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故里
紅痣“砰”一聲印在他醬紫色的胸膛上,匪朗笑著馳馬離去。
他身倚古樹坐下來。腳邊,黃花簇擁著染黃遍野,黃色的夕陽灼射,古樹、古樹下他結實的身軀,被光色雕刻得棱角分明。
紅痣的花越開越大,很快,血色的晚霞帷幕般垂下。血涌模糊著他的思維,記憶的輪廓卻難以被揉碎。
三天前,匪把狠話放進村里,沒有五千塊大洋就流血成河!匪的話沒人敢不信,五千大洋是一村人的命,一村人的命也換不來五千大洋。
血不停地噴涌,醬紫色的胸膛被染紅,紅得像夜晚父親煙鍋里明滅的火,紅得像二丫發(fā)辮上鮮艷的喇叭花,紅得像祠堂前二月里涂染出的石獅子的眼。
他背靠古樹,仔細品嘗著死亡前的寂靜,心里涌起的卻是愜意。
恐懼像幽靈一樣在村子的上空游蕩,無奈猶如漆漆黑夜,徹底裹挾住戰(zhàn)栗的村莊。死馬當活馬醫(yī),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他決定將自己送上,也許……他十分清楚,匪就是匪,欲壑難填。他唯一期盼的,就是胸前的花能開進一村人的心,能給父老鄉(xiāng)親蒼白的面孔注入一些血色。
他眼里的神采淡下去,朦朧中他看到,村里人拿起鎬頭、鐵叉,吶喊著奔向村口;朦朧中他看到,匪舔著他胸膛上的花瓣、撓著肚皮懶懶睡去。
痙攣,他身體的痙攣扯動黃昏。黃昏累了,昏黃的原野被幽暗罩住。他身倚蒼老的古樹,慢慢地,無聲無息地墜入深深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