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青
簡介:國宴的時候,觀星閣閣主蘇安看見西廠督主臉上顯露“病卒”二字,便友情提醒督主注意病情,結果督主含情脈脈地來了一句:“思你成疾算病嗎?”嚇得蘇安差點抖掉手里的筷子:“督主莫要如此,我只當你是姐妹?!倍街鳎骸啊?/p>
一、廠花是直男
乾元十年,朝云國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乾元帝在大殿前設宴,宴請群臣百官,起舞歡歌,史稱“乾元國宴”。
宴會上,乾元帝讓喜愛的臣子互相吟詩作對。
觀星閣閣主——被乾元帝賜封為“護國法師”的蘇安,看了一眼西廠督主額頭上大寫的“卒”字,干咳了兩聲,念道:“掛角馬,釣魚馬,高釣馬,馬馬取勝?!?/p>
蘇安是朝云國國師,自幼通天事,曉古今,還能從他人臉上看出運勢。當她看見誰額頭上有“卒”字的時候,那個人基本就離死期不遠了。
所以蘇安委婉地通過詩詞,泄露了一下天機??上н吔旱囊蝗好Х蚵勓裕娔樏扇Γ骸笆裁瘩R?可以吃嗎?”
“這幾個馬,有我的汗血寶馬厲害嗎?”
蘇安淺笑了一下,解釋道:“這三個馬都是象棋里常見的‘將死對方的招數(shù)。將死,將死?!碧K安特地把“將(四聲)死”念了三遍,意同“將死”。說完,還不忘又看了一眼曲萬歌。
彼時的曲萬歌正在喝酒,他擦了一下嘴角的酒,道:“將死,蘇大國師這是在說我嗎?”
蘇安聞言,瘋狂點頭。
“因何原因呢?”
蘇安聞言又認真地看了一眼曲萬歌的額頭,能看見發(fā)青的“卒”字旁側有一個還不太清楚的“病”字。
“孔門年少,昂昂有大志?!敝复氖菤v史上的某位名人徒弟“子產(chǎn)”,原名“冉季”,諧音“染疾”,即病卒。
曲萬歌聞言若有所思,道:“病死的啊……”
“總之督主多注意身體。”蘇安說完拿起了筷子,手抖著快速扒起飯來。她今天已經(jīng)泄露太多天機了,生怕自己“遭天譴”。
結果夾起的羊肉還沒送到嘴邊,就聽見西廠那個俊美的太監(jiān)頭子勾嘴笑道:“思你成疾,算病嗎?”
蘇安:“噗——”
一口飯全噴了出來后,蘇安握住自己顫抖的右手,不讓筷子掉在地上,道:“督主這話說的,本閣只是當你是姐妹。”
話畢,全朝上下,一百〇八張宴席上響起了哄然大笑的聲音。連當今圣上也是拍著桌子,捧腹大笑。
她說錯了什么了嗎?就在蘇安茫然不解的時候,曲萬歌面色鐵青地說了一句:“本督還是男兒身?!?/p>
蘇安:“……”
西廠確實會有名人貴族的孩子不接受割禮這種傳統(tǒng)的,但是都當上太監(jiān)頭子了,居然不是個太監(jiān)……不管怎樣,西廠的人在蘇安印象里,本來就娘里娘氣的。更何況曲萬歌長相陰柔,還姓曲……怎么看都不是直的。
想著,蘇安又拱手道:“我還是當督主是姐妹?!?/p>
“你……”曲萬歌話語未落,突然咳了一下,吐出一口鮮血,而后砰的一聲,倒在了宴席上。旋即全朝驚呼,整個宴會亂作了一團。蘇安更是惶恐,人群中舉高雙手,叫道:“不……不是我干的!”
說好的病卒呢?全朝云國最大的長官,難不成是被她活活氣死的?!
這鍋她不背??!
