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朝忠

1

這天上午，賴主任叼著一支煙，慢悠悠地走在田間小道上，他這是在查看村民的莊稼長勢情況。

“賴主任，賴老表！”賴主任回頭一看是山秀。他“嘿嘿”一笑問道：“山老表，看你連跑帶喊的，有啥事呀，急了？”

“急你個頭！說正經(jīng)的，我找你有正事兒?！鄙叫銡獯跤醯卣f。

“找我有正事？什么正事？說吧?！辟囍魅纹魺煹伲媚_碾碾道。

“賴老表，我不說你也知道，自從他們（指丈夫）兄弟仨分家后，我家四口人擠在一間半小平房里，實在沒法住呀！昨天小芹她爸打電話回來說，讓我找老表你幫個忙，為我家新劃三間宅基地，把樓房蓋起來，兒子小兵馬上就要結(jié)婚?！?/p>

“山秀表妹呀，我說你咋哪把壺不開提哪壺呢？你男人他這幾年在外地打工不知道村里事，現(xiàn)在鎮(zhèn)上對村民新劃地皮建房，控制得比螺絲釘擰的還緊，我們村干部就沒有權(quán)力審批，難?。　?/p>

“難，再難，你老表主任也得幫我這個忙。否則，兒子小兵結(jié)婚沒間新房子住，女方還要吹呢。女兒小芹高中畢業(yè)回家了也要單房床鋪，你無論如何得幫這個忙??！”山秀皺著眉頭道。

“山秀，你家的這些情況我都了如指掌，困難也是事實，可村里現(xiàn)在沒有自主權(quán)哦。特別近幾年，鄉(xiāng)（鎮(zhèn)）、村的土地使用權(quán)一律納入縣政府、縣城建局、規(guī)劃局統(tǒng)一管理，凡村民新劃宅基地建房，必須由村報鎮(zhèn)，鎮(zhèn)報縣，縣政府負責(zé)城建規(guī)劃的副縣長簽字及縣城建局、規(guī)劃局一把手審批后，發(fā)給建房證，方才允許按批準(zhǔn)的面積劃宅基地。手續(xù)復(fù)雜，門坎又多又高，真難??！”

“正因為手續(xù)復(fù)雜，門坎多門坎高，山表妹我才請你表哥幫忙??！”她又說：“老表主任，你放心好了，只要辦得成，上面批多少面積我蓋多少面積，決不多占一寸土地?！?/p>

“你不多占一寸土地也難辦。前不久，四組牛二貨，仗著他姐夫在市政府工作有人緣，上面批他蓋三間兩層，他卻強行蓋了三層。群眾舉報后，縣公安、城建局和規(guī)劃局等執(zhí)法部門開車來了幾十人，硬是用勾機扒掉了一層。牛二貨損失好幾萬元，他老婆哭球的要不得?！辟囍魅握f到這，山秀忙接過道：“賴老表，牛二貨他是想多蓋一層，我沒錢，也不想多蓋，堅決按上面批的面積建只蓋兩層。求你就幫我這一次忙，我沒房子住不行呀！再說，特殊情況得特殊對待，不能有房住無房住都千篇一律不準(zhǔn)蓋啥？”山秀說著說著就要哭。

“好了好了。”賴主任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又說：“山秀表妹，你先回去，明天我在鎮(zhèn)上開會，順便找負責(zé)城建的副鎮(zhèn)長老貴和鎮(zhèn)城建辦馬主任，把你家里特殊情況向他說說，能辦，我一定幫你辦圓臺。”

“謝謝賴主任，謝謝賴表哥。事成之后我請你喝酒?！鄙叫愀屑さ卣f。

“喝酒算個球，我要與你親熱親熱。這幾年表弟在外打工不在家，想必你也急呢！”說著說著，賴主任就動手去摸山秀，山秀手一推，故意羞紅著臉道：“怪不得村里人都笑柄你是個風(fēng)流主任，沒點干部形象，見了漂亮女人，身上骨頭就像下油鍋炸了的，全酥了?！边@時，山秀忸怩笑道：“你先用心幫我辦記，事成之后，表妹不會忘你?！?/p>

