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1860年,來自侵略者的一場大火,讓圓明園地面建筑毀于一旦。侵略者把“能帶走的都帶走,帶不走的都打碎”,大多數(shù)瓷器也就隨著那場災(zāi)難埋于地下。經(jīng)過100多年的沉淀,現(xiàn)在圓明園地下1米左右的地方埋藏著大量的遺存,它們被現(xiàn)代的渣土垃圾覆蓋。
圓明園近期啟動了“修復(fù)1860”項目,主要針對10萬瓷器碎片展開修復(fù)工作。這是圓明園近年來最有系統(tǒng)性、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文物修復(fù)。
大小和顏色不一的瓷器碎片整齊排列,擺滿大廳一角。身穿白大褂的文物修復(fù)師們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進行著一場大型“拼圖”游戲——他們正在嘗試從這些瓷器碎片中分揀出來自于同一器物的碎片,再進行拼對等工作。
圓明園文物考古科的科長陳輝是這次修復(fù)活動的負責(zé)人。她說,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圓明園通過遺址整修和考古挖掘積累下來的瓷器碎片已有10萬,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它們被堆積于圓明園倉庫里,不被外人所知。
“從一些歷史檔案記載和出土碎片的種類及規(guī)模可以看出,當時皇帝在圓明園所使用的器具和紫禁城的等級、數(shù)量不相上下?!标愝x說。碎片主要來自官窯,也有供宮女丫鬟們用的民窯器物。官窯殘片從器型上看,以日用器為主。根據(jù)釉色和文獻記載的對照,還可以判斷皇太后和皇帝等人都在這里用過什么,進行過哪些活動。
陳輝說,因為修復(fù)是近幾年才開始,這些碎片只是一箱一箱地堆積著,沒有分類,彼此關(guān)聯(lián)性不清晰。初步分揀要依據(jù)釉色、器型、紋飾來進行,但是這些瓷器僅釉色就有20多種,紋飾有將近100種。再往下,瓷片間的類同性越來越高,分揀的難度也會越來越大,可能同樣是嬰戲紋飾的碗有好幾百個,這時候只能通過不斷地嘗試判斷哪些能拼到一起,哪些不能。
王勉是此次圓明園“修復(fù)1860”項目的技術(shù)顧問,曾任南京博物院文物保護研究所所長。修復(fù)之前,他被請來參加過一次專家研討,圍繞圓明園庫房里的東西能不能修、哪些能修以及能修到什么程度進行了初步的評估。最終,第一批被挑選出來修復(fù)的六件瓷器是:一件青釉鼻煙壺、兩件青花八寶萬福如意瓷磚、一件康熙青花龍紋碗、一件康熙紅釉碗以及一件青花纏枝蓮紋瓷繡墩。它們器型相對完整,大體能拼出一個完整的輪廓來。
拼對難度最大的是青花纏枝蓮紋瓷繡墩。在沒有原圖參考的情況下,讓132片碎片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需要極度的耐心。第一步,要把能確定的、彼此相靠的碎片粘在一起,逐漸拼湊出繡墩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的各自輪廓。第二步,找到上下兩個部分的連接點,從而知道繡墩的高度是多少。第三步,利用白膠在缺失的地方做補配,讓整個器型立起來。
陳輝說,因為拼對量比較大,現(xiàn)在也開始探索借助三維掃描和虛擬修復(fù)。但是目前還處于探討和試驗的階段,沒有成型。
圓明園出土的文物里不乏大量同類器物。比如那件康熙青花龍紋碗,285片碎片對應(yīng)8個一模一樣的碗底,每個碗身也都附帶一小塊口沿兒。文物修復(fù)師趙輝正對其中的一只碗進行拼對,他說,有了碗底和口沿兒,雖然好多還沒拼上,但是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有了。
8個一樣的碗底,卻沒有一個是百分之百完整的器型。既然這樣,能不能把其他缺失嚴重的碗碎片移花接木,集中到缺失較少的一兩個碗上,讓其呈現(xiàn)完整形狀?“不可以”,王勉說。原因有兩個,其一,這違背了文物修復(fù)的真實性原則,其二,不排除以后挖出更多的碎片,讓每個碗缺失的部分最終都得到補齊。這也就意味著,修復(fù)好的瓷器需要保證在不對文物本身造成傷害的前提下隨時能拆分回原樣,即文物修復(fù)的可逆性。
但是目前,每個碗的缺口部分暫且只能通過白膠進行補配,然后進行找平、做色、繪紋飾、上釉、做效果等,最終做出一個從外部看復(fù)舊如初的造型,達到博物館陳列展示的觀感。
做到讓觀眾看不出來的程度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如那件康熙紅釉碗,碗上的一個三角形缺口剛好帶走了一個半的字,補配缺口的同時也要把字再寫上,而且要仿照它的筆畫和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