語,沒有國界
我說,如果你哪天想來看我
記住: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侖蘇
只有一個白發(fā)老者叫張新泉
血熱,且咸
不介意籠中鳥
叫我“老東西”
不拒絕凍僵的雪人
擁著我,取暖
命運給我重口味
即使兩粒老淚
也能熬出
三斤鹽
烤紅薯的叫賣聲
暖和且香甜
骨灰盒店主說
石棺太涼,用蜂蜜引進去的
螞蟻,最多能活半天
乞丐稱贊暖氣站的地板
可以煎大餅。每晚宿檐下
翻來覆去,熱得淌汗……
照樣吹笛子,翻閑書
每天健走八千步
男人的平均壽命七十二年
為尋開心,在朋友經(jīng)營的
花圈店,認真寫下:
張新泉先生千古
老伴認為太晦氣
當場逼我和她
“呸”了半分鐘
直到天空灰蒙蒙
三分霾,七分霧……
只有兩節(jié)極小的車廂
第一節(jié),兩個嘴巴在接吻
第二節(jié),一個嘴巴在吃奶
司機聳肩,攤手,說
老先生,等他們的嘴巴
忙過了,你再上來
三寸名聲
也是眼里的
高崗……
黃甲麻羊
吃草時畢恭畢敬
即使老成奶奶級別
叫聲依舊如同赤子
眸子里都盛滿
咄咄逼人的善良
暮色中,和一群羊回家
領(lǐng)頭的母羊?qū)ξ艺f
等一會兒月亮出來時
問問它,路過天堂門口
看沒看見你娘……
用“咩”來狀寫羊的叫聲
是人的無奈之舉
全神貫注地聆聽羊啼
石頭會變軟,屠夫會戰(zhàn)栗
那叫聲包含的元素
有示愛,乞善,哀語……
一群羊路過荊叢時
那些赳赳植物,會立即收起
刀槍劍戟……
我固執(zhí)地認為
除了帕瓦羅蒂
所有歌唱家的嗓音
都源自羊腔
黃甲鎮(zhèn)的麻羊告訴我
它們幾千年不改嗓音
只為讓這個世界
少些戾氣
憨態(tài)可掬還應(yīng)該包括
我們的各種睡相
黑枕頭里沒有黑社會
白枕頭中有雪花飛揚
拍照吧,咔嚓咔嚓吧
經(jīng)常來看我的白發(fā)老者
我知道你姓張
下次碰到好竹子
我會送你做短笛
你沖我吹時,選慢曲哈
我跳舞不靈活——因為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