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菲
《讓我們蕩起雙槳》 是長春電影制片廠拍攝的新中國首部少兒故事題材彩色影片《祖國的花朵》 的主題曲,備受廣大少兒喜愛。這首歌曲由劉熾作曲、喬羽作詞,創(chuàng)作于20世紀50年代,旋律優(yōu)美、動聽歡快、膾炙人口,歌曲寫意了新中國少年兒童泛舟北海欣賞美麗自然風光和享受幸福生活的情景,抒發(fā)了長在紅旗下的少年兒童熱愛生活、熱愛黨、熱愛祖國的真摯感情。這首兒童歌曲自創(chuàng)作出來橫跨半個多世紀,仍是千千萬萬人童年生活中最寶貴和純凈的記憶,魅力永存,影響深遠。
新中國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進一步貫徹落實毛澤東主席1942年《在延安文藝座談上的講話》,明確了文藝與政治、人民和生活等的關系。為了表現(xiàn)新中國成立后方方面面的巨變以及對各階層、各民族、各年齡段人民的關注,當時的電影界也拍攝了大量生動反映新中國新面貌新風尚的電影,作為祖國未來的少年兒童,順理成章地成為主角,并有了《祖國的花朵》 這部經(jīng)典影片的面世。該影片由嚴恭執(zhí)導,林藍編劇,趙維勤、李錫祥、張筠英、張圓等主演。
《祖國的花朵》 拍攝于1954年春,1955年在全國上映。這部影片既是一幅新時代小主人幸福生活的畫卷,更是一首社會主義新中國道德風貌的頌歌。
電影的主題曲,是提振與升華整個電影故事必不可少的一根紅線,為此,導演嚴恭特請劉熾和喬羽分別為影片作曲、作詞。
時年27歲的喬羽在中國劇本創(chuàng)作室工作。導演嚴恭認為這部電影的主題曲由喬羽來完成最為合適,一是在年齡上他與少年兒童比較接近,二是他創(chuàng)作發(fā)表的《龍?zhí)兜墓适隆?《果園姐妹》 《森林宴會》 《陽光列車》 等七八部兒童題材的劇作已經(jīng)受到了小朋友的廣泛喜愛。于是,嚴恭找到喬羽說:“花朵在春天里開放,我們的祖國已經(jīng)邁出春天的步伐,要把這種美妙的開始寫出來?!?/p>
風華正茂、才情四溢的喬羽,以一種近乎陶醉的心情接受了這一光榮的任務,醞釀了幾天后卻什么都寫不出來,他決定干脆放一放再說。
一天,喬羽和女友佟琦在北海公園租了條小船,同過少先隊隊日的少先隊員一起泛舟湖上。一會兒,忽見有一船孩子正在向他們劃來,那一船孩子悠悠然愜意劃槳的神態(tài),小船兒推浪而行的情景……一下子撥動了他的靈感,觸景生情的幾句描繪詞語沖口而出:“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佟琦疑惑地問:“你這是怎么啦?”喬羽來不及細說,急忙催促:“快上岸,歌詞來了!”