二、督主的一百種死法
曲萬歌沒死,只是舊傷復發(fā),經(jīng)過太醫(yī)院解毒后在自家府邸休息,暫時不上朝。但是經(jīng)過國宴一事,曲萬歌好像跟蘇安結了仇似的,接連跟圣上參奏觀星閣,認為觀星閣妖言惑眾,要求罷黜觀星閣,下放蘇安去放牛。
蘇安看著圣上給的奏折,愣了愣:“他跟我是什么仇、什么怨,而且,為什么是去放牛?”
乾元帝聞言聳了聳肩,道:“朕也想知道。總之你倆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不想失掉任何一個良臣,愛卿你就去西廠和他道個歉吧?!?/p>
蘇安:“……”
圣命難違。蘇安雖然不樂意,但也在次日前往西廠,那個傳說中的“奪魂所”。
西廠的布置比蘇安想象中的溫和多了,既沒有陰森森的刀叉石人像,也沒有犯人的號叫聲,只有通天的大院,在院子秋千上蕩來蕩去玩的人和玩“老鷹捉小雞”的西廠官員。
大朝云的百官監(jiān)管就交給這群人嗎?蘇安有點擔憂。
蘇安踏進督主府的時候,正好看見曲萬歌半躺在榻上,穿著白色魚紋長服,外帶一件黑色披風,胸口處因為傷還未愈合袒露著,一眼望盡內(nèi)里“春光”。
蘇安干咳了兩聲,眼神望向別處。
“督主,本閣此番前來賠禮?!?/p>
“國師這話說的,國師做錯什么了嗎?”曲萬歌說著從榻上緩緩地走了下來,披風落在了地上,白色綁帶綁在腹部上,內(nèi)里胸膛一覽無遺,那舉手投足看得蘇安小鹿亂撞。
她真是瞎了才說曲萬歌是姐妹。就這身材,要是姐妹,天理難容啊。
蘇安想著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說道:“我不該……懷疑督主的性別和取向??傊畱┱埗街鞑灰賲⒆嘤^星閣了,大家都是替陛下做事的。”
曲萬歌眨了一下眼睛,道:“國師以為我參奏觀星閣是因為私人怨仇嗎?”
難道不是?
“觀星閣以觀星占卜為由,信口開河,擅自捏造國論,在我看來,就是……神棍。為什么不能罷黜?”
一聽說有人侮辱自家機構和職業(yè),蘇安火暴脾氣立馬上來了?!坝^星占卜是有依據(jù)的,不是騙人之術?!?/p>
曲萬歌薄唇輕啟:“那國師能觀他人面相也是有依據(jù)的?”
“廢話。”
“那國師倒是說說,我現(xiàn)在又是什么面相?!?/p>
蘇安看著曲萬歌臉上那大寫的、完全蓋住了他面部輪廓的“死”字,悲痛道:“死相?!?/p>
這么一個男女莫辨的大美人……過幾日就要死了,悲哉!
蘇安深感“天妒英才”的時候,曲萬歌冷哼道:“死因呢?”
“暫時看不出?!?/p>
前些日子曲萬歌的臉上還是“病卒”二字,今日已經(jīng)變成了大寫的“死”字,滿滿遮蓋住整張臉,看上去有點滑稽。但也可能是因為“死”字過大,所以蘇安一時間找不到其他詞語形容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
“江湖騙術?!鼻f歌揶揄了一句,然后從蘇安旁邊走過。他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她恍惚間看見了他臉上的“死”重疊了一個淡淡的“跌”字。
蘇安脫口而出:“督主小心腳滑!”
話音剛落,曲萬歌踩到了剛才掉落在地上的披風,腳滑了一下,整個人跌倒在地,額頭磕在了門檻上,流血不止。
……
太醫(yī)幫曲萬歌止血,綁了繃帶后,他撫著額頭問道:“本督臉上的‘死字消除了嗎?”