山秀丟下這句話走后，賴主任目睹她的背影，心里“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道：“不會忘我？呵呵，莫非山表妹有那個意思？”

賴村長興致地正要離開時，清秀又老遠在喊道：“賴主任！賴主任！”她跑了過來，說：“賴主任，找人不如碰人。我老遠就看到像你呢?！?/p>

“找我有啥事呀？聽你男人說，你昨天下午進城上你姐夫家去了，今早回來的？”賴主任問。

“嗯，剛下車走到這，看見主任你，我才喊你想問個事。”清秀這一說。賴主任“呵呵”笑道：“清秀，你問我個事？我得先問你個事，你要如實回答。”

“啥事？主任你問吧?！鼻逍阏f。

“昨晚你又跟姐夫哥親熱了沒有？我想，你這么漂亮的姨妹子，干魚肯定給貓做不了枕頭，他見了非得沾你腥不可。”

“賴主任，你真是個老流氓，要死！”清秀揚起手提包去打老賴，老賴閃身笑道：“我說的是真話。從古到今就有‘姐夫睡姨妹，真是有韻味之說，天經(jīng)地義，合情合理，這也叫便宜不出外唄?！?/p>

“賴主任，你瞎說。不該我清秀說你領(lǐng)導(dǎo)，你那兩個姨妹子年輕又漂亮，特別三姨妹子，還是個大學(xué)生，你睡過沒有？那也有韻味，便宜不出外呢？”清秀“咯咯”一笑道。

“老實告訴你，我從來沒睡過一個姨妹子，就你城里那個姐夫哥好占姨妹子便宜?！?/p>

“賴主任，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來，不跟你說了，我走了?！鼻逍阌?，老賴問道：“你不說問我個事嗎，說啥？”

“賴主任，前幾天聽山秀嫂子說，她要找你批宅基地，你給她批了嗎？”清秀問。

“哪恁么快，我還要一層一層向上匯報她的情況呢，能批不能批，還是個未知數(shù)。”賴主任說。

“賴主任，我找你是為鄰居羅嫂，她無理強占我一尺多寬宅基地的事。你也知道，為這就打了三次架，如果你們村干部再久拖不解決，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啊！”清秀說。

“好的。我現(xiàn)在去鎮(zhèn)上開會，下午就去給你們兩家解決和好?！?/p>

“謝謝賴主任。”清秀說。

2

次日上午，山秀坐在門前樹蔭下洗衣服，清秀串門走過來。她招呼道：“山秀嫂子，洗衣服呀？”

“嗯。洗幾件單衣。清秀，請坐，我給你倒茶去?！?/p>

“山秀嫂子，你忙，我自己來?！鼻逍氵M屋倒茶出來坐下后，問道：“山秀嫂子，聽說你昨天也找了你賴老表，賴主任，辦建房證是嗎？”

“是，找了他，怕是難辦哦?！鄙叫阒钢f平房，說：“清秀你看，我家三口擠在這一間半小平房里咋行呢？兒子小兵要結(jié)婚，小芹高中畢業(yè)回家要安床鋪，真沒地方啊。要不是小兵和他爸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就沒支床鋪地方哦。所以我找賴主任幫忙，無論如何給我解決三間建房新基地?！?/p>

“聽說上面對土地控制很嚴，不許村民隨意劃新土地建房。”清秀說。“這個我知道，可我這是特殊情況，再難，他姓賴的也得幫我辦成?！鄙叫阏f。清秀“咯咯”一笑，說：“賴主任是你老表，關(guān)系好得像兩口子似的，你張了嘴，他肯定要實心踏地地幫你辦成呢?！?/p>

“清秀，你說屁話！”山秀用手沾洗衣水灑向清秀：“怪不得老賴常與你開玩笑，說你一進城就和姐夫哥滾在一起哦?！鼻逍汩W身笑道：“開玩笑的，山秀嫂子，你別介意。不過，你們老表這是真的啥？”“真?zhèn)€球，扯百十里遠，‘江西老表，水貨。”山秀笑道。

“能扯百十里遠認個村官的‘江西老表， 水貨也行哦。我清秀想扯就扯不上呢！”她倆正在玩笑時，水秀的老公李小偉騎摩托路過問道：“山秀嫂子，你看見我家水秀嗎？”

