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

劉美英當年之所以看上湖南省永州農(nóng)村小伙王強，是因為他是當?shù)亟?0年來唯一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小伙。盡管王強因家庭條件放棄了深造機會，但這并不妨礙劉美英對他的仰慕。在她的追求下，兩人結(jié)為夫妻，生下孩子后，雙雙奔赴城市打拼。

可人才云集、競爭激烈的城市環(huán)境，讓王強身上的光環(huán)迅速褪色。劉美英無比悲哀地發(fā)現(xiàn)，丈夫甚至連那些只有初中文化的城漂都不如。

失落中，一個有錢人闖進了劉美英的世界……

難以融入城市：草根夫妻的婚姻狀況百出

劉美英和王強是有感情基礎(chǔ)的，在湖南省永州市的農(nóng)村老家，他倆情投意合。劉美英對王強一百個滿意，一千個順從。

15年前，22歲的劉美英，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鄰村年長四歲的王強。

王強中等個頭，在家排行老大，下有一弟一妹。他憨厚老實，不善言辭，五官端莊，為人正直。最令劉美英感動的是，學習成績不錯的王強，在考上名牌大學后主動放棄，為的是減輕家庭負擔，讓還在讀高二的妹妹和念初三的弟弟繼續(xù)完成學業(yè)。

王強的這一舉動，觸動了劉美英的情感之弦。劉美英不顧父母的強烈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了家徒四壁的王強。劉美英覺得，跟著有知識、有文化、人品好的王強，今后一定會有好日子過。

對劉美英毫不猶豫的跟隨，王強感動地說：“你跟著我，我不敢說會大富大貴，但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待你！”婚后第二年，劉美英生下了兒子。小家伙的到來，在給家庭帶來歡樂的同時，也讓夫妻倆覺得身上的責任更重了。

偶爾，劉美英發(fā)現(xiàn)收工回來的王強有淡淡的憂愁，她問了幾次，王強都很愧疚地說：“以前我講過要好好待你，現(xiàn)在我們有兒子了，開心是開心，可是用錢緊張得你都快吃不飽了，是我沒有做好……”王強這么一說，也說到了劉美英心坎上。她清楚地記得，有幾次與王強的爭執(zhí)，都是因為家中經(jīng)濟緊張而引起的。

怎么辦呢？經(jīng)過深思熟慮，劉美英與王強商量，準備參照村里其他人的做法——外出打工掙錢。

兒子4歲時，劉美英見時機成熟了，便把孩子留給老人照顧，與王強一同到廣西柳州市去發(fā)展。

柳州是一座移民城市，60%以上是外來人員。而當?shù)厝擞植慌磐?，劉美英有不少湖南老鄉(xiāng)在柳州謀生，做到名利雙收的人也不少。

劉美英所熟知的村里人有出息的不多，初來乍到，劉美英和王強只能效仿那些村里人，先做點雜事，慢慢尋找機會。夫妻倆在郊區(qū)租了一間農(nóng)舍，開始了“柳漂”生活。

來到城里，劉美英才猛然發(fā)現(xiàn)，王強的力量是多么的弱小。在老家，他怎么說也是考上過大學的人，說話做事都和一般村民不一樣，比周圍的人要高出一個檔次。

那時的王強，在劉美英眼里的形象是高大的，她是仰視著他的。但是在柳州，人生地不熟，王強想在正規(guī)企業(yè)找到一份穩(wěn)定工作都無法實現(xiàn)。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王強原先在村里的優(yōu)勢沒了，一下子變得跟劉美英一樣——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蹲在了同一級臺階上。好在王強坦然自若，劉美英卻非常不適。有時鬧矛盾了，劉美英就生氣地想：“哼，還說好好待我，拿什么待我??？！”

既然出來了，就得面對，不能就這樣灰頭土臉地回老家，夫妻倆還是決定堅持打拼下去。起初，他倆靠幫老鄉(xiāng)做點雜務(wù)維持生計，今天有工明天沒活兒地混了兩年。這樣的工作狀態(tài)，夫妻倆幾時才能熬出頭啊？不甘人后的劉美英，決定單干。

她買了一輛人力三輪車，打算讓王強先用這輛三輪車到批發(fā)市場進些水果來賣，待條件允許了，再慢慢地觀看時機擴大經(jīng)營，說不準以后能盤個門面來，好歹算得上是個有點產(chǎn)業(yè)的人。

令劉美英失望的是，王強否定了擺水果攤的建議，他認為這種活兒應(yīng)該女人來干，他情愿到處幫人打零工。其實劉美英知道，王強是拉不下臉面。在他看來，擺水果攤是“下三流”的事，他不想做個“販夫走卒”，而憧憬著有個體面的活來干。