蘇安面露難色,道:“沒消。改成了‘毒發(fā)身亡四字?!?/p>
曲萬歌嘆了一口氣,道:“那本督從今日起就不進食了。”
“變成了‘腹空而亡 ?!?/p>
“……那本督就大魚大肉?!?/p>
“又變成‘噎死二字?!?/p>
“……那我吃得慢一點?”
“變回‘毒發(fā)身亡了?!?/p>
……
曲萬歌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怎樣都會死,一時心中郁結,胸口舊傷隱隱作痛,便捂住了胸口。哪里想到蘇安上前說道:“現(xiàn)在是‘舊傷復發(fā),卒?!?/p>
半晌,曲萬歌抬頭,似笑非笑地看了蘇安一眼,道:“國師就不能閉個嘴嗎!”
“……”蘇安聞言,委屈地嘟了一下嘴巴,沒有再說話。
三、事出尋常必有妖
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曲萬歌跟蘇安說了自己的兩個心愿,一個是賣掉督主府去云游四海,另一個就是查清多年前的江南多官員自刎案。
后者早被六扇門定為懸案沒人破解了,但是前者……
“督主府是公家的,你不能賣啊?!碧K安語重心長道。
“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蘇安:“……”
“你在西廠干了這么多年就沒存?zhèn)€私房錢嗎?!”
“有,但那是我娶老婆的錢?!鼻f歌說完抿了抿唇,有點委屈。
蘇安:“??”
你都要死了還談什么娶老婆?
可惜曲萬歌執(zhí)拗勸不動,圣上也感念他多年勞苦功高,便準許他重新翻案,并命他為欽差大臣,前往江南探案。下江南前曲萬歌跟皇上要了蘇安,美其名曰幫他化劫,延長審案時間。
大云宮前,乾元帝抱著曲萬歌痛哭。
“曲愛卿!你這一去朕就失掉了一個左膀!”
蘇安在旁邊默然流淚,心想:你的右臂也要失去了?。∈ド?。
自打昨天答應曲萬歌下江南,蘇安發(fā)現(xiàn)自己額頭臉上也多了個“死”字。
江南這一行,兇多吉少。
西廠微服一路跋山涉水,終于來到江南領域的燕山時,蘇安突然右眼皮直跳。恰好隊伍正要過河,蘇安忍不住喚住了前行的人馬。
“等一下,先不要過!”蘇安來到吊橋旁邊,發(fā)現(xiàn)吊橋上的繩索有鋸過的痕跡,鋸了三分之二,肯定支撐不了他們這么多人過橋。
“好像有埋伏。我們換條路吧?!碧K安說著看向了人群中央的曲萬歌。
“現(xiàn)在換,估計來不及了。”
曲萬歌剛說完,果然沖出了一群山賊模樣的家伙,舞槍弄棒,來勢洶洶。西廠的人也不是什么簡單角色,立馬抄起家伙互相斗毆了起來。
蘇安不會武功,在人群中被拉扯來推搡去,一臉惶恐。恰好一個匪徒舉刀向她砍來,她本來想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因恐懼雙腳仿佛結了冰,根本動不了。就在她閉上眼睛等著赴死的時候,曲萬歌一個蹬腳,把匪徒踹倒在地,然后摟住她,一躍而起,把她放到了馬車上。
“在這里等我,先不要亂動?!鼻f歌說完便松開手,又抽出刀和別人砍殺了起來。蘇安一個人呆坐在馬車上,看著那個舞刀弄劍的月白色身影,莫名有些異樣情愫。
她知道英雄救美什么的劇情確實有點俗氣,但耐不住曲萬歌是真好看。
西廠的人降服了匪徒后,還沒問話,匪徒便一一咬舌自盡了。蘇安在他們混斗的時候,身上也有幾處擦傷,曲萬歌給她擦藥的時候,她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他。
“怎么,我臉上又有什么‘死字嗎?”
蘇安連忙搖頭。
“那你干嗎還一直看著我?”
