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根
【主題導語】
網絡不僅給人們提供了更多的信息,而且也提供了廣泛的人際交流機會,提供了一種拓寬社會關系新的交互性的空間。網絡生活正日益成為人們生活方式的重要組成部分,網絡社交已成為現代人類的新型交往方式。這種全新的交往方式正對人類社會傳統(tǒng)的交往產生著深刻影響,它改變了人們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與生活方式。但相關社會倫理問題,也應引起關注與重視:“屏社交”正謀殺“深社交”、“面對面”比“屏社交”更重要、維護職工“離線”的權利……
【選文一】
“屏社交”正謀殺“深社交”
馮一倫
過去幾年,移動互聯網和屏幕社交席卷中國。青少年每天上網時長翻了將近兩倍,且依然保持上升趨勢。在每天平均4個多小時的上網時長中,有近七成的時間用于社交網絡。
目前,中國大約75%的青少年擁有自己的手機,24%的未成年人時時刻刻都在線上?!捌辽缃弧睍r代的洪流早已全面到來,不知不覺間滲入我們的生活。
手機是“屏社交”中的第一屏。有數據顯示,目前我國移動端的用戶增量主要來自小城鎮(zhèn)和鄉(xiāng)村等偏遠地區(qū),而且多是處在沒有無線網絡的環(huán)境中。對這部分用戶來說,手機屏不僅是重要的社交屏,亦是唯一的社交屏。對城市用戶來說,手機也仍是最普遍的社交第一屏。
今天,絕大部分人手機不離身,并頻繁地更新換代。手機已經高度“進化”:手機上的“屏社交”軟件及各種應用程序,誘使人們與手機難舍難分。手機最初作為一個通話工具,從短信時代就開始大量占據人們的非通話時間。在屏社交時代則變本加厲,與之24小時親密做伴,這可以稱之為“手機依賴癥”或“屏社交依賴癥”。人們找不著手機時慌亂失措,真恨不得把手機植入體內,使之成為自己的“器官”。
耐人尋味的是:似乎我們對待自己任何一個“器官”的關切,都不如手機這個“機械器官”來得頻密。手機之所以能夠成為我們的器官,是因為它能聯網,它萃取了我們的“關系”,使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得以在扁平的屏世界進行重組和類聚。然而,“關系”經過萃取,在“屏社交”里將進化成另一種樣貌。
如今,任何一種新社會行為的產生都很難忽略互聯網的推動作用。在互聯網大范圍普及之前,人類交往的時間和空間是有限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框定在既定社會關系中,獲得“邂逅”“偶遇”的機會很難?,F在,互聯網給人類的交往行為提供一個低風險、高隱秘度的溝通空間,于是一種“低成本、匿名、無壓力”的關系模式也應運而生。
“屏社交”的扁平化,還帶來了另外一些人際結構的再造:從現實加進屏中的關系未必是穩(wěn)固的,而單純由“屏社交”發(fā)展而來的朋友,未必是不穩(wěn)固的。也正因如此,要建立親密關系、實現深社交,變得越來越難——因為我們從潛意識中取消了它。人們松散地聚合在屏上,我們一直都在一個群列表中,也在對方的通訊列表里。在“屏社交”中,社群的存廢、升級,總在發(fā)生。
“屏社交”在緩解我們孤獨的同時,又讓我們重墜孤獨。一項調查顯示,在智能手機上投入了太多時間的人感覺到孤立,62%的人表示自己主要通過“朋友圈”獲知信息,但是對身邊人和事沒有興趣。57%的人表示在閱讀社交平臺上的信息后,容易對現狀不滿。
“屏社交”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們的存在感。它以其技術便利,最大程度地釋放了人們難以饜足的貪欲,卻無法幫助我們消化不斷囤積的社交欲念和嚴重過剩的社交存量。