喬羽激動地拉著佟琦的手,連蹦帶跳地來到了一片綠草地上,掏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奮筆疾書起來: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紅領巾迎著太陽,陽光灑在海面上,水中魚兒望著我們,悄悄地聽我們愉快歌唱。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做完了一天的功課,我們來盡情歡樂,我問你親愛的伙伴,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的生活?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讓我們蕩起雙槳》 的歌詞就這樣誕生了。晚年的喬羽曾回憶說:“拍《祖國的花朵》 的時候,導演是嚴恭和蘇立,找到我說給我們寫首歌吧,我那時也年輕,才20多歲,就跟他們?nèi)チ穗娪暗耐饩暗乇焙9珗@。在電影中和歌曲中提到的蕩起雙槳其實就是在北海。水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其實就是北海的寫真。在影片中的一群劃船的人里面還有我呢。我們當群眾演員,當?shù)梅浅W匀唬埠茈S意。這首歌是為這個電影專門寫的,因為場景是這個場景,我想那干脆就劃船吧,實際上這是船歌。導演說我們在這個場景中需要寫一首歌,應該怎么寫?我說在北海公園里拍,又是小孩都在劃船,當然就寫‘小船兒推開波浪。這首歌在這個環(huán)境里,在北海公園拍,我是很實際寫的,北海中間最漂亮的還是白塔,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它是有著倒影,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根據(jù)我的理解,這個歌需要寫得很歡快,很自然,不要磕磕絆絆地那樣寫?!?h3>深入體驗童樂趣,腦中浮現(xiàn)歌旋律
7月的一天,天氣晴朗,頤和園里碧波蕩漾。導演嚴恭、蘇里帶領影片攝制組的成員和一大群十幾歲的小演員們來到這里熟悉拍攝環(huán)境,作曲者劉熾也一起來體驗生活、尋找靈感。
劉熾永遠有一顆不泯的童心。在頤和園里,他跟孩子們一起做游戲,一起瘋鬧玩耍??僧斨破疹I著孩子們上了小船,要去尋找水上的感覺時,劉熾?yún)s站在昆明湖邊犯難了——他從小有兩怕:一是怕鬼,二是怕水,更不會游泳。但如果自己不上船又怎能熟悉水上的環(huán)境,感受到孩子們劃船的情趣呢?正在猶豫之時,孩子們熱情地喊著:“劉叔叔,趕快上來呀!”劉熾只好硬著頭皮登上了小船。與他同船的有3個孩子,孩子們蕩起了雙槳,可是劉熾只能老老實實地坐著,兩手緊緊抓住船舷,一動也不敢動。
孩子們劃呀,嚷呀,湖面上蕩漾著歡聲笑語。孩子們活潑的神態(tài)真像一群小天使。劉熾被孩子們的情緒深深感染了,自然而然地放開了膽子跟孩子們一起賽劃船,打水仗。他們玩得非常開心,船在水上漂,人在船中笑。就這樣,一會兒石舫,一會兒土地堂,一會兒玉帶橋……碧波、輕舟、歡笑,讓34歲的劉熾仿佛回到了童年。他以孩子的心境和視角來觀察湖水、小船、風浪,從中尋找與歌中幸福少年內(nèi)心世界相吻合的節(jié)拍。
當船快到“犀牛望月”的銅塑時,劉熾突然萌發(fā)了靈感,樂章浮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里,他立刻向劃船的孩子喊:“快把船靠岸,快靠岸!這首歌的旋律出來了,我得馬上記下來!”一個叫李錫祥的孩子挺機靈,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劉熾叔叔來靈感了,快靠岸吧,不然靈感就跑了!”劉熾上了岸,對孩子們說:“你們繼續(xù)去玩,我現(xiàn)在就寫,歌兒寫出來第一個給你們聽。你們喜歡,就用它。不喜歡,我再寫!”說罷,劉熾坐在了岸邊一塊大石頭上,以腿為桌開始聚精會神地寫開了那一串串歡快的樂譜。
湖水輕拍著島石、鳥兒飛翔在湖面上、孩子們歡聲笑語嬉戲在綠色草坪上……他親身感受了身邊的這一切,沉浸在了腦神經(jīng)快速運轉(zhuǎn)的神奇世界里……20分鐘不知不覺地過去了,《讓我們蕩起雙槳》 的獨唱部分和童聲二部合唱部分曲譜一氣呵成了。
接下來,敬業(yè)嚴謹?shù)膭胍贿呌迫坏赝f壽山、玉帶橋和小船上的小天使們,一邊在心中細細品味。他發(fā)現(xiàn)有幾處不太合適,便立即進行了修改。之后,他又在心中默唱、揣摩了一會兒,直到滿意為止。
待歌曲寫完改好后,劉熾把孩子們召集起來,掏出寫好的歌片唱給大家聽?!白屛覀兪幤痣p槳,小船兒推開波浪……”一曲唱完,孩子們樂了,拍著手說:“真好!跟我們剛才在船上玩時的心情一樣!”