“沒有哦。小偉，你找她有事？”山秀問。

“嗯，家里來客人了，喊她回家做午飯?！?/p>

“還不到十點就做午飯？”山秀說：“小偉，你真是活人長個死腦袋，打她手機不就知道了嗎？”

“她手機放在家里了咋打？山秀嫂子，你們忙，我再到下灣去問問?！崩钚ヲT摩托剛順左路道向下灣奔去，水秀卻從右路道走了出來。山秀趕忙叫道：“水秀，水秀，小偉正在找你，說家里來了客，叫你回去做午飯呢?！?/p>

“來了客，誰呢？”水秀問。

“管他是誰，快回去吧，吃了晌飯來山嫂子家打麻將?！鼻逍阏f。

“打麻將我不是你們對手，老輸哦?！?/p>

“輸點好。你能輸，我們才能贏啊。”山秀笑道。

“那不一定，這打麻將靠的是三分技術(shù)七分火，沒火你再好的技術(shù)也贏不了?！鼻逍阏f這話時，突然看見賴主任走來，忙說：“山秀嫂子，你看，你賴老表來了，喊他來打麻將，咱三個女人逮他一個死老鬼，非叫他吐幾百塊錢出來不可?！?/p>

“對，當(dāng)干部的有錢，咱們?nèi)齻€女人都齊心逮他一個?！鄙叫阈Φ馈?/p>

“山嫂子，賴主任打麻將久經(jīng)沙場，可不是恁好逮的呦。山嫂子，快，喊你老表過來，還能搓幾圈?！彼愦叩?。

“賴老表，過來，過來！清秀、水秀兩個靚少婦都想你了！”山秀提高嗓門喊道。

“是你山嫂子在想他呢。”清秀，水秀同聲道。

“你們?nèi)齻€都在喳胡啥，誰想我了？快說?！辟囍魅谓皢柕?。

“是山嫂子在想你。”清秀咯咯笑道。

“是清秀和水秀兩個美少婦在想你。”山秀說。

“三個少婦都別你說我，我說你?！辟囍魅涡幕ㄅ诺溃骸拔铱茨銈?nèi)齻€都在想我，我也都在想你們呢！”

“想你個頭！都是和你開玩笑的，沒一個想你老頭子的。好，廢話不說了，我們喊你就是打麻將，讓你貢獻幾張百元鈔票給我們?nèi)齻€姐妹?！鄙叫阏f。

“對，主任有錢，輸幾張百元鈔票不在乎?！鼻逍阏f。

“我看賴主任今天就貢獻個整數(shù)十張紅版百元算了。”水秀也湊上一句道。

“還要我貢獻個整數(shù)，十張百元鈔票？呵呵，還不知道紅薯秧插誰地里？來就來。東風(fēng)吹，戰(zhàn)鼓擂，打麻將我老賴從沒輸過誰。只要你們不怕輸，老賴我奉陪?！辟囍魅涡廊坏?。

“好，一盤一到，面帶微笑，不扯不鬧。姓賴的你也不能仗著干部耍賴。誰輸了不付賬，就把誰的褲子扒了?！鄙叫阈Φ?。

“扒就扒，誰不扒是爬爬?！辟囍魅谓舆^道。

“好哇，那我們?nèi)齻€女人贏了非把你褲子扒掉不可，讓你跳著裸體舞回家見老表娘子?！鄙叫阏f完，笑得前仰后合。

“只要你們有本事贏我錢，就扒我的褲子給你們當(dāng)風(fēng)帽戴，然后我就不客氣了，和你們?nèi)齻€那個。”