蘇安聞言,生硬地轉了一下腦袋,把目光轉向別處。她的“偽裝”太過拙劣,逗得曲萬歌笑了一下,他這一笑傾國傾城,搞得她的臉頰又是一抹微紅。
曲萬歌將藥品收拾好,順道抹去臉上的鮮血,然后說道:“蘇國師,為什么會答應圣上來救我?照我的印象,我們沒什么交情,更何況我經(jīng)常彈劾觀星閣?!?/p>
蘇安撇了撇嘴,道:“他說幫你渡劫后,會把六扇門的追風許配給我?!?/p>
曲萬歌聞言點了點頭,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悶聲問了一句:“國師原來喜歡追風啊,能問下原因嗎?”
“長得帥?!碧K安老實說道。
“那本督長得不比他帥嗎?”
蘇安聞言認真地看了一下曲萬歌那張臉,彼時他的臉上又有一個大寫的“亡”字,她突然語塞。半晌,說道:“追風還是比你帥的,他臉上,一般沒有各種字?!?/p>
曲萬歌:“……”
江南向來是朝云的富庶之地,又遠離天子眼目,難免有些官商勾結的不恥之事。十年前正好圣上建立西廠大查貪腐案件,很多人都認為當時十多位官員一同自殺是因為畏懼上面派人調(diào)查。
案子本來交由江南新總督許尚處理,他聽聞曲萬歌來了,就命一群人在大道上排列成隊,迎接欽差大臣。
還特地跑到了蘇安所在的馬車旁,把她扶了下來。
曲萬歌看了一眼蘇安搭著的許尚的手,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我們來時,遭遇了匪徒,差點遇害?!?/p>
許尚聞言怔了怔,似乎很訝異。
“那督主和國師有沒有受傷?”
“沒什么,一點小傷而已。”蘇安答道。
“沒受傷就好,燕山那個地方本來就多匪徒?!痹S尚說完笑了笑,曲萬歌也跟著在旁,彎起眼睛淺笑。
只不過曲萬歌的笑容比起許尚的虛假,又多了幾分嘲諷,蘇安見狀,也是沉下了臉。
曲萬歌明明沒說燕山,這個江南知府是怎么知道的。
四、生死一線
次日。
許尚把接風宴設在了長湘樓的頂層,并囑咐曲萬歌和蘇安在安頓好之后一定要參加。傻子也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但為了搜集證據(jù)他倆還是去了。
“本督臉上的‘卒字最近是更清晰了嗎?”曲萬歌在登樓梯的時候,淡淡地提了一句。
蘇安搖頭:“昨天就看不見了?!?/p>
曲萬歌聞言有點高興:“那不是好事?!?/p>
蘇安接著搖頭。
“不是。我只能看見將近死期。但真正死的那一天,我是看不見的?!?/p>
曲萬歌:“……”
兩人要踏入約好的包廂的時候,曲萬歌又問了一句:“那你臉上的字跡呢?”