接著,導演嚴恭、蘇里,還有扮演老師的張圓和扮演志愿軍的郭永泰紛紛說,這是一首很好的契合影片主題的兒童歌曲。得到大家的首肯后,劉熾非常高興。他準備一回到新街口天平胡同的住處,就馬上著手完成管弦樂的總譜。
歸途中,輔導員柳蘭建議將歌改成三拍子,可能會好聽一些,他答應試試。第二天,劉熾將兩首歌交給了柳蘭,讓孩子們對照著唱,比較哪個更好。孩子們一致認為還是原先2/4拍的好聽,也適合劃船的節(jié)拍和感覺。就這樣,《讓我們蕩起雙槳》 最終定稿。
后來劉熾回憶說:“幾十年來我寫過很多兒童歌曲,最難忘的要數(shù)寫《讓我們蕩起雙槳》 這首歌曲了?!?h3>幾代唱著它成長,歷久彌新永流傳
歌曲《讓我們蕩起雙槳》 以其優(yōu)美舒展的旋律、詩情畫意的歌詞,出神入化地描繪了北海公園秀麗的景色和少先隊員泛舟碧波之上盡興欣賞美麗的自然風光、享受歡樂童年的情景。
它是一首優(yōu)美抒情的童聲合唱歌曲,采用的是二部曲式,音樂嚴謹、簡潔、凝練。合唱以流暢、優(yōu)美、抒情的旋律開始,歌曲在弱拍上開始的樂句,帶給人活潑輕松之感。旋律開始時采用的是小調(diào)式,快樂明朗;第二句是第一樂句的不完全模進,旋律舒展、起伏、深情?!靶〈瑑和崎_波浪”一句里的“推”字,采用了擬人化的手法,加之一拍半的長音,將童稚的心理畫龍點睛地凸現(xiàn)了出來。在三四句時,轉(zhuǎn)到大調(diào)式,到副歌時又重新轉(zhuǎn)回到小調(diào)式。悠揚展開的副歌,展示了少年兒童的開闊胸懷。歌曲的第二部分由3個短小樂句開始,用了寬緊相間的節(jié)奏,形象地描繪了孩子們用力劃槳,奮勇前進的情景。曲調(diào)的結尾,帶有變化的再現(xiàn),使全曲首尾呼應,寓變化于統(tǒng)一之中,使全曲在變化再現(xiàn)的樂聲中結束。這樣處理的整體旋律,歌曲首尾呼應,層次分明,生動形象地描繪了新中國的花朵們在北海公園湖面上劃著小船的美好幸福童年。
歌曲題目《讓我們蕩起雙槳》,既是對生活在新中國的少年兒童幸福生活的真實描繪,也是對少年兒童未來更美好生活的憧憬,抒發(fā)了少年兒童熱愛生活、熱愛黨、熱愛祖國的真摯感情。歌詞完全使用了可愛可親的少兒語言,親切生動,充滿溫馨陽光、向上向善的童真與童趣。它由少年兒童蕩起雙槳泛舟北海寫起,先描繪北海的迷人美景,然后描述蕩舟湖上的喜悅心情,最后以“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的生活”一個問題,將歌詞的立意進一步拓展升華。
第一小節(jié)描述少年兒童泛舟北海欣賞美麗宜人的自然風光。清澈的湖水,美麗的白塔,綠樹紅墻,色彩鮮艷和諧,令人陶醉。第二小節(jié)抒發(fā)少年兒童蕩舟北海的喜悅心情。置身北海公園愉快歌唱,盡情歡樂,引來水中魚歡蹦艷羨。歌詞用擬人的手法,表達出少年兒童對幸福生活感到無比愉悅的真切感受,同時又充滿活力和趣味。第三小節(jié)則由少年兒童提出這樣一個問題:“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生活?”表達了少先隊員對黨、對祖國、對人民真摯的感激之情?!靶〈瑑狠p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痹诟柙~三個小節(jié)的末尾重復出現(xiàn),豐富了歌詞意境,讀來親切感人,這也是歌曲結構上的一個特色。
《讓我們蕩起雙槳》 詞曲完美結合,深深地影響了孩子們,它引導孩子們追求光明的未來,對他們的健康成長起到了積極作用。它所具有的藝術價值不會因時間而褪色,反而會隨著歲月的流逝顯得愈發(fā)珍貴。
隨著電影《祖國的花朵》 的放映,《讓我們蕩起雙槳》 這首歌很快在全國流傳開來,并成了兒童歌曲中的經(jīng)典之作,在20世紀50年代可謂是紅遍華夏大地。還入選了中小學的音樂教材,并在1980年全國第二次少年兒童歌曲評選中獲一等獎。該影片也于1980年獲第二屆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chuàng)作評獎故事片一等獎。音樂無國界,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遴選的兩首中國兒童歌曲之一就有《讓我們蕩起雙槳》 (另一首為《我愛北京天安門》)。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流逝,被廣為傳唱下來:碧波泛舟、歌聲繞梁、詩情畫意……
