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瓜 瓜
小編叨叨叨:我起初讀到這篇文章時,并沒有覺得有什么與眾不同,可是越讀到后文就越被作者的精神所打動。這篇稿子,作者是在病床上完成的,她一邊接受治療,一邊根據修改意見一遍遍地改稿。與作者所表達的“平凡是每個人青春的必經路”不同,我更想對她說:“你用你的經歷告訴了我們——不平凡是獨特的平凡,平凡是極致的不平凡?!?/p>
——劉斌
很多人都覺得高考備考是一個人為了理想去奮斗的故事,平凡的學子都是大多數(shù)。但是,我要講的故事,不是“我”的故事,而是“我們”的故事。
十年前,平凡的我?guī)е裤脚c不安,踏進了高中的大門。
起初,我以為高一不是畢業(yè)班,相比初三會輕松些??墒乔∏∠喾?,高一不僅課業(yè)繁重,就連知識的廣度和深度都和初三不可同日而語。第一次月考,我除了語文幾乎完敗??纪?,我哭著用公共電話打電話回家,我盡量壓低聲音,用手捂著話筒,不敢讓周圍的人聽到,還用余光四下打量,好在周圍沒有一個人?;貙嬍业穆飞?,我一遍遍地問自己:“我的高中生活,難道只是一場痛苦中掙扎的獨角戲嗎?”深思過后,我用袖子擦干眼淚,裝得跟沒事一樣踏進了大門。
可是我的面具還是被撕破了。晚自習上課時,我被班主任叫出走廊來談話。
我低著頭,等待著狂風暴雨式的批評到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然在我身旁的樓梯上坐下,聲音溫柔:“聽說你今天哭了是嗎?按照你的4A+的成績是應該進重點班的吧?”
這里需要提一下,我們市高中招生的規(guī)則是這樣的:在分數(shù)一樣的情況下,優(yōu)先錄取每門科目等級較高、均衡發(fā)展的學生。雖然和其他人相比,我也拿到了4個A+,但是因為數(shù)學和物理拖了后腿,拿了兩個B+,所以我只差一點沒有進入重點班,內心總有一點遺憾。
被分配到普通班,我能夠接受,讓我難以釋懷的是初入高中的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學習。以前,我都是以平穩(wěn)、簡單的方式學習、生活著,認真做好力所能及的事。而高中,總是會突然遇到未知的挑戰(zhàn)和看似力所不及的事情,一旦原有的學習模式被打破,我就全亂了套。我積累的知識沒有以正確的方法應用,我就失去了原有的優(yōu)勢,習慣性地膽怯了。
具體的表現(xiàn)就是,高中開始深入學習散文和詩歌,要求寫議論文,其他科目對材料的理解能力要求也變高了,我邏輯思維能力的欠缺就顯現(xiàn)出來了,語文因為作文的緣故,也很難次次保持優(yōu)勢。
時光是回憶最好的橡皮擦,我只隱約地記得,老師語重心長地說:“面對不斷變化的知識和學習環(huán)境,要努力慢慢去探索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在探索過程中成績波動是很正常的,不要心急,更不要懷疑自己。”在她的眼里,我雖然不起眼,但是卻很有潛力,我也開始去相信——不輕易放棄,一點點努力都彌足珍貴,成長的過程很漫長,而我們終將破繭成蝶。
整個高一,我都學得很吃力,成績穩(wěn)定卻不拔尖。記得一次期末考試,我的語文考得并不算差,卻因為自己最擅長的作文寫砸了而拖了這門課的后腿。離校前一天晚上,我趴在課桌上一邊哭一邊和我旁邊的同學傳紙條。她頗有感觸地寫道:“說到勤奮,我就要跟你說一下了。你很努力,但是我發(fā)現(xiàn)你很少讓自己的心態(tài)放松下來?,F(xiàn)在就那么拼了,高三你怎么辦?”