他記得蘇安有跟自己提過她臉上也有死相的事情。
蘇安扯了扯嘴角,道:“我的也沒了?!?/p>
“那我們豈不是患難夫妻?”曲萬歌說著勾了勾嘴角,然后推門而入,卻在蘇安想要跨門檻的那一刻,把門關上了。
“我要能活著回來,我就娶你為妻?!碧K安聽見那人這樣說道。
后來的事情蘇安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她還想推門,可是門被鎖了,怎么也打不開,于是她匆匆下了樓,想問店家有沒有其他上頂層閣樓的方式,可是整間酒樓的人都跟聾了似的,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樓上明明有著激烈的打斗聲音,她卻只能焦急地等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于打開了。出來的人是許尚。
那一刻,蘇安突然感覺天都塌了。
所幸的是,許尚只正臉出來,沒過多久,就被后頭的人直接踹倒在地。
“跟你說過多少遍!別擋我們老大的臉,你聽不懂人話啊!”一個熟面孔的太監(jiān)將腳踩在許尚臉上。另一個太監(jiān)則把他們兩個人都推開,然后恭請出了曲萬歌。他還是那副傾國傾城的樣子,他的背后卻是一排倒在地上的刺客,和一群西廠微服人員。
她怎么忘了,這可是大朝云戰(zhàn)斗力爆表的一群人呢。
半晌,曲萬歌捂著流血的手臂出來,冷著臉問:“你怎么在這兒?怎么不跑呢?!?/p>
曲萬歌自認為很帥,哪里想到蘇安很不給面子地拆了臺。
“別裝了,這人你們早就搞定了吧?!?/p>
曲萬歌:“……”
曲萬歌這拙劣的泡妹子技巧看得蘇安是又喜又氣。氣的是他明明早就帶人暗度陳倉,把整個酒樓都替換成自己的人,卻要佯裝生死相搏;喜的是,他居然愿意為了她自導自演這場“舍命護美人”的戲。
曲萬歌說他是沒有辦法,本來一大早見她,是要跟她說自己已經(jīng)擒拿了許尚。誰知道她那么上心,非要陪著去。
“我見你臉上沒有卒字,我自然擔心啊?!彼粷M道。
曲萬歌聞言淺笑,問道:“那我們這算成了嗎?”
“成什么?”
“成親?!?/p>
“想得美,”蘇安瞪了他一眼,“江南前總督命案都沒查清楚,成什么親。”
曲萬歌聞言也是斂了斂神色。
當年的命案到底牽扯了多少東西,嚴重到許尚在獄中遭受酷刑也不肯坦白。
五、舊事
曲萬歌近日臉上沒有死相就算了,還有了福相。整張臉一個大寫的“福”字。
升官福,長壽福,安居福,生子?!?/p>
看到“生子?!边@幾個字的時候,蘇安的神情明顯僵硬了一下。只是一瞬間的異樣,卻被曲萬歌看見了眼里,道:“怎么,本督臉上的字消退后,發(fā)覺本督的容貌確實在追風之上嗎?”
蘇安搖了搖頭,道:“別費勁了。追風臉上可沒字,你臉上現(xiàn)在各種福呢?!?/p>
曲萬歌聞言皺起了眉頭,然后拿起小銅鏡各種觀看,可惜只能看見自己白白凈凈的臉,啥也沒有。
半晌,曲萬歌放下鏡子,問道:“這樣的日子累嗎?”
他是指總是能看見他人命運一事。
“也不怎么累,習慣就好了。我一般也不管?!?/p>
“那你怎么這么經(jīng)常管我呢?”
蘇安:“……”
見蘇安微紅著臉離開,曲萬歌覺得甚是有趣。不過在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走之后,他的面色又沉了下去。
照蘇安這么說,死相的出現(xiàn)也是有原因的。第一次出現(xiàn)死相是在國宴,之后是在督主府,后來江南行是因為許尚,現(xiàn)在沒有了。
那之前老是頻繁出現(xiàn)死相的原因……是因為西廠有內(nèi)賊嗎?
江南舊總督一案沒有查清楚,許尚被斬首,王建之被無罪釋放,曲萬歌一行人回到了京城。果然一回到西廠,蘇安就發(fā)現(xiàn)曲萬歌的臉上又出現(xiàn)了赫然的“卒”字。
兩個人借機把西廠的太監(jiān)一個個調(diào)出西廠,然后再調(diào)回來,以觀看曲萬歌的面相,然而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
“這是什么毛病?西廠風水不好嗎!”曲萬歌吐槽道。
蘇安眼珠子轉溜了一下,道:“要不你,離開西廠看看?”