山秀聽賴主任這番風(fēng)流話，她猛地一推老賴，說：“你個死老賴就快到知命之年了，還跟人家三十多歲的少婦們開玩笑，真是黑夜摘豆角——不看是老嫩哦?！?/p>

“好了好了，別開玩笑了，快進屋支桌子吧?！鼻逍愦叩馈?/p>

“支什么桌子呀？我半月前就買了自動麻將機?！鄙叫阏f。

“太好了，走，屋里坐去?！辟囍魅握f。

“你們?nèi)齻€人來，我家有客，要回去做午飯哦?！彼阏f。

“水秀，你走了三缺一來個鬼？我也有事走的?！辟囍魅斡?，山秀忙說：“老表，水秀走你別走，我去喊屋后玉蘭，她也是個麻將迷，一天不來手就發(fā)癢?！?/p>

“好，你快去喊玉蘭姐吧?！鼻逍愦叩?。

“你們?nèi)藟颍以撟吡??！彼銢]走幾步，賴主任喊道：“水秀，多做點飯，中午我來給你陪客?！?/p>

“只要你主任賞面瞧得起人，我熱烈歡迎，還有兩瓶好酒呢！”水秀說。

“那好，你真要買好酒，我中午一定來?！崩腺囌f。

“我們也搭主任筷，一起去吃撮飯，免得中午上灶臺?！鄙叫?、清秀同聲說。

“都去都去，我全請。誰不去是狗子?！彼阈Φ?。

3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山秀正在廚房燒飯，賴主任敲門輕聲叫道：“山秀老表，開門，開門?！?/p>

山秀開門見是老賴，熱情道：“喲，是老表主任，吃晚飯了沒？”

老賴一頭鉆進屋，心里煩道：“吃個球晚飯，為你建房辦證的事，我從早上跑到現(xiàn)在，忙得屁股都沒落凳子。”

“辛苦老表了。咋樣，辦成了沒？”山秀急著問。

“廢話，沒辦成我來你家干啥？可把我麻煩死了，逢廟燒香，見佛磕頭，拿臉給人家當(dāng)屁股，光在為你叫苦費口舌，這才感動了有關(guān)官員們，批了200個平方米宅基地，你蓋三間兩層樓房，門前還能圍道小院子?！彼蜷_公文包，取出一個小本本亮亮說：“山老表，你看，這就是建房證?！?/p>

“謝謝賴主任，謝謝賴表哥?！鄙叫慵拥赜訙?zhǔn)建證，老賴又把建房證放回包里，說：“山秀老表，我這就輕易給你呀？哼哼，你許了我得兌現(xiàn)呀！”

“我許你啥呢？兌現(xiàn)什么呀？”山秀一頭霧水問道。

“山老表，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兌現(xiàn)什么？還不是咱老表倆上床親熱親熱唄。”老賴悄聲笑道。

“你說鬼話，兒長女大了，我還做那丟人事？要是外人知道了，不笑罵我這建房證是用肉體換的才怪呢！你讓我今后咋有臉見人啊！我不干?！鄙叫阏J真說。

“好噢，你要貞節(jié)，我要原則，還是把建房證退給上面吧，我走了?！崩腺囉鲩T，被山秀攔住，說：“賴老表，別別別。你既然幫了這個忙，那就好人做到底。這樣吧，你先坐下喝杯茶歇歇。正好，我今晚燉了罐土雞湯，還有青椒瘦肉絲，我再拌盤黃瓜，拿瓶好酒，犒勞你?！?/p>

“嗯，這還像我的山老表?！崩腺圏c頭說。

山秀住的是單門獨戶。酒足飯飽后，老賴笑瞇瞇地盯著山秀，山秀忽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老賴嘆了口氣，說：“山秀妹子，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還以為我老賴真是那樣的人??？說歸說，做歸做，我是村干部，做人是要有底線哩，哪能真干那豬狗不如的事呢?！闭f著把建房證放在桌上，抬腿下地?！昂昧?，謝謝你的酒菜?！?/p>

老賴晃著身子，剛走出山秀的家門，忽然被什么絆了一個趔趄。細一看，竟是個人，老蒯頭。

“咦，你怎么在這里？”

“我來找你?！?/p>

“老蒯，這么晚了，你找我有啥事？說吧。”賴主任問道。

“賴主任，你白天工作忙，沒時間，我也不好找。只好利用晚上時間。我老兩口低保金咋還沒下來呢？老伴她體弱多病，生活實在不能維持，想沾國家點光，早日吃到低保金??！”老蒯頭如實說。