蠻拼有蠻拼的好處,許是我的蠻拼感動了上天,在我以為自己窮途末路時,結果卻讓人喜出望外。盡管語文沒有發(fā)揮好,但因為數(shù)學和英語的超常發(fā)揮,總成績出來以后,我出乎意料地被分到了人才濟濟的文科重點班。
重點班里的同學學習方法各式各樣,比起所謂的勤奮,他們更注重效率。比如,有時食堂人多,買飯想快也快不來,這就要摸準食堂人少、遇上賣飯快的阿姨而又剛好賣你想吃的菜的時候。在排隊買飯的時候,可以隨時看看自己身上帶的筆記小抄。這些都是省時省力的好方式。又如很多宿舍是誰先回來誰洗澡,這適合那些學習時間靈活的同學。對于每天學習時間比較固定的同學就很為難,有的宿舍是每天有一張洗澡順序安排表。所以我們要節(jié)約的不是休息時間,而是要提高日常起居的效率。別小看這些零碎的時間,我把它們利用起來,就可以好好地睡一覺。我整個高中乃至高三都沒有開過夜車,在高三前,課余時間都不會留在教室寫作業(yè)。我們班的男生也從來不開夜車,成績一樣很好。所以,學會生活,就得從高一開始。
高二是高中生活的關鍵時期。為了早日進入高考總復習,高二一年會上完高三的課程,各門學科的難度也是非比尋常。學霸們穩(wěn)如泰山,我們這些小嘍啰們就開始慌了。
之前向同桌小麗借計算器,她驚恐得瞳孔都變大了:“你是不是寫到概率那一章了?”同桌了一年半,因為寫作業(yè)速度跟不上我,她選擇了成績比她好寫作業(yè)反而比她慢的莎莎做同桌,我和高考失誤而復讀的學霸杏雨做了同桌。很多同學都因為同桌的壓力,都希望坐單桌,這一點引起了班主任的關注,老師為了調整好我們的心態(tài),每周都會開班會。
之后小麗問我:“和杏雨做同桌你沒有壓力嗎?難道你不擔心寫作業(yè)寫不過她嗎?”當然沒有了。杏雨是復讀生,著重挑選自己薄弱的知識點去復習、做題,沒有必要全盤用力,就算寫得快也在情理之中。
曾經,我以為學霸的世界只有鮮花和掌聲,他們永遠高高在上,無憂無慮地指點江山。可進來之后我漸漸地發(fā)現(xiàn),學霸們的世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神奇,他們也有自己的故事:小麥因為心理壓力大而自己偷著哭;數(shù)學老是考第一的百靈在初中的時候是數(shù)學學渣;大毛曾經也因為跳級學習跟不上……看到了別人的故事后,我不僅一次地在日記本中寫過:學習的壓力,是自己給自己的,我為什么要把別人的光投到自己身上而失去了自我呢?每一個學期學的科目都不一樣,學期排名也算不了什么。
掀開了學霸的面紗之后,我不再感到忐忑與不安,也不再模仿和羨慕別人,而是一邊調整心態(tài),一邊讓從細節(jié)做起,踏踏實實地走好高二的路。
比如,我開始學會了將小題分數(shù)標注在答題卡上,以此了解自己的不足;請老師和擅長這門科目的同學分析我的學習狀況,這樣就能得到一個相對客觀的評價。我也不再盲目地跟從學霸們的不停刷新題的方式,而更加重視基礎復習,反復翻看以前的練習冊,分析自己的學習方法。
正是這些方法,讓我這個剛入校時數(shù)學奇渣,除了語文每門科目都一般的女孩子找回了自信。最后,我以高出一本線近50分的成績,考入了華僑大學對外漢語專業(yè)。
或許故事應該就這樣完美地結束了。但是一切才從零開始,數(shù)不清的機遇和挑戰(zhàn)在等待著我。
高考那年,我們廣西是未進入新課改的地區(qū)之一。我覺得自己和新課改地區(qū)的同學學習能力相差甚遠,尤其體現(xiàn)在英語閱讀能力上。工作能力強的室友,參加了學生會和青協(xié),為了不影響學習,我參加的都是我力所能及且活動時間都在周末的社團。大學的同學們多才多藝,這沒有讓我自卑,反而讓我更自信。既然每一位同學都有過人之處,相信自己也一樣。我的毛筆楷書獲得書畫社甚至是學院同學的認可;在天文社,雖然我是看了幾次示范都學不會組裝望遠鏡的傻瓜,但是我每周堅持參加社課學習,而且樂于打雜。在精品月展示活動中,我就為天文社的道具制作貢獻出自己的力量。大家一直在鼓勵我,告訴我每個人都一樣的,一定要努力且自信。
可是一場意外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
2013年4月底,我沒有意識到之前的骨痛癥狀,身體嚴重出血,糊涂到不知道叫救護車就自己一人走到了醫(yī)院。最后經廈門中山醫(yī)院確診,我患了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這還是白血病中的高危型號。
