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守鑄

本文主人公

小伙鐘繼輝打工10年后依然兩手空空，不幸婚姻讓他更加苦悶。當(dāng)他遇到年近古稀送快遞還債的老人后，內(nèi)心受到很大觸動。這對人生均不如意的異姓祖孫結(jié)成了“互助組”，工作中他們配合默契，人生路上相互激勵，彼此溫暖，不向命運(yùn)低頭，譜寫了一曲人間大愛之歌……

古稀老婦送快遞還債，失意小伙來誠心相助

2016年3月的一天早上，68歲的武漢市民袁祥珍和兒子彭爽正在他們承包的快遞站里忙碌著，一個身穿運(yùn)動裝眉眼清秀的小伙子趕了過來，靦腆地對袁祥珍說：“袁奶奶，我只想幫您多做些事情，讓您盡早還完債過上舒心日子！”

說起袁祥珍，在武漢甚至全國都算得上名人。10年前，袁祥珍的老伴因病去世后，給家里留下了巨額債務(wù)，為了還債，袁祥珍每天背著幾十公斤重的快遞包穿行在大街小巷。因?yàn)槊襟w的報道和網(wǎng)絡(luò)的傳播，袁祥珍被網(wǎng)友稱為“快遞奶奶”。

袁祥珍出名后，許多好心人給她捐款，都被她婉拒了，她和兒子想通過自己的雙手掙錢還債。袁祥珍和去世的老伴都是郵政系統(tǒng)職工，她和兒子成立了快遞站，靠辛勤勞作一點(diǎn)一點(diǎn)償還債務(wù)。

鐘繼輝來自湖北省云夢縣一個偏遠(yuǎn)農(nóng)村，在郵政局下屬的快遞公司打過工。袁祥珍母子活多忙不過來時，鐘繼輝經(jīng)常被派過來幫忙。他看到袁祥珍這么大年齡，身患多種老年常見病，還每天堅持步行送快遞，起初有些不解，后來了解到袁祥珍的經(jīng)歷后，對老人無比欽佩，便辭去快遞公司的工作，專門來幫助袁祥珍。

此后，鐘繼輝和袁祥珍母子每天從早忙到晚，從未叫過苦和累。袁祥珍做飯，鐘繼輝還幫著打下手。對于這樣勤快的小伙子，袁祥珍十分喜愛。很快，袁祥珍就發(fā)現(xiàn)，鐘繼輝平時眉頭緊鎖，似乎藏著很多心事。

雖然債務(wù)纏身，但袁祥珍豁達(dá)樂觀。為了讓小鐘打開心扉，她經(jīng)常說些笑話，小鐘卻依然難開心。有一次，看到小鐘愁眉不展，袁祥珍向他講起了自己和兒子在車?yán)镞^夜躲債的事。當(dāng)初為了給老伴治病，她不僅賣掉了賴以棲身的房子，還欠下巨債。此后幾年，為了應(yīng)對上門催債的債主，她借了快貸公司10萬元錢……

看到小鐘聽得入神，袁祥珍勸慰他：“孩子，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凡事要看得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奶奶受了這么多的罪，對生活照樣滿懷信心啊！”

聽了袁奶奶的勸導(dǎo)，鐘繼輝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原來，鐘繼輝離家外出打工多年，依舊兩手空空，找不到人生的價值感。在他的老家，25歲的男人早該成家立業(yè)了，迫于父母的壓力，他回到老家，與一個僅見了幾次面的女孩草率結(jié)了婚。由于沒有共同語言，再加上性格不合，他和妻子老是吵架，日子過得很痛苦。于是，他有了離婚的念頭，可在老家，離婚是一件讓人抬不起頭的事情。為了父母，他只能痛苦地維持著并不幸福的婚姻。2015年下半年，他在家里實(shí)在待不下去了，就不辭而別，一個人來到武漢打工。一想到家里那樁讓他難以面對的婚姻，他心里就堵得慌。

知道了小鐘的心事后，袁祥珍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他分析不和諧婚姻給雙方帶來的不幸和苦惱。她說，雖然她快70歲了，但在婚姻方面觀念并不落伍，如果不能兩情相悅，婚姻就是束縛雙方的枷鎖?；橐霾皇沁^給別人看的，不能為了父母一味地讓自己活在痛苦中。

