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玨

作者單位/南方醫(yī)科大學通識教育部

“放血療法”18世紀特別風靡，費城黃熱病期間可謂血流成河。喬治·華盛頓和莫扎特都死于放血療法

一

若你穿越到1793年的費城，通過蚊子傳播的黃熱病正在蔓延肆虐，你一不留神被蚊子叮了一口，染上了這可怕的疾病。然而萬幸的是，你的醫(yī)生非常有威望——他是本杰明·拉什醫(yī)生，參與簽署《獨立宣言》的美國開國元勛之一，提倡女性教育與廢奴，致力于以人道的療法治愈精神科疾病。他還是喬治·華盛頓非常信任的醫(yī)生。拉什醫(yī)生是排毒療法的狂熱信徒，為了治愈你，他會使用十倍于正常用量的甘汞（強效通便劑），以及當時非常流行的“英雄療法”（其實就是放血）。恭喜你，黃熱病的死亡率約為33%，然而，經(jīng)過拉什醫(yī)生的精心治療，你有46%的可能會死……

二

二這次，你穿越到了1898年的歐洲，成了上流社會的一個淑女。最近，人人都在談論一個擠奶女工，她為了提升魅力，吸引追求者，開始服用砒霜（含砷化合物），幾個月后，她容光煥發(fā)，豐滿紅潤，“變成了追求者想要的樣子”。你看著報紙上擠奶女工明艷動人的照片，開始蠢蠢欲動。變美的靈丹妙藥誰不想要？你決定對擠奶工增加藥量后死于中毒的結局視而不見。你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好劑量。你在臉上涂抹含砷的富勒氏液，服用含砷的營養(yǎng)藥，使用含砷的肥皂……這些在當時都非常流行。毒素累積，后果不堪設想，你狂熱追逐著美麗，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變成“美”的犧牲品。

和歷史上的許多藥物一樣，19世紀砷的使用范圍大得嚇死人，而且毫無道理：發(fā)燒、胃疼、胃灼熱、風濕，都用砷治療，而且它還被認為是一種可以強健全身的藥。

卡爾·馬克思也曾經(jīng)服用過含砷的藥物，后來因為藥物讓其“腦筋遲鈍太多”而停用；達爾文也因為使用富勒氏液而有砷中毒的癥狀。

三

在19世紀，“兒童友好”糖漿、錠劑和粉末被大量研發(fā)并宣稱可緩解兒童牙痛、咳嗽和感冒，事實上它們含有可卡因；各種有助于嬰兒入睡的藥物則包含嗎啡和鴉片

好吧，從頭再來。這次，你穿越到了一百多年前的美國，非常完美地開始了新的人生——你是一個新生的小嬰兒！你身體健康、聲音洪亮、充滿表達欲望，尤其是晚上，你用持久高亢的哭聲證明自己的存在。幾天過去了，你親愛的媽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精疲力竭，“累覺不愛”，這時，溫斯洛太太平靜糖漿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藥物廣告告訴她：“此藥可以讓孩子安然入睡，媽媽也可以美美睡上一覺。”還有什么比這更令操碎了心的老母親欣喜若狂嗎？很快，你就喝到了這種神奇的藥水，立刻昏睡了過去。只是你和媽媽不知道，這藥里包含嗎啡！也許在哪次你服藥睡去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四

這次，你穿越到了19世紀40年代的蘇格蘭，是一名醫(yī)學生！今天，你的學習任務是到手術劇場，觀摩“西區(qū)最快的刀”羅伯特·利斯頓醫(yī)生的截肢手術表演。顯然，這時的人們對于“無菌環(huán)境”還沒有任何概念，麻醉術也還沒有出現(xiàn)。你預料到你會聽到病人歇斯底里的慘叫，但你沒有預料到自己將見證一次死亡率300%的手術！利思頓醫(yī)生的速度非?？欤@意味著會在任何地方造成意外的傷口。比如這次，助手的手指不小心被“飛刀”截斷了，可憐的他不久死于壞疽；另一把刀子甩了出去，飛向你身邊的觀

眾，他恐懼過甚，倒地身亡；后來，你聽說截肢的病人手術后沒兩天，也死了。啊，你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想當一個外科醫(yī)生……

五

仿克勞德·路易·德雷（C-L. Desrais）蝕刻畫（局部）：在弗朗茨·梅斯梅爾主持的一次動物磁力法集體治療中，人們圍到木桶旁

這一次，你穿越到了1788年的法國，是一位富有的法國貴婦人。無可避免地，你也患有難以忍受的“富貴病”——無聊，以及隨之而來的不舒服。有朋友向你介紹了有趣的德國醫(yī)生梅斯梅爾，事實上，巴黎社交圈中都在談論他關于動物磁力的神奇理論。你決定試試。梅斯梅爾的家大廳寬敞，陽光從彩色玻璃窗透進來，墻壁上鏡子無所不在，空氣中飄蕩著花香和美妙的音樂。房間中央龐大的橢圓形容器就是傳說中的磁力桶，你和其他參與者被鼓勵緊圍著它坐下。這時，“助理磁力師”出現(xiàn)了，他們都十分年輕帥氣，他們注視著參與者的眼睛，開始輕輕撫摸她們的膝蓋、脊柱，甚至胸部，據(jù)說是以此操控參與者的“宇宙流體”。你身邊有的人開始不可遏制地抽泣，有的人高喊、尖叫、狂笑，還有人昏厥了過去。而你，感到震驚，甚至羞恥。于是你飛快地逃離了房間……走在陽光下，你恍惚間覺得這一切荒誕又熟悉？

荒誕醫(yī)學史

醫(yī)學從蒙昧走向昌明的過程中，有的“荒誕”是醫(yī)學發(fā)展不可避免的過程，有的是江湖騙子或邪惡組織斂財?shù)陌褢?。只要醫(yī)學還有不能治愈的疾病，荒誕醫(yī)學史就不會落幕。醫(yī)者應當從中學到謙虛和警醒，患者應該從中學到理性和明智。

（本文由作者根據(jù)《荒誕醫(yī)學史》的故事改寫，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