曲萬歌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也行?!?/p>
曲萬歌心里想的是,暫時離開西廠。哪里想到當他說要走的時候,西廠的太監(jiān)瘋狂討論推選新督主的事情。
“依我看,新督主就得由我們舊督主選?!?/p>
“干嗎啊,這種事情不可以等老大走了之后我們再選嘛,現(xiàn)在選多尷尬啊。”
“就是,老大走了之后再選吧?!?/p>
……
曲萬歌聽著這些下屬的話,突然很不是滋味。他只是暫時離開一下,沒想著不回來啊。哪里想到,他前腳剛調(diào)離西廠,后腳西廠果然易了主,選了一個平常愣頭愣腦的傻缺當老大。
“你一個完好之人還想當人家督主。人家當然不樂意了。”蘇安說道。
言外之意就是,曲萬歌的死相不是一個人造成的,是大半個西廠記恨他的人造成的。
“話說,你又是怎么當上他們老大的?”
曲萬歌說,他當時進西廠是花錢進去的。西廠作為朝廷重地,有著許多能人異士。因此這幾年大朝云也形成了送貴族子弟進西廠學習的風氣,但這些貴族子弟都不會接受割禮,而且成年后都會花錢接回來,類似于寄養(yǎng)的方式。
但曲萬歌不太一樣。他是父親送進去卻沒有接回來的一個。因為在他進了西廠后一個月,他的父親江南總督曲建之自刎于家中,曲家自此衰敗,沒錢接他出來。
曲建之是十年前江南多官員自刎案的一個重要人物,這也是曲萬歌為什么執(zhí)著于這一案的原因。
六、計策
曲萬歌被調(diào)到六扇門的日子還算可以。畢竟他能力出眾,在哪里都出類拔萃。他被調(diào)到六扇門當門主,蘇安前往六扇門就有理有據(jù)了,美其名曰看望老朋友,但他知道,她就是來看追風的。
曲門主自然不滿,揚手一揮,讓追風又辦案去了??蓱z追風,一天跑個七八條案子,差點沒累死。
然后蘇安能見著追風的日子就少了,于是她便埋汰那個坐在案臺上,假裝查案,實則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轉的男人道:“你也沒必要這么對追風,我來也不是特地看他。”
“不是特地,就是隨便看幾眼,也不行?!?/p>
蘇安扯了扯嘴角,隨便拿了一本卷宗坐了下來。結果看見卷宗上寫著“腸、肝、肺盡數(shù)掏出”,不免咽了咽口水,又將卷宗放回書架上。
“你到底喜歡追風什么?!鼻f歌又一臉鄭重道。
“喜歡他臉上沒有字?!?/p>
蘇安從小時候就能通過一個人的面相看出他的運勢,每個見過的活人臉上都會瞥見,或深或淺??墒亲凤L是她目前見過的,第二個,臉上總是白白凈凈,而且還活著的人。
曲萬歌聞言扯了扯嘴角,道:“那我明白了,你倒是和他天生一對。”
這回輪到蘇安不高興了。
“你就這么急著把我和別人湊對啊?!?/p>
“那沒辦法,畢竟你喜歡他。我不想阻攔你喜歡的事。”曲萬歌說這話時,眼睛里明顯落寞。
蘇安見他這樣,便坐到了他身邊,盯著他那張寫滿“喜”字的臉。
“但我更喜歡你。我只是怕在你臉上,再看見令我擔驚受怕的事?!?/p>
曲萬歌看著她盯著自己的眼睛那般水靈通透,突然覺得心頭癢癢的。他不自覺地摟住她的肩膀,將臉湊了過去……
本來以為能一吻佳人,結果臉都還沒碰著呢,追風那個倒霉孩子不打招呼沖了進來。
“老大!我把那十條命案處理完啦!”
……
半晌,曲萬歌挺直了肩膀,瞇起眼睛微笑。
“后排那一百條命案,也一并處理了吧?!?/p>
追風:“??”
今日份絕望,接好。
曲萬歌在六扇門大刀闊斧地辦案,推動六扇門一舉成為朝云國最佳行政部門。與六扇門的如日中天對比