聽了袁奶奶的話，鐘繼輝下定決心離婚。隨后，他向袁奶奶請了假，回到老家，和妻子結(jié)束了那段痛苦的婚姻。

傾力幫奶奶還巨債，“老板”員工親如祖孫

從不幸婚姻中解脫出來后，鐘繼輝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他沒來的時候，袁奶奶的兒子彭爽負(fù)責(zé)運(yùn)貨、收貨，袁奶奶每天背著幾十公斤重的快遞袋送快遞，母子倆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袁祥珍血壓高，還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注射胰島素，她也想找一個幫手，可又付不起工資。

鐘繼輝踏實(shí)能干，又很細(xì)心，還會操作電腦，吃過早飯，他就騎著載滿貨物的電動車外出送快遞。袁祥珍早前騎車投送快遞出過車禍，就再也不敢騎車了，只能背著快遞包步行四處投遞，往往她的快遞還沒送完，鐘繼輝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幫她的忙了。小鐘的到來，讓袁祥珍輕松了許多。

袁祥珍有寫日記的習(xí)慣，一天晚上，忙完所有的工作后，袁祥珍這樣寫道：“自從小鐘來幫忙后，我和兒子輕松了很多。我雖然人生不順，但老天爺待我不薄，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派來小鐘這樣勤快踏實(shí)的小伙子，我一定不能虧待孩子，否則，我的良心過不去！”

2016年6月初的一天下午，袁祥珍外出送快遞，兒子去郊區(qū)送貨了。這時，郵政局的車送來大宗貨物，袁祥珍接到郵政局送貨通知后，讓剛送完快遞的小鐘在家接貨，并囑咐他找兩個搬運(yùn)工幫忙。

下午6點(diǎn)左右，袁祥珍送完快遞回到站里，看到郵政局的車仍在，忙著卸貨的只有小鐘一個人?？吹截浳锟煨锻炅耍泵ψ哌^去問：“小鐘，那兩個搬運(yùn)工呢？”鐘繼輝憨憨地笑了笑，說：“奶奶，我一個人能行，就沒叫搬運(yùn)工！”聽到這里，袁祥珍眼圈紅了，她知道，小鐘是想給她省下400元錢的裝卸費(fèi)，一個人卸了兩三噸重的貨！不過，她并沒有夸獎小鐘，而是用責(zé)怪的口吻說：“你這孩子太不聽話了，這么多的貨一個人卸，如果閃了腰怎么辦？讓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呀！”說著說著，袁祥珍的淚水流了出來。

工作上，鐘繼輝沒讓袁祥珍操過心。生活中，袁祥珍把小鐘當(dāng)成了親孫子。有時中午飯做多了，袁祥珍留著晚上吃，小鐘卻和她搶著吃剩飯，袁祥珍堅持要自己吃，她還講了一通大道理：“我有糖尿病，適合吃剩飯，剩飯里面的糖分都散發(fā)出來了，對我的身體有益，你可不能和我搶呀！”

袁祥珍平時不宜吃肉，兒子也有痛風(fēng)等毛病，幾乎不沾葷腥。袁祥珍覺得小鐘平時干的都是重體力活，不增加營養(yǎng)身體吃不消。于是，每隔兩三天她都要買點(diǎn)排骨給小鐘增加營養(yǎng)。

袁奶奶第一次燉排骨時，小鐘發(fā)現(xiàn)奶奶和叔叔都不吃，他也執(zhí)意不吃。這下袁祥珍急了，嚴(yán)厲地說：“小鐘，我和你叔因?yàn)樯眢w原因不能吃肉，家里你干體力活最重，營養(yǎng)跟不上弄垮了身體怎么行？你要是不吃，排骨湯過夜就餿了，餿了也得倒掉，你看著辦吧！”看袁奶奶生氣了，鐘繼輝只好噙著淚把排骨湯給喝了。

在袁祥珍心里，小鐘出了這么大的力，她一定不能虧待人家，所以處處關(guān)心呵護(hù)著他。在袁奶奶這里，鐘繼輝有了被需要的價值感，他對袁奶奶也非常孝順。袁祥珍患有關(guān)節(jié)炎等毛病，腿一見寒氣就疼。2016年冬，鐘繼輝提前就給她買了護(hù)膝和暖寶寶。有了這兩樣寶貝，袁祥珍的腿舒服多了。

“老板奶奶”陪他去相親，祖孫互助溫暖人生路

轉(zhuǎn)眼，鐘繼輝來袁奶奶的快遞站已近3年，這對異姓祖孫工作中互幫互助，生活上相互鼓勵，組成了另一種形式上的“互助組”。

工作之余，袁祥珍到處給小鐘張羅對象。在袁祥珍的操持下，鐘繼輝前后相了幾次親，最后都無果而終。袁祥珍分析他相親失敗的原因：離過婚，在武漢沒房沒車，女孩子一般考慮得都比較實(shí)際。