時光如河流，冷不丁就流淌過去了。在這種拼死累活的煎熬中又度過了三年，夫妻倆的生活水平并沒有多大改觀，這與劉美英最初的愿望相距甚遠。

看著王強碌碌無為的模樣，再想想別人家有錢男人財大氣粗的神情，劉美英的不平衡悄然滋長。不安于現(xiàn)狀的劉美英，有時也會跟王強舉些草根打拼成功的事例，想以此激發(fā)他的斗志。

可王強卻常?；鼐磩⒚烙ⅲ骸罢l不想睡覺睡到自然醒，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可一個人的能力有大有小，不要這山望著那山高?！甭牭酵鯊娺@些“不思進取”的話，劉美英感覺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多么的幼稚。

現(xiàn)實的困境，丈夫的自甘平庸，讓劉美英的不滿更加濃烈，她對這段婚姻產(chǎn)生了厭倦。夫妻倆的爭吵日益增多。最嚴重的一次，劉美英一氣之下提出“離婚”。這二字是劉美英主動說出來的，說出之后，劉美英自己也嚇了一跳。王強卻只當是妻子使小性子，沒當回事。

見丈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劉美英徹底寒心。她索性搬出住處，借宿到一個老鄉(xiāng)閑置的車棚里，想以此刺激王強，讓自視清高的他警醒，趁著還年輕好好地搏一把。

移情別戀：“多金”的假象背后是暴虐

和王強分居之后，劉美英經(jīng)常被老鄉(xiāng)們拉著打麻將。那天晚上，又逢同鄉(xiāng)張姐邀劉美英到家里打麻將，劉美英很快答應(yīng)了。

入座不久，就見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進屋。劉美英從張姐口中得知，此人姓何，原來是郊區(qū)的菜農(nóng)，因土地被征收，得到一筆劉美英與丈夫可能一輩子也難掙夠的補償款。

讓劉美英佩服的是，老何得到這筆巨款后，并沒有買香車豪宅，游山玩水，而是用來開公司，做投資。相比起點本來就低還不求上進的王強來說，老何簡直就是“勵志榜樣”。

讓劉美英怦然心動的還有，老何因為補償款的問題與妻子鬧矛盾，已分道揚鑣，目前正處空窗期。

已經(jīng)對窮困逼仄的生活失望透頂?shù)膭⒚烙ⅲ瑢Α坝绣X且上進”的老何充滿了好感。而老何顯然也感受到了這一點。他對依然年輕貌美的劉美英也情有獨鐘，兩人一拍即合，不久就成了情人關(guān)系。

劉美英跟著老何出雙入對，儼然一對恩愛夫妻，甚是甜蜜。老何看起來是一心一意的，因為他當著眾人的面向劉美英示愛，并且求婚。劉美英笑得咯咯響，怦然心動。窮怕了的她，多么渴望一份穩(wěn)定富足的生活啊，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就擺在她的面前。

可得意之余，劉美英轉(zhuǎn)念又想，這樣的幸福真的屬于自己嗎？現(xiàn)在的自己，早已不是青春少女，孩子還在家里，還有丈夫在那一頭呢。雖然暫時不在一起過日子，可他總歸還是自己的丈夫呀。種種糾結(jié)，讓劉美英難以平靜下來。

因此，面對老何的求婚，劉美英一時間難下決斷。她說：“老何，我們就這樣維持現(xiàn)狀不好嗎？”“不好！”老何答，“我想有個家?！眲⒚烙⒆罱K答應(yīng)了老何，決定回去跟王強商量離婚事宜。

她鼓足勇氣，直截了當?shù)貙ν鯊娬f：“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和你沒法過下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喜歡上另一個人了，我們離婚吧。”

王強一聽，差點兒暈倒。他帶著劉美英背井離鄉(xiāng)，不僅沒有衣錦還鄉(xiāng)，還把老婆給弄丟了，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再說，兒子尚年幼，離不開媽媽。所以，盡管獲悉妻子出軌后的王強如萬箭穿心，卻仍堅決拒絕離婚。王強的堅持，讓老何感到意外。久而久之，老何厭倦了這種不倫不類的關(guān)系，他逼著劉美英離婚。

劉美英陷入兩難中。平心而論，王強除了窮之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讓她到法院去告他，她于心不忍。見劉美英猶豫不決，老何很快就藏不住了。

嗜賭、酗酒、時不時對劉美英發(fā)脾氣、動手腳，從求愛時的柔情溫存，到同居后的冷言冷語，那個在劉美英眼里溫情上進的男人，變得面目猙獰。

在一個個被傷害的夜晚，劉美英終于看清了現(xiàn)實：丈夫王強雖然木訥呆滯，但從未動過她一根手指頭;而老何，尚未結(jié)婚就已如此暴虐，真的嫁給他后，會不會死在他的手里？想到這里，劉美英不寒而栗。

