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樓拜自稱 “筆人”,我也可以自稱為 “耳人”。當我走在大街上,許多話語、句子和感慨紛紛向我涌來,我總是想:有多少部長篇小說就這樣不留痕跡地消失在了時間之中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人類生活有這樣一個部分,即言說的部分,我們無法把握這一部分,使其成為文學。我們尚無法對這一部分作出判斷,尚無力對這一部分發(fā)出贊嘆,進行欣賞。可人類生活的這一部分卻迷住了我,俘獲了我。我喜歡聽人說話……我喜歡聽人的孤單聲音。這是我最大的愛好,最大的激情。
我走向這個講壇的路很漫長,將近四十年,從一個人走向另一個人,從一個聲音走向另一個聲音。我不能說這條路我一直走得順風順水,很多次,我因為某個人而震撼,或是被嚇倒,我體驗到歡樂,也產生過厭惡,我想忘掉我聽到的一切,重新回到我獲悉這些事情之前的狀態(tài)??匆娒篮玫娜?,我也同樣不止一次地想痛哭流涕。
我曾生活其間的那個國家,自我們童年起便教我們如何死亡。教授死亡。我們被告之,人活著,就是為了奉獻自己,燃燒自己,犧牲自己。教我們去愛帶槍的人。我如果生在另一個國家,就未必會走上這條路。惡是殘酷無情的,必須接種能夠抵抗惡的疫苗??晌覀儏s生長在劊子手和犧牲者中間。我們的父母即便生活在恐懼中,也不對我們說明一切,他們更常見的做法是隱瞞一切,可我們的生活氛圍已被毒化。惡始終緊盯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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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后不久,希奧多·阿多諾便在震驚之余寫道:“在奧斯維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蔽业膶煱⒘形鳌ぐ⑦_莫維奇(我想在今天心懷感激地提起他的名字)也認為,以二十世紀的各種夢魘為對象寫作小說是一種褻瀆。這里不能有任何杜撰。應該展示原原本本的真相。需要一種“超文學”。應該由證人出面說話。應該回憶起尼采以及他所說的話,即沒有任何一位藝術家能超越現(xiàn)實,能舉升現(xiàn)實。
始終讓我感到痛苦的是,真相并不能被完整地置于一顆心靈,一顆腦袋。真相往往是碎片化的,真相有多種,它各式各樣,無處不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認為,人類對于自身的了解遠遠超出文學關于此類了解的記錄。我是怎么做的呢?我采集平平常常的感情、思想和語言。我采集我所處時代的生活。我感興趣的是心靈的歷史。是心靈的日常生活。是大歷史通常所忽略的、不屑一顧的東西。我研究被忽略的歷史。我不止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我此刻仍能聽到這樣的說法,說這不是文學,而是文獻。當今究竟什么是文學呢? 誰能回答這個問題呢? 我們的生活在加速。內容在撕扯形式。在突破形式,改變形式。一切都漫出了其堤岸,比如音樂和美術,文獻中的話語也超越了文獻的邊界。事實和虛構之間已無界線,兩者相互融匯。甚至連證人也不再公正。人們邊敘述邊創(chuàng)作,他們在與時間角力,一如雕塑家與大理石搏斗。他們既是演員,也是創(chuàng)造者。
——摘自[白俄]斯維特蘭娜·阿列克西耶維奇著:《關于一場輸?shù)舻膽?zhàn)爭——諾貝爾獎演講》劉文飛譯,《世界文學》2016年第 2 期
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即使在監(jiān)獄里,莎士比亞的戲劇也可以作為一種與現(xiàn)代社會溝通的橋梁,為那些處于社會最邊緣的人群提供學習的渠道。
那么,是什么讓一位早已離世的詩人兼劇作家成為當代文化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又是什么使得莎士比亞的影響力如此深遠?或許,德州大學圣安東尼奧分校兩位杰出的文學研究者艾倫·克雷文和馬克·拜耳可以為我們找到答案。
對于教授克雷文來說,其中的原因再簡單不過了??死孜慕淌趶?1965 年起即任教于德州大學圣安東尼奧分校,上了人生中第一堂有關莎士比亞的課??死孜慕o本科生開設了與莎士比亞有關的課程,莎士比亞的戲劇他看過多次。他說,“莎士比亞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劇作家、詩人以及散文家,在美國歷史上,他和林肯、華盛頓一樣重要?!?/p>
莎士比亞的作品中語言豐富,人物復雜,還有很多譬如愛情、背叛、榮譽、勇氣以及政治陰謀等主題,這些在今天依然會引起大家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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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早已家喻戶曉,多數(shù)人甚至還可以吟誦哈姆雷特的著名獨白“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很多人對莎翁的了解不是那么多,但也深受其影響。監(jiān)獄里的服刑人員有定期接受教育的機會,他們可以從莎士比亞以及他的戲劇中吸取一些教訓。《愷撒大帝》是一部關于暗殺羅馬皇帝陰謀的戲劇,其中的情節(jié)和主題涉及謀殺、政治背叛以及正義等,這些都是與服刑人員相關并令他們感興趣的地方。
莎士比亞當時肯定想象不到他的作品會作為中學英語課程或服刑人員學習的素材,但他寫下了他那個時代的熱點話題。
——摘自[美]辛迪著:《我們?yōu)槭裁匆廊辉诤跎勘葋??》鄭麗婭編譯,《譯林》201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