“快了，下個月就會給你本本?；厝グ桑聛砹宋医o你送去?！辟囍魅握f。

“謝謝賴主任，謝謝賴主任，我走了?！崩县犷^感激說。

4

這天上午，清秀正在園子忙著挖地種菜，水秀路過搭訕：“清秀嫂子，在挖菜地呀？”

“嗯，你看我這園子野草就瘋長滿了，挖了種塊菜唄?！鼻逍阏f。

“時晴時雨，野草就是好瘋長，我家菜園也是?！彼阕哌^來悄聲問道：“清秀嫂子，你知道嗎？聽說賴主任幫山秀嫂子辦好了建房許可證，昨晚就把證件給山秀送去了，還在她家喝酒呢！”

“真的？”

“真的唄?！?/p>

清秀羨嘆道：“唉，不是草籽不沾布袋。山秀跟賴主任扯了個遠門老表，喊的親，走的近，加上山秀嫂子長的靚，嘴巴甜，把賴主任哄得團團轉(zhuǎn)。在這嚴格控制村民新劃宅基地建房的緊要關(guān)口，賴主任硬是幫山秀把建房證辦批下來了，山秀嫂子得好好謝謝她老表賴主任呢！”

“山秀嫂子何只感謝呢?！边@時，水秀把嘴湊到清秀耳邊悄聲笑道：“聽說那天晚上，賴主任給山秀嫂子送建房證時，山秀管酒管飯還管了那個呢！”

“哪個呢？”清秀囑告道：“水秀，胡吃胡喝，可不能胡說。山秀嫂子不是省油燈，當(dāng)心你這話讓她聽見了，非跟你鬧個魚死網(wǎng)破，撕壞你的嘴呢！再說，山秀不一般，她也不會輕而易舉地做那種糊涂事哦。”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聽老蒯頭含含糊糊說的。他去山秀家找過賴主任?！彼阏f。

“老蒯頭，他找賴主任干啥？”清秀問。

“聽說是問吃低保的事，無意中碰上了。老蒯頭沒敢驚動，待在門外聽到的。不過老蒯頭沒敢肯定說有那事，也只是懷疑?！彼氵@一說，清秀在心里想，水秀說的多少有點靠譜。因為他們老表倆平時就開些葷段子玩笑，說不定有可能。不過，清秀還是一臉嚴肅地囑咐水秀：“水秀，我勸你還是閉嘴為妙。當(dāng)心傳到山秀耳朵里，她會罵你祖宗八輩，讓你吃不完得兜著走。再說，我們?nèi)齻€女人都好得勝過姐妹，沒根底的話最好別亂說?！?/p>

“嗯，你說的也是。今后我得注意點，管住自己嘴。”水秀說。

“這就對了?！鼻逍阊奂猓f：“水秀你看，說曹操曹操到，山秀嫂子她來了?！鼻逍阋娚叫闾嶂换@子菜走來，便向她打招呼道：“山秀嫂子，上園子拔菜了啦？”

“是，拔了點菜?！鄙叫慊卮鸬馈?/p>

“山秀嫂子，聽說賴主任幫你把建房證辦下來了，是真的嗎？”清秀問。

“是真的。他前天晚上就把建房證給我送去了，咋啦？”山秀臉蛋有些泛紅地問道。

“不咋，我只是問問而已。我真羨慕山秀嫂子你有兩把刷子，在這控制建房的緊要關(guān)頭，硬是讓賴主任把這么難辦的事辦成了，厲害啊?！鼻逍阗澋?。

“清秀，我這不是萬般無奈，找他說說好話唄。要像你清秀有房子住，決不會找老賴麻煩。”

“說來說去你有個好老表主任，要是我這不沾親不帶故的水秀，就是說一萬句好話，他賴主任也不會幫忙給我辦啊！”水秀說。

“我跟他是扯百十里遠的‘江西老表，又不是親老表。喂，清秀、水秀，你們是沒事找他，真要有事找到他，他也會幫給你們辦。再說，村干部就是為村民服務(wù)做事的唄?！鄙叫阏f。

“山秀嫂子，話是這樣說，村干部為村民服務(wù)辦事，那還是看人哦。要是我水秀求賴主任辦事，怕就難了??！”水秀說。

“山秀嫂子，你說到這，我還真想找賴主任問個事，聽說國家有個新政策，農(nóng)村男性年滿60周歲，女性年滿55周歲就有最低生活補貼金，不知是真是假？我公公爹和婆母都超了這個年齡，不知能不能享受到這一待遇？”清秀問山秀。