這個“橫空出世”的老何，原來是老天爺派來攪局的?？扇绻皇钱敵踝约合蛩邓颓锊?，兩人也不會糾纏在一起。想到這里，劉美英的內(nèi)心生出很多內(nèi)疚來。

她暗下決定，不管王強是否會重新接納自己，但一定要跟老何分手，而且要盡快。

艱難回歸：我們還能幸福如初嗎？

然而，得知妻子要回歸，王強情緒復(fù)雜。他狠狠地告訴妻子：“我又不是饅頭，飽了當我不存在，餓了隨便買來吃。”他的自尊被摧毀，取而代之的是自卑，這種自卑的直接體現(xiàn)方式就是自保。他不相信妻子，認為有可能會是再一次取笑他的行動。他一口回絕了劉美英提出搬回來住的要求，盡管他們還未離婚。劉美英也不敢貿(mào)然前往，她想找個機會。

機會終于來了！

一天下午，劉美英從老鄉(xiāng)口中得知王強生病了。她知道，王強從小身體就孱弱，這次是因為重感冒發(fā)高燒躺在家里。劉美英瞅準了時機，買了一些營養(yǎng)品和水果回去。當她看到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無精打采的王強時，眼圈不由自主地泛紅了。她要送他去醫(yī)院打針，卻被他拒絕了。一陣沉默之后，劉美英流著淚說：“對不起……”王強沒用正眼瞧她，他無力地擺了擺手，阻止劉美英再提及這些傷心的往事。

劉美英轉(zhuǎn)而問起了兒子，征求王強的意見，“六一”兒童節(jié)是否回去看看。王強搖頭。

沉默。分別一年的夫妻，此時就像陌路人。

劉美英很想當面懺悔，可這個話題不僅諱莫如深，而且羞于啟齒，劉美英擔心說出來后會加重王強的病情，也害怕看到他由此而引發(fā)的陰郁、憤怒的神情。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傍晚，劉美英燒了一鍋水，欲幫王強擦擦身子，但被他婉拒了。晚上，王強催促劉美英回去，劉美英堅持留下來照顧他，他卻死活不同意。

在他的堅持下，劉美英只好悻悻離去。她沒有去老何的住處，而是重新回到了老鄉(xiāng)的車棚里。

這一夜，劉美英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翌日，劉美英再次去到王強住處，為他洗衣做飯。

可到了晚上9點，王強又下了“逐客令”。

這下，劉美英控制不住了，眼淚簌簌而下，她懺悔道：“我現(xiàn)在知道錯了，懇請你看在孩子的分上，原諒我，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好嗎？”時光仿佛凝固了，王強陷入了深深的傷感和茫然之中……

劉美英知道，王強的心里一直在痛，也一直在做自我療傷。他也希望能治好自己的心病，拾回最初的幸福。此時，王強也許想起了他們婚姻初期，兩人相扶相持，彼此鼓勵，帶著憧憬，來到陌生的城市。直到現(xiàn)在，在老家，他們的乖兒子還在等著他們一起回去。劉美英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抽泣著。那些幸福的記憶，漸漸地回到了王強的腦海，與這幾年來的麻木與不幸交織在一起，攪得王強肝腸雨斷。終于，王強從病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他扶起了跪在床前的劉美英，夫妻倆相擁而泣，讓傷心的淚水淌成了河……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后]電視劇《北京愛情故事》里，苦苦掙扎在城市底層的男主石小猛，站在樓頂?shù)奶炫_，對著女友聲嘶力竭地咆哮：“你什么都可以沒有，連夢都可以沒有，你只要嫁一個男人，你什么都有了。但是男人不行啊，男人必須成功。不成功就沒錢，沒房子，沒車，只會被人看不起，最后被你們這些女人無情地拋棄！”

石小猛的咆哮，道出了多少男人的心聲。王強就是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因此被妻子無情地拋棄了一年。

這對夫妻，各有各的問題。王強因為曾考上名牌大學，所以虛榮和面子，成了束縛他奮力打拼的包袱。而劉美英，當夫妻間遇到矛盾，她頻頻向外尋找慰藉。當幻象變成猙獰，她才明白，哪有什么完美男人，不過是自己太過天真。

現(xiàn)實碰壁后，這對草根夫妻的婚姻回歸了。可是，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還值得他們好好反思。關(guān)于今天的故事，您有什么想說的？給這對小夫妻一些建議和意見吧，或許，你的一席話，足以改變他們的未來呢！

編輯/戴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