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騰龍

仲夏夜，月華如水，蟬聲一片。我的心事就像一盞搖曳的殘燈，一被碰觸，燈光就會搖晃而凌亂。

“這山，說高不高，雖不陡峭，卻也是荊棘遍布。”“今天，讓你媽在下面看著，我們來比比，看誰先到達山頂?！备赣H指著眼前的這座山，突兀地說出這句話。“爬山？”我暗自忖度，雖不解但還是答應(yīng)了。

這山，我原先爬過，到達山頂?shù)穆芬捕际煜?最重要的是，我不相信，我會輸給年長的父親。

山就在那里，隱隱約約看得出輪廓。

開始了，我疾步跑去，沿著熟悉的路徑，一路輕松。父親也不甘示弱，一直緊跟在我身后，右手緊握著的手電筒，發(fā)出微弱的白光。而我只想著如何快速地甩掉父親。一路下來，不過幾十米，我的胳膊就平添了幾道荊條劃出來的傷痕，腳被凹凸不平的碎石子硌得生疼，我走幾步，就有樹枝橫在眼前，阻擋了道路。

我抬頭看路，只見光怪陸離的樹枝投下斑駁的陰影，一張一合，時靜時動，忽明忽暗，這陰影竟突然喚起了我壓抑許久的恐懼，是的，我怕了，前方的黑暗一點一點吞噬我內(nèi)心殘存的勇氣。

彼時月亮隱退，那輪殘月，一副囂張的樣子，正嘲笑著我。

我轉(zhuǎn)過身，就在這時，一束白光出現(xiàn)了，將我身后照亮，將周圍的黑暗劃破、扯碎，然后消失。

是父親！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順著燈光望去。他還在努力地爬著，我可以想象到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樣子，他的頭發(fā)和衣服一定濕透了，也可以想象到他走走停停的艱辛。我突然想：不如停下來等等他吧！

白光近了，在我的背后。我伸出手，拉了父親一把。

終點還有多遠？誰輸誰贏？我想，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原來那么拼命地想要甩掉他，想要拋開束縛，我以為只要和他拉開足夠遠的距離就能展翅高飛，揚帆遠航，恣意馳騁，而父親的牽掛會讓我束手束腳。但此時此刻，我才恍然大悟，自己錯了。

父親雖老，但他在我心中依舊是一座巍峨的青山，無論前路是一馬平川，還是崎嶇兇險，這山從不會阻擋我前行的腳步，只會做我背后最堅實的靠山，永遠陪伴著我。

登上山頂后，父親告訴我：“其實，山就那么高。”

是?。∩骄湍敲锤?。走過了最遠最艱辛的路，我才讀懂了青山的風采，讀懂了父親這本書。

【作者系湖北大悟書生學校楓林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