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琳
她是許老師20年執(zhí)教生涯中遇見的最獨特的孩子。上課的時候,她的背永遠是直的,眼睛永遠跟隨著老師;一下課,她就如釋重負般癱在課桌上,眼神瞬間失去光彩。她的成績名列前茅,對老師彬彬有禮,同學們向她請教問題時,她也總是耐心解答,輕柔的聲音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可是,許老師總覺得,她看似有神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疲憊。
那日課上,她的背第一次彎了,眼睛略顯空洞,濃濃的黑眼圈看起來特別疲憊。下課后,許老師關(guān)切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的眼睛慌亂地向四處張望著,始終不敢正視老師。感受到她的緊張和抗拒,許老師沒有勉強,拍了拍她的肩膀,囑咐她注意身體便走開了。
幾日后,她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局促不安,雙手緊張地糾纏在一起。許老師看出她的窘狀,帶她來到校園一角。這是個幽靜到有些荒涼的花圃,凌亂的雜草叢中,只有一朵嬌弱的花兒努力開放著,花瓣上沾染的灰塵讓它的美大打折扣。
許是這里的幽靜讓她放松了心情。她蹲下身子,低著頭緊抱著雙腿。許老師看不清她的臉,只聽得見她低低的啜泣聲。許久后,她抬起頭,臉上布滿淚痕和鼻涕,與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老師,我是一個壞孩子,我和爸爸媽媽吵架了,差一點就大打出手?!?/p>
許老師有些驚訝,但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地傾聽。
“從小,我就是大家眼中的‘乖乖女。爸媽對我的要求一向很高,希望我是最優(yōu)秀的。他們白天上班,晚上還要熬夜陪我復(fù)習,每天都要復(fù)習到晚上十二點才能睡覺?;蛟S是我真的很笨吧,年級第一那個位置,我從來沒有坐過。一個月前,我失眠了。老師,您知道那種感覺嗎?明明眼皮有千斤重,大腦依舊十分清醒。昨天,我忍不住爆發(fā)了,沖著爸媽發(fā)了好大一通火,媽媽被我氣得暈倒了。我很內(nèi)疚,他們是為了我好,我怎么可以沖他們發(fā)火呢?可是我真的很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不知所措地搖著頭,任淚水恣意滑落,壓抑的啜泣漸漸變成號啕大哭。
等她恢復(fù)平靜后,許老師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孩子,你很優(yōu)秀,就像這朵小花,雖然很柔弱,卻在努力綻放自己的光芒。那些壓力就像花瓣上的塵土,讓你不敢敞開心扉。勇敢地拂去它!相信我,爸爸媽媽是愛你的,只要你跟他們好好溝通,他們會理解你的。”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走后,許老師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長長的電話……
再次見到她時,她的黑眼圈消失了,整個人神采奕奕的。上課,她的背是直的;下課,她的背依舊是直的。
撕掉偽裝的她,分外美麗。
(福建沙縣第一中學八·1班,指導(dǎo)老師:樂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