“是有哇。清秀，你還不知道呀？人家會計股長前天從一組開始，就在逐戶登名造冊呢。聽說每月只幾十塊錢。”山秀說。

“哪怕一分錢呢，也是政府對農(nóng)村老人的優(yōu)惠政策?！鼻逍阏f。

“那倒是。你放心，不會漏掉你家的，會計股長還未登到咱們組里來?！鄙叫阍拕偮湟?，村主任老賴走了過來。山秀忙喊：“賴老表，過來過來，清秀找你問個事?！?/p>

“問啥事，想我了？”賴主任問。

“想你個頭！我想問主任你?！鼻逍惆亚闆r說后，賴主任說：“有這事兒，會計股長前天就在從一組開始進行姓名、身份證作登記上報，你公公、婆婆如果都到年齡了，就能享受到這一政策呢！”

“真的？那就謝謝賴主任了。”清秀愜意道。

“我不要你口頭謝，得用實際行動謝。清秀，你猜猜咋謝我？”賴主任笑道。

“管你酒唄?！鼻逍阏f。

“管我酒？酒誰稀罕，我就想你清秀管我那個上?！辟囍魅巍昂俸佟毙Φ?。

“賴主任，你老鬼要死。打死你，打死你！”清秀上前欲捶打老賴，老賴閃在一邊。

山秀搗著指頭說老賴：“賴老表，不該我說你，你真不是個東西，人家清秀小你十好幾歲，你也跟人家開玩笑，下流得太不靠譜，沒形象了?！?/p>

“聽老表的，今后我搗笑話是得看對象，靠點譜?！辟囍魅握f：“對不起清秀，我玩笑太開過分了是嗎？請你原諒哦?！?/p>

“沒事?！鼻逍阏f。

“賴主任，你是個熱鬧領(lǐng)導(dǎo)，愛開玩笑，這說明你沒有官架子，能和村民們能打成一片，干群關(guān)系零距離，好著呢！”水秀接過道。

“喲喲，水秀挺會說話的，看來你內(nèi)心里也喜歡上了賴主任是嗎？”山秀搗鼓道。

“山秀嫂子，我是實話實說，你怎么就反過來咬我一口呢？我走了，不跟你們磨嘴皮子了?！彼阕吆?，李小偉騎著摩托進村，他見了賴主任，忙停車遞上一支煙，問道：“賴主任，近來忙不？”賴主任掏出打火機點燃煙吸了一口，說：“農(nóng)村干部就這個球樣子，說忙也不忙，說不忙天天又有事。小偉，你不是在城里搞裝修，當(dāng)老板嗎？”

“我哪當(dāng)什么老板哦，給別人打工，掙點辛苦錢唄。我媽病了，昨天水秀打電話要我回來照顧幾天。剛才用摩托帶老娘到鎮(zhèn)衛(wèi)生院看醫(yī)生，正在掛吊瓶，我妹妹在病房照護，我回來有點事?！崩钚フf。

“呵，沒想到你還是個孝順子啊?！辟囍魅钨澋?。

“什么孝子哦，這是我們當(dāng)兒女應(yīng)盡的責(zé)任和義務(wù)唄?！崩钚フf。

“父母老了，身體不好，當(dāng)兒女的就應(yīng)該關(guān)照備至。小偉你是媽的孝順兒子?！鼻逍阏f。

“清秀嫂子，你也在夸我哦。”這時，李小偉又遞給賴村主任一支煙。他問道：“賴主任，我岳母今年就68歲了，身邊還有個年五旬的憨兒子，生活很是困難，像她這樣特殊家庭，能不能申請吃個低保呢？”

“可以呀，你岳母是幾組的？”賴主任問。

“你主任真官僚，我是六組，我岳母是二組的唄。水秀大姐嫁在外鄉(xiāng)，離娘家遠，一年難得回來三兩趟，沒辦法，只有我住的近，經(jīng)常去照看她，給她送點好吃的，丟幾個零用錢。憨舅倌是小媳婦站在堂屋里，看著是個人，不管一點事兒?！崩钚フf。