《讓我們蕩起雙槳》 之所以能夠經(jīng)久傳唱,主要是因為它具有優(yōu)美的旋律、神奇的意境。作曲家劉熾在歌曲里盡管融入了許多民族音樂的元素,可同樣適時地加入了少年兒童這個年齡特有的活潑和朝氣。而喬羽填上的“推開波浪”和“陽光灑在海面上”,歌詞恰如其分,更讓意境因之形象化,躍然紙上、近在眼前。與此同時,歌詞中設置了“誰給我們安排幸福的生活”這樣的“懸念”,又將現(xiàn)實生活的平靜安寧以及小朋友的歡樂幸福,與英雄先烈的付出得以聯(lián)系在一起,寓教于樂,又樂以載道。
《讓我們蕩起雙槳》 的永恒營養(yǎng)與魅力在于:其一,有純情的胸懷。“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薄靶〈瑑狠p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弊x者可以試著吟唱一下,一定會陶醉在幸福之中、沉浸在熱愛之中、沉醉在醇情之中,胸中沒有一絲雜念。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反映的是20世紀50年代那個特定時代:當時的中國人民終于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從戰(zhàn)亂中走出來,社會安定下來,新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正在蓬勃開展。人們的物質(zhì)生活雖然很貧乏,但是精神生活非常充實,男女老幼洋溢著純真快樂幸福的笑意。正如詞作者喬羽所說:“20世紀50年代是一個心情極其愉快、情緒非常好的一個年代。那個時候,多年的征戰(zhàn)結束后,出現(xiàn)了一個和平局面,大家都非常有信心。所以就把這種情感表達出來,就很自然地寫下了這首歌?!鄙畹臓I養(yǎng)孕育出這首歌,這種愉快、這種純真、這種信心,就是純情的胸懷:“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其二,有摯真的樸實。“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陽光灑在海面上,水中的魚兒望著我們,悄悄地聽我們愉快歌唱”,這是人們憧憬的心靈靜地。人們不斷追尋的方向,正是那份摯真的樸實,那份永恒的和諧。其三,當是自我的全方位意蘊:有自然的我,“水中的魚兒望著我們,悄悄地聽我們愉快歌唱”;有率真的我,“做完了一天的功課,我們來盡情歡樂”;有理性的我,“我問你親愛的伙伴,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的生活。”這樣德智體全面健康發(fā)展的“我”,把自己融入黨和人民之中,即“紅領巾迎著太陽”茁壯成長。我們更坦白地表露:自我是民族的。有了這樣的自我,才有了愉快的人生,幸福的明天,才感覺心中流淌著的就是歌:“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p>
《讓我們蕩起雙槳》 在一代代人們的人生道路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它融入了每代人純真美好的童年時代,抓住了兒童歌曲天真無忌地直抒胸懷的天性,和著兒童無憂無慮的脈搏一起跳動,體現(xiàn)了純真的情感和高尚的靈魂。這首旋律優(yōu)美、節(jié)奏輕快的歌曲美侖美奐,令人神清氣爽、蕩氣回腸,至今傳唱不衰。它滋潤了幾代人的心田:孩子們樂呵呵地唱著,感受著身邊豐富、真切、甜蜜的幸福;大人們輕輕地哼著,回味著自己那美好、溫馨、難忘的童年,永浴黨和祖國賜予的溫暖陽光。
(責編 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