因而,當下我們的社交從來沒有這么透明和做作——人人都并不真的在乎別人怎么樣,卻都樂于分享自己的狀態(tài),等待別人作出反應。如果沒有人點贊跟帖,這條動態(tài)似乎就是不存在的。
(選自2018年2月9日浙江在線)
【解讀】
目前,中國大約75%的青少年擁有自己的手機,24%的未成年人時時刻刻都在線上?!捌辽缃弧睍r代的洪流早已全面到來,不知不覺間滲入我們的生活。人,生而具有社會屬性,需要通過社會交際來獲取生存信息。對于很多人來說,“屏社交”正在取代原始社交模式,盡管他們渴望擁有社交,卻還是無可奈何地淪為了屏幕的“奴隸”?!捌辽缃弧睍r代不可取代“深社交”,生活中的你我,不妨放下手機與朋友開開心心聚一聚,與家人推心置腹地聊聊天。
【選文二】
“面對面”比“屏社交”更重要
常 瑩
據媒體報道,近期,2018年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大學生追蹤調查(PSCUS)”研究結果公布。該研究對全國18所高校在校大學生和畢業(yè)生的生理和心理健康進行調查,數據顯示,點外賣頻率越高的大學生,其自評身體和心理健康測量得分越差,抑郁得分也越高。點外賣和健康之間是否具有必然的因果關系,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得出點外賣頻率與大學生的抑郁傾向程度正相關的考量,并不意味著高頻點外賣會導致抑郁,還要綜合考慮各種參數,不過,這也側面反映了兩個現狀:大學生的社交弱化和大學生在選擇上的主觀能動性。
與其說點外賣的大學生抑郁傾向更高,不如說執(zhí)著于屏幕的他們忽視現實社交的意義。大學校園里,這樣的情形并不少見:很多大學生吃飯不去食堂排隊,選擇點外賣,不與人交流,默默吃完一餐。事實上,吃飯是門檻最低的社交活動,長時間不跟人交流,溝通能力會退化,抑郁的風險可能會增加。
況且,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現在的大學生更迷戀“屏社交”,一塊屏幕解決多樣生活需求,對于現實的社交需求漸漸淡化,對現實中的群體認同漸漸減弱。一個微信群,可以實時溝通;一個點贊、一個評論,就可建立感情。吃外賣上網聊天比線下聚餐在時間成本和精力成本上都小了很多。比起現實社交,屏幕下的當代大學生雖然在溝通成本低的網絡社交中找到了群體參與感和認同感,但這并不能妨礙他們從心底感受到孤獨。
已有的研究已經證明,沉迷在網絡社交中的溝通,卻恐懼于現實社交中的聯系,長此以往,自然會導致內心情緒悲觀化。這也是屏幕背后的青年一代所面臨的社交現狀。
當代大學生,個性、特點鮮明。豐富、優(yōu)越的物質條件使得他們更加注重自我需求的滿足,更加注重個性化選擇。高頻點外賣,可能是追求多元的飲食口味,可能是對學校食堂并不滿意。他們敢于直面需求并以自己的方式解決,這說明,在選擇上,他們具有更多的主觀能動性。
故而,大學生的抑郁傾向程度不是點外賣一個單項要素能決定的。但得看到,國內的抑郁癥患者中,大學生所占比例正在逐年遞增。世界衛(wèi)生組織曾指出,四分之一的中國大學生承認有過抑郁癥狀。由此,學校應該關注大學生高頻點外賣這種現象。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社交需求占據人類需求很大的一部分。在這里,還需給大學生們提個醒:放下外賣軟件,走出宿舍門,多留出一點情感交流的時間和空間給友人,也是讓自己更加快樂的一種方式。
(選自2019年4月29日《光明日報》)
【解讀】
吃飯是門檻最低的社交活動,長時間不跟人交流,溝通能力會退化,抑郁的風險可能會增加?;蛟S正是這樣的原因,調查數據顯示,點外賣頻率越高的大學生,其自評身體和心理健康測量得分越差,抑郁得分也越高。隨著互聯網的普及,通過“屏社交”,一塊屏幕解決多樣生活需求,社交需求占據人類需求很大的一部分,“面對面”比“屏社交”更重要,我們多留出一點情感交流的時間和空間給友人。