“村子大了，接近2500人口，我哪記得那么清。”賴主任丟掉煙蒂說：“沒問題。我一定向上匯報，盡快落實，讓你岳母母子倆都能吃上低保金?！辟囍魅斡纸ㄗh說：“小偉，何不讓你岳母母子都進鎮(zhèn)上養(yǎng)老院呢？這樣既吃穿不愁，又能給你們減輕負擔(dān)，何樂而不為呢？”

“不知她母子愿不愿意，我明兒個上門問問他們。”李小偉說。

“小偉，小偉，你怎么把手機放在屋里了？剛才城里裝修老板打來電話，要你下午回裝修公司有要事?！彼阕穪碚f道。

“我知道，可能又要接了新的工程，要我去執(zhí)筆寫預(yù)算與對方簽訂合同。”李小偉猜測道。

“呵呵，看來，這裝修老板離了你這骨干還辦不成事呢！”賴主任說。

“什么離了我辦不成事，在一起共事，老板相信我，我就得忠誠為人家效勞唄?！崩钚ビ窒蛩阏f：“水秀，你媽家的困難情況，我剛才給賴主任匯報了，賴主任說及時向上申報，讓你媽母子都吃上低保。這樣，每月能有幾百元收入，生活就基本有了保障。另一個辦法，還可讓她母子進鎮(zhèn)上養(yǎng)老院，你看行嗎？”

“可以，可以，謝謝賴村主任關(guān)心，事成之后，我還得感謝賴主任呢！”水秀感激說。

“水秀你咋感謝呀？你年輕又漂亮，到時跟我們主任老表親熱親熱唄?！鄙叫憬舆^笑道。

“山秀嫂子，你真壞，打死你，打死你！”水秀追打山秀。李小偉在一旁好像不悅地苦笑。

“小偉，我們女人是鬧著玩的，你可別介意哦?！鄙叫阏f。

“好了，好了，都別搗鼓了，我有事走了?！辟囍魅斡?，李小偉說：“主任，再抽支煙?！?/p>

“謝謝?！崩腺嚱舆^煙走后，李小偉也用摩托把水秀帶回了家。

5

這天中午時分，清秀騎自行車進村道時，看見山秀嫂子在路邊田里干活，忙下車打招呼：“山秀嫂子，你在拔玉米田里雜草呀？”

“清秀，你趕早集呢？”山秀抬頭問道。

“嗯，買點菜，中午有客。”清秀扎穩(wěn)自行車，下田悄聲問山秀：“山秀嫂子，聽說賴主任出事了，你知道嗎？”

“老賴出事了，出啥事了？我不知道呀?！鄙叫阃Ｏ率种谢铙@訝地問清秀。

清秀悄聲說：“聽說昨天晚上，賴主任從鎮(zhèn)上回家，路中碰見了水秀，他見水秀身著短裙短褲，性感誘人，加上又是晚上四野無人，就死皮賴臉地把水秀強行拖進玉米田里給奸污了。事后，水秀難于忍受這種恥辱，就當(dāng)即報了案，派出所來人連夜把賴主任抓去了?！?/p>

“真的？”

“真的唄?！?/p>

山秀咬牙切齒地恨道：“老賴呀老賴，我早就看出你這個風(fēng)流無度的村主任遲早要犯事，這不，終于犯了。哼，平時在我們年齡較大的女人面前開點過分玩笑，圖個嘴快活，都不計較，原諒了他?？扇思宜悴?0出頭，生得貌美如花，看得上你個死老頭子？別看你是村里‘土皇帝，人家根本不在乎。他每次見到水秀就垂涎欲滴，魂不守舍，夸人家是西施，饞涎得渾身熱血沸騰，骨頭就酥了。這下可好了，讓你這個不保晚節(jié)的風(fēng)流村主任在號子里好好反省反省?！鄙叫阌终f：“清秀，我娘家侄兒結(jié)婚回去了三天，今早回來就聽到你這個新聞。我看老賴這次不僅丟了村主任‘烏紗，怕是還要坐幾年牢啊?！?/p>