因為我小時候就在課外讀物中了解到白血病的知識,所以在別的病人們忙亂不已、情緒失控的時候,我依然神態(tài)自若,做好該做的事。這樣我的心態(tài)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我在住院期間除了看看報刊雜志,幾乎不看包括課本在內的成本著作,我把重心放在治療上。在出院療養(yǎng)期間,我在自助圖書館借閱過一些圖書,但主要是自己借房東的電腦低價網購一些書籍。書本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病痛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它使我更加理智。只有堅強是不夠的,唯有理智,才能讓自己在危急時刻都保持頭腦清醒,做好該做的事。很多病友都是因為生病變得任性、失去理智,找借口不認真吃飯做復健,于是他們的康復進程就很緩慢。
最后我沒有等到骨髓庫合適的配型,我的母親作為高齡半相合、血型不合的供者臨時上陣,我所要承受的排斥反應比其他病人大得多。皮膚不停地脫皮、發(fā)黑,然后是眼角膜潰爛。醫(yī)生規(guī)定當時的我只能每天看半小時的書。多虧了我的父母和同學,父母每天抽出時間念書給我聽,我的同學幫我下載了國學音頻到我的手機內存卡上,只因為我當時還沒有買筆記本電腦。我還借了學校圖書館的書,除去注釋,我抄下了很多典籍。《論語》和《詩經》我都抄了大半,我深刻地感受到,中華民族的精神就是通過這些文字而生生不息的,現(xiàn)在這些精神也給了我力量。即使是在我生病期間,父母、老師、同學們也在關心我,和我一起書寫“我們”的故事。
我回校后,在排斥反應高峰期到來以前,選擇了部分專業(yè)課進行學習。當時借了很多同學和學妹的筆記來復印。雖然上報教務處是和一班上課,但是我根據自己的情況,一班跟不上就跟二班。身體狀況不好時候,就自己自學。
我在排斥反應高峰過去后,還自己在慕課、滬江網校等平臺學習了很多東西。我發(fā)現(xiàn),同樣的知識,不同的同學以不同的方式思考,記下的筆記就不一樣。
在中學時代基礎很重要,但到了大學,注重的就不僅僅是知識本身,而是方法和獨立學習的能力。大學就是在老師指導下自學,課本只是學習的提綱,光是背誦只能混個及格,真正要學好東西,要根據老師提供的參考文獻、課本后的注釋以及參考書目來學習。這就好理解為什么自學要比群體學習要吃力了,合作學習是不一樣的。網絡學習可以補充很多知識,但是不能取代課堂知識。我們所學習的知識,不僅是應用于工作中的實用性知識,還有獨立思考的方法,更有讓我們精神強大的知識力量。這些是自己一個人沒辦法完成的,需要大家的力量。
或許在走出高中校門后,自己獨立意識增強,往往會忽視群體的力量,但是獨特的自學與旁聽經歷告訴我,故事永遠是“大家”的。我作為血液科里鳳毛麟角的大學生,醫(yī)生們都更加嚴格要求我,他們說受過高等教育的學生,更應該認真對待自己。我就是這樣慢慢成長起來的。只要愿意學,在課堂學習也好、網絡學習甚至是在醫(yī)院學習也好,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活得更精彩。
有人說,高中生活只有紙張的白和墨色的黑,單調無比。其實那只是自己內心的膠片罷了,沖洗出來的色彩斑斕的照片,才是生活原有的樣子。摘下墨鏡,看著“我們”的世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猛然發(fā)現(xiàn),置身于這個世界的“我”,一樣閃閃發(fā)光。
曾經覺得自己是黑夜中的星星,光芒微弱,如此孤單。高中的生活卻告訴我:因為我的眼睛離它太遙遠,才沒有發(fā)現(xiàn)每一顆星星都是燃燒著的太陽。
我能夠考上大學,是因為有父母和老師、同學們的支持,患病之后也一樣。高三備考不是我一個人的舞臺,考研的同學更有孤獨感,而現(xiàn)在的我有時也會有這種感覺。當我的同學都畢業(yè)了,而我還留在學校、需要我獨自去面對很多東西的時候,我才知道,從前的我一直都不是一個人,只不過她們都是在以自己獨特的方式陪伴著這個平凡的我。
斌斌訪談室
1. 你想對當初不自信的自己說些什么呢?
自己的世界版圖打開了以后,我發(fā)現(xiàn)以前很多的挫折都不算什么。所有的“我不行,放棄吧”都是逃避現(xiàn)實的借口。簡單的努力,一樣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我能夠戰(zhàn)勝病魔就是最好的證明。
2.有什么學習方法可以和大家分享的嗎?
在答題卡標注得分點,請老師和同學幫助自己分析。議論文高效學習方法是,給范文做批注、每周找一則作文素材寫一段不同角度的分析。
3.高考對你而言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在高考備考過程中,我嘗試了以前很多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比如寫散文、議論文,戰(zhàn)勝了從小害怕的數(shù)學。最后是,自己每一個階段的學習都對以后的人生有所裨益。
4.對即將高考的小蝴蝶們說點什么吧?
高考請千萬別緊張,萬能的咒語是,就算少考10分,也可以用填志愿的方法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