【選文三】
維護職工“離線”的權利
王言虎
如今,作為備受歡迎的社交軟件微信,在方便社交與工作的同時,也因為這個平臺催生了越來越多的隱形加班現象——據媒體報道,許多工作指令看起來只需要發(fā)個信息、查個數據,或者翻看一下聊天記錄就可以達成,但正是這些看起來隨手可做的事,讓工作變成了24小時、365天的事,微信群成了“緊箍咒”,手機聊天框里裝滿了一些職場年輕人強忍著的擔憂與焦慮。
互聯網抹平了世界,技術進步給人與人之間的社交帶來極大紅利。但另一方面,當下信息分發(fā)又成爆炸態(tài)勢,海量信息充盈于個人的手機屏幕,信息過載嚴重,人的精力已然不夠用。
但是,在當前的社交環(huán)境下,一個人又不可能離開微信等社交軟件:社交媒體時代,不少人的社交關系已經從線下轉移到線上,甚至,一個人主要的社會關系就體現在通訊錄與各種微信群里??旃?jié)奏工作、生活場景下,不少人往往只能選擇在微信上交流,而不是像往常一樣開會、打電話或約飯局。這是“屏社交”時代的一大特點。
尤其是社交軟件加劇了工作的碎片化。因為現在在社交軟件上就可以完成任務的分發(fā),著實便利了不少。但這種便利的另一面則是員工要隨時可應甚至隨時可到。哪怕是已經下班,有什么任務領導只消動動手指就可以安排。
不過,一個基本的法律常識是,勞動者擁有正常的休息權。正常情況下,一個職員只要下了班,領導就不應該繼續(xù)給他安排工作。當然,如果加班,既要征得個人同意,也要支付加班費。通過微信安排的加班,往往在家里進行,雖然這也是一種加班,但未必會有加班費的補償,由此導致新的勞資矛盾。
此前寧波一飲品店店長因為深夜未能及時回復老板微信被辭退,盡管該女子通過勞動仲裁拿到1.8萬賠償金,但由此事激發(fā)的關于社交軟件與工作之間關系的討論在輿論場引來諸多爭議。多數人認為,深夜要求回信息是一種帶有強迫性質的隱性加班,既不合理也不合法;但他們又普遍反映,這樣一種情勢似乎難以避免。
這是一種新的職場倫理困境:社交工具的高度成熟,為社會觀念、職場倫理帶來種種不適應。員工皆反感,但面對須臾不可離開的現狀,又往往無能為力。怎樣厘清公與私之間的邊界,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標準答案。而這個時候,就需要呼喚法律為新形勢下勞動者的權益撐腰。
他山之石可資借鑒。早在2016年,法國就通過了“離線權”法案。該法案規(guī)定,聘用50名員工以上的公司,不能在員工下班后寄電子郵件,員工有權利“已讀不回”,以保障私人空間。而不少國際大企業(yè)也正視到“離線權”的重要性,比如大眾汽車就規(guī)定下班后關閉公司的電郵服務器,戴姆勒則允許員工刪除在假日收到的電子郵件。維護員工“離線”后的權利,在國際上正在不斷得到重視。
基于此,我們或許也有必要完善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在相關既有法規(guī)上,增加對員工“離線”后休息權的規(guī)定,免除勞動者在信息時代的工作焦慮,以維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
(選自2018年11月19日《光明日報》)
【解讀】
“屏社交”時代,社交軟件加劇了工作的碎片化,在社交軟件上就可以完成工作任務的分發(fā),哪怕是已經下班,有什么任務領導只消動動手指就可以安排。社交工具的高度成熟,為社會觀念、職場倫理帶來種種不適應。勞動者擁有正常的休息權,我們的法律法規(guī)也應增加對員工“離線”后休息權的規(guī)定,破解信息時代新的職場倫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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