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明
以前,媽媽和張姨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這事兒當(dāng)時在全廠都無人不知,很多人極其羨慕。如今,沒人再提此事兒了,媽媽和張姨只是偶爾在路上相遇,彼此極其客氣地打聲招呼。
我們家和張姨家都是上世紀(jì)60年代末從東北搬遷到陜西南部的,我們家在那個工廠里就是光桿司令,沒有一個親戚。張姨老公的兄弟姐妹雖然在廠里還是有好幾個,可是彼此關(guān)系一般,反倒是遠(yuǎn)親不如近鄰。起初張姨和媽媽都在廠里的幼兒園工作,不知怎么的,一來二去媽媽和張姨就成了好朋友,張姨幾乎天天來我們家串門嘮嗑。
張姨小我媽好幾歲,所以很多出力跑腿兒的事,張姨經(jīng)常一馬當(dāng)先幫媽媽做。記得有一次張姨與媽媽相約一起回東北老家,那可是要倒兩次火車,兩三千公里的路程呢,可是張姨硬是幫著媽媽把兩人的十幾個包袱拎來拎去,居然一個都不少地帶個來回,你說這張姨得多能耐。
我們家住平房,張姨家住樓房,相隔二三百米的樣子,每每兩家做些好吃的,都要拿著盆碗給對方端過去一份,所以那時“送外賣”的活兒基本都是兩家小孩子的事兒,一來二去,我也就和張姨家的兒子成為了好朋友,而且我們倆從小就在一個班,直到初中二年級以后,我到縣三中插班上課為止。
我姥姥患腦溢血癱瘓,張姨像親生女兒一樣幫著媽媽伺候姥姥,幫媽媽給姥姥洗澡,陪姥姥聊天,直到兩年后幫著媽媽將姥姥送走。
可是不知為什么,后來張姨卻和媽媽漸漸疏遠(yuǎn)起來,我問過媽媽原因,媽媽也是一些猜測,終究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因?yàn)槟臋n子“要害”之事彼此產(chǎn)生了隔閡,而且在我看來,似乎也說不清道不明。
張姨的兒子后來也回東北工作,我和他也變得疏遠(yuǎn)起來。一來是因?yàn)橄喔籼h(yuǎn),二來也因?yàn)樗懽犹螅疫€是有些害怕,也只好避而遠(yuǎn)之。
如今過年回到廠里家屬區(qū),偶爾遇到張姨,我肯定還是會客氣地打聲招呼,心存的尊重與感激絲毫未變,只是不如從前那般自然親切,多了很多客套吧。
想來想去,也許如今社會日益發(fā)達(dá),過去很多需要朋友搭把手的事兒,靠“有償服務(wù)”都可以辦到,也就不愿意欠人情了,彼此在生活上的交集自然會越來越少。不是流行那句“凡是拿錢能辦到的事兒都不是大事兒”嗎,想想好像還真是這么一回子事兒。而且現(xiàn)在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見面就解決了,彼此幫小忙的機(jī)會也不復(fù)存在。找你的肯定是幫大忙,但這大忙往往又是你無能為力的。
自己最近也遇到點(diǎn)兒小障礙,就忽然想到了媽媽和張姨的陳年舊事,似乎對“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句老話有了些感悟,也許再好的朋友之間都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太過近了,一定會走向反面。因?yàn)楸舜硕际仟?dú)立的個體,合體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