“賴主任也是，就半百歲的人了，為啥風(fēng)流無度，不保晚節(jié)，臨老吃碗狗肉，劃不來啊！”清秀惋惜道。

“劃不來是他自找的，活該！”山秀恨道。

清秀和山秀正在田間議論賴主任強奸水秀被抓的事時，突然發(fā)現(xiàn)賴主任和李小偉、水秀三個人從村道走來。山秀驚愕地悄聲問清秀道：“清秀，你不說老賴犯事被抓了嗎，這又是咋回事？他還和小偉、水秀兩口子走在一起呢？”

“我也不知道哦。真是土地爺放屁——出鬼氣了。”清秀一頭霧水道。

“清秀，你剛才是不是在說夢話？”山秀問。

“我沒說夢話，是早上我起床開門時，隔壁胡三妞說的。”

“胡三妞說的？”

“嗯?！?/p>

“哎呀我說清秀，胡三妞明明是個‘二壺開、半吊子，你咋輕信她的話呢？”山秀見他們?nèi)齻€從小路走來，忙打招呼喊道：“老表主任，過來，過來，清秀在這兒，有話要問你?！?/p>

“有啥話問我，你倆又急了？”賴主任對小偉說：“你帶水秀先回去吧，我和山秀她們說說話?！?/p>

小偉小兩口走后，山秀問道：“老表，你剛才和小偉兩口子上哪去了呢？”

“老表娘子，你是明知故問，還是真不知道？”賴主任說。

“我回娘家了兩三天，今天早上才回來，哪知道什么呀，咋啦？”山秀問。

“水秀，昨晚被一個陌生路人給強奸了?！?/p>

“什么，水秀被陌生路人強奸了？”山秀，水秀聽老賴這說，她倆恍然大悟，面面相覷。

“是哦。昨天晚上，水秀從二組她媽家回來的路上，被一個50多歲的外地男人碰上了。這男人見水秀短衫短裙，性感誘人，遂起淫心，把水秀拖進玉米地里了。正巧，我和會計股長小李從鎮(zhèn)上辦完事回來路過，聽到水秀在玉米地里掙扎呼喊救命聲，立馬沖進去將其抓獲，扭送到鎮(zhèn)派出所。那強奸犯虎背熊腰，力大如牛，幸虧我當(dāng)過幾年武警兵，能對付他，還有小李幫忙，才制服了那個野漢流氓?！?/p>

賴主任又說：“今早上天未大亮，派出所又打電話，要我?guī)闳ヅ沙鲈俅巫髯C，落實情況，小偉接到電話，昨晚連夜趕了回來，今早也隨水秀去了派出所。因為這個男人不僅是強奸犯，而且還是個被公安通緝殺人的在逃犯。案子非同小可，看來這家伙罪加一等，要判死刑挨槍子啊。”賴主任這一說，清秀心里慌了，認為隔壁胡三妞告訴的那話，是無中生有在胡說。

“山秀，清秀，你們忙，我還有事走了?！辟囍魅巫吆?，山秀一臉嚴肅地訓(xùn)斥清秀，道：“清秀呀清秀，毛主席說：‘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你剛才說人家賴主任強奸了水秀那話多危險哦。倘若我們不碰到老賴問清情況，把這事傳了出去，謠言四起，滿城風(fēng)雨，賴主任備受冤枉，你我也要承擔(dān)責(zé)任，覆水難收，麻煩就大了啊！”

“山秀嫂子，你說得對。我也確實輕信了隔壁胡三妞那鬼話。”清秀懊悔道。

“胡三妞？我剛才就說了，胡三妞明明是個‘二壺開，半吊子，你咋信了她的？清秀，今后你得管住自己嘴，胡吃胡喝，可不能胡說哦。”

“知道了。山秀嫂子，你放心吧，我今后一定要管好自己嘴巴和耳朵，再也不輕聽輕信他人的不實之言?！?/p>

“好，別說了。我們和水秀都是好姐妹，現(xiàn)在咱倆一起去看看她，勸她想開點。強奸犯已抓獲歸案，別再想不通?！鄙叫阏f。

“好?！庇谑牵逍愫蜕叫憔统慵冶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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