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
雪一落,真想寄一篇雪給你。雪在一箋上,落白了山川,落白了樹木,落白了長亭短亭,落白了往事……整個天地一白間,只有你,紅妝立雪。
多年前的一個夜里,突然下雪了。走在路上,本來周身還是嘈雜的,雪這么一落,卻感覺那么靜。那時生活困頓,眼睛不清澈,心也迷離。這一場夜雪,像一篇安靜的信,如此深婉,讓人眷顧。我有一種要奔向雪里的感覺,卻只站在路燈下,仰頭看雪,歡喜得像個孩子。次日清晨,窗外早已是冰雪天地,我終于奔向山里,一路狂奔而去。
多年后?;貞洠且惶?,像一篇文章,雖然我從未寫過,卻被裝訂進我光陰的書頁里,也許只是一篇插圖,但足夠美了?;蛘?,是一封信,是我寄給紛紛擾擾的過去的一封信,是要過去的自己知道,走怎樣的路,仍要心有良辰。
今年初雪過后,只隔了三天,又是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天地一白,穿戴好便急不可待地往山里去。我?guī)Я艘粡埶匕仔殴{,我要坐在山中雪里,鋪開一箋,讓雪落滿,之后寄給你。多年前在窗前曾用信箋接了厚厚一層雪,滿滿的,一整張箋上,全是雪。特別想寄給一個人,或許只是一個陌生人。收到時,只是一張空白紙,雪化后留下的印跡還在。 不知收信人會讀到什么。
進山時還想起此事。雪落滿小徑,我輕輕叩響,你展信時能聽到一串嗒嗒的馬蹄聲;雪壓梅枝,我輕輕嗅,你收到信時,梅花正好開了一朵,在問候語的位置上。這樣一篇雪,無字,卻是林深密雪,有碎玉聲,走在其上,香生玉塵。你自懂,一篇雪,縈懷之深、眷念之切。就那么落啊落,整個深山何嘗不是一篇雪?我走在其中,是一支筆,我的腳印里有墨的顏色,有墨的香;我喜悅的眼色,是一朵朵的亮梅。
我捧著這樣一篇雪,周身寂靜,不,雪落有聲,雪壓彎枝條,亦有砰砰抖落聲伴著我。我要把這一場雪寄給你。在潔白的夢一樣的草徑上,我輕輕叩響草籽的囈語,這樣你就會從信箋上聽到一聲聲綠色的萌動;在一株白玉蘭冬眠的苞尖上,擎著花生一樣大的小雪團,我安靜地與之對視,我不敢呼吸,我怕驚落了那一小團雪,我想把它寄給你,明年信箋上一定會早早開出一朵最白最白的白玉蘭。我在松下,在竹邊,在荒草煙里,迎著漫天的雪,我確信,我展開的那一箋上,雪寫了一篇深情的信。我們一生的行文,該有這樣一篇雪。寫給自己,寫給往事,寫給光陰。
我們一定要有這樣一篇雪。在姹紫嫣紅之外,在熙熙攘攘之外。
貓摘自《一生的墨,見一生的人》
作者用“篇”當(dāng)量詞,看似不準確,實際上是把雪那種白茫茫一片的感覺靈動地表現(xiàn)出來。這“篇”雪如美文,有開頭輕盈地渲染,有中間起承轉(zhuǎn)合的跌宕,還有結(jié)尾不漏痕跡地退出。
雖然只是白紙一張,但是浸滿作者的欣喜、期待和分享的喜悅。這也許只有懂得的人才能夠明白。
作者用詩一般的語言為我們營造了一個奇幻瑰麗的意境。仿佛施了魔法的信箋能夠知曉作者的心意,把作者所思所想盡數(shù)傳遞。
對于作者而言,這雪已經(jīng)不完全是雪,而是代表著“美”。人這一生,應(yīng)該要有對美的追求,才能給自己,給過往的時光,留下可回憶的東西。
總結(jié)
文章通過寫一場雪給作者帶來的極致的美感體驗,表達了對于雪的喜愛,同時折射出作者的一種生活態(tài)度。人生在世,我們要懂得去發(fā)現(xiàn)美、感受美、珍惜美以及分享美。唯有保持這種對美的敬畏之心,我們才能在紛繁復(fù)雜的世界里去為自己營造一個美的圣殿,也才能夠在面對生活不如意的時候,從美中獲得力量,讓自己堅持下去。(特約教師:福建省漳州市長泰縣第二中學(xué) 張文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