2017年5月的一天，鐘繼輝告訴袁奶奶一個好消息，初中同學(xué)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女方當(dāng)天下午坐高鐵來武漢和他見面。袁祥珍聽后非常高興，為了給小鐘撐面子，她讓兒子開車帶上她和小鐘去接女方。

接到女方后，袁祥珍在一家飯店宴請對方。席間，女方對小鐘印象很好，夸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孩。女方來自農(nóng)村，有過多年打工經(jīng)歷，和小鐘頗有共同語言。經(jīng)過交談，袁祥珍覺得女方很善良，而且對方也離了婚，和小鐘比較合適。于是，她鼓勵一對年輕人好好相處，物質(zhì)方面，只要好好干，一切都會有的。

遺憾的是，小鐘和女方交往了兩個月還是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女方10歲的兒子堅決不同意媽媽給他找后爸。為了兒子，女方只得提出了分手。

最有可能成婚的機(jī)會就這樣溜走了，鐘繼輝倒沒覺得什么，袁祥珍心里卻難受了好幾天。為了給小鐘打氣，袁祥珍安慰他，爭取能在武漢買套房子，這樣就可以增加找對象的籌碼了。

當(dāng)初，鐘繼輝來的時候，對袁奶奶說是幫她還債，只要管吃住就行。袁祥珍卻不同意，除了包吃包住，她每月給小鐘開3000元工資。發(fā)工資時，小鐘堅決不要，讓袁奶奶先還債。袁祥珍就每月給小鐘800元的零花錢，剩下的2200元幫他存起來。雖然這些錢對于買房是杯水車薪，但袁祥珍鼓勵小鐘以后獨(dú)自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快遞業(yè)發(fā)展迅速，只要他踏實(shí)肯干，收入會逐漸上升的。袁奶奶的鼓勵，給了鐘繼輝很大信心。

小鐘的婚事讓袁祥珍十分掛心，小鐘家里有了事，她更是盡心盡力。2017年6月的一天上午，哥哥給鐘繼輝打來電話，說奶奶摔著了，人快不行了，讓他趕快回家。接到電話后，鐘繼輝本想向袁奶奶請假趕緊回去，但看到快遞站里的活非常多，他一走當(dāng)天的快遞就送不完了，于是就把對奶奶的牽掛壓在了心里，一如既往地干活，直到晚上把活全干完了，才向袁奶奶請假。

得知小鐘請假的原因后，袁祥珍十分生氣，責(zé)怪道：“你這孩子，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早說？什么事都沒有你奶奶的事重要！”隨后，袁祥珍讓兒子開車，他們母子連夜把小鐘送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小鐘的奶奶已經(jīng)去世了，小鐘難過得大哭。袁祥珍更是自責(zé)，她拿出2000元錢塞給小鐘的家人。過后，袁祥珍再次交代小鐘：“家里有事你一定得打招呼，不然奶奶會愧疚終生的！”

禍不單行。鐘繼輝的奶奶去世不久，他的父親又被一輛三輪車撞了。得知消息后，袁祥珍和兒子又陪著小鐘趕回了老家。到了小鐘家，袁祥珍握著小鐘父親的手，安慰他好好養(yǎng)傷，不要著急。隨后，她又送上1000元慰問金。袁奶奶在身負(fù)重債的情況下，還掏錢給他的家人，讓鐘繼輝非常感動。

讓鐘繼輝感到欣慰的是，自從他來到快遞站以后，袁奶奶的業(yè)務(wù)量顯著增長，收入也明顯增加。照這樣下去，再過1年，袁奶奶就能還完債了。

鐘繼輝高興地看到，袁奶奶自強(qiáng)不息還債的事情感動了很多人。有的老人想用自己的退休金幫她還債，袁奶奶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說，她要獨(dú)立還債。

現(xiàn)在，袁祥珍有兩大心愿：一是盡快還清債務(wù)，二是盡早幫小鐘找到另一半。她還有個打算，自己干不動了，就把這個快遞站交給小鐘打理。鐘繼輝的心愿是：幫袁奶奶盡早把債還完，然后把她跟隨前兒媳生活多年的孫子接回來，讓老人享受天倫之樂。鐘繼輝說，遇到袁奶奶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yùn)，袁奶奶是他的人生導(dǎo)師，他和袁奶奶的“互助組”會一直繼續(xù)下去，直至袁奶奶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