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永勝
爺爺,我們的故事塵封多年,但在我的心里,您從未走遠(yuǎn)。
——題記
青山腳下,有個不出名的村莊,那里,曾是我和您相依為命的地方。
孩提時,父母工作忙,我的童年就留在您身邊,我就成了那個時候的“留守兒童”。后來聽隔壁的二奶奶說,您面對乍離開父母瘋狂哭鬧的我手足無措,抓耳撓腮,直跺腳直搓手,急得團團轉(zhuǎn),往往是我哭出一頭的汗水,而您急出一頭的汗水。漸漸熟識后,我像只小鳥一樣圍著您,嘰嘰喳喳,前言不搭后語地問這問那,哪怕離開您一步都會感到恐慌。您是見證我說話的第一人,也是我每日忠實的聽眾。多少個日子里,爺兒倆坐在門口的大青石上,您和著我含糊不清的碎語,一起望向父母奔忙的遠(yuǎn)方。
那段日子我聽您爽朗的笑聲,聽您雖不合調(diào)但渾厚的歌聲;記著您為了給我改善伙食,因為幾毛錢和小販討價還價;當(dāng)然也忘不了傍晚您和我走在鄉(xiāng)間的小道上,落日的余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直到一長一短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還有那漫無邊際的絮叨:“老榆樹下的黃鸝鳥再過幾天就要出月子了?!薄澳撬膬号兀俊薄白詡€兒飛唄,誰都有離開父母的那一天?!蹦抗舛ǜ裨谖业纳砩希m不甚清澈但滿滿的慈愛和柔情?!班??”“嗯。”很堅決。
站在幾棵歪斜斜亂蓬蓬的小樹前:“這是老楊樹,看上去不起眼,可吃苦了,沙礫堆上都能扎下根。人都像這樹就好了?!?/p>
“松柏樹可不一樣,直!真直!直刷刷的,做人就得這樣啊!”指著遠(yuǎn)處高聳挺拔的松樹。
走在山下的小溪旁:“可惜了的山泉水了,嘩嘩地白白淌走了,沒派一點用場,作踐東西??!”
……
我回城上學(xué)的那一日漸漸近了。分別那天,距車站短短幾百米的距離像走了幾個世紀(jì),記不清您說過什么,只記著那訴不盡的話,道不完的情。車要開了,您的最后一句叮囑是“城里人雜,記得早回家”。隔著車窗,您背身過去,夕陽溫柔地?fù)崦纳碥|。我仰著頭,害怕那兩行“珍珠”散落,河流潰堤……
城市中,我以另一種方式開始生活,您好幾次托人帶給我小時候最愛吃的硬糖;您到我讀書的學(xué)校找我,卻害怕找錯班級變得忸怩不安。而我每次都會把您送的糖留一小塊放到枕邊……
學(xué)業(yè)越來越繁重,聯(lián)系也越來越少,電話那頭您的笑聲依然爽朗,可是,您卻再也沒來看過我。
秋分時節(jié),枯黃的葉似憂郁的蝶,漫天飛舞,您安靜地走了。聽到這個消息,已經(jīng)是雪花飄飄的寒假了。我不信,也不敢相信,幾個月前還在電話那頭談笑風(fēng)生的您,竟已駕鶴而去!我總以為,分別是暫時的,來日方長,甚至想象等我有了固定工作后把您接來,長相廝守,誰料竟是這般結(jié)局,天人永隔!
讀的書越來越多,懂的事也多了,但我更懂得您的智慧。從小學(xué)到高中的思想品德課本里簡單的道理中,我似乎都能在您的絮叨中找到影子,做人啦,吃苦啦,都將讓我終身受益無窮。
去您的墳頭,帶著小時候您常給我買的硬糖,我跪著,虔誠地把它放在那里,像從前一樣跟您訴說瑣事,不同的是,再也聽不到您的回應(yīng)。不知不覺,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匯成一段段難忘的回憶,打濕了見證您和我歡笑的故土。
抬頭望,云凝聚成您的模樣,還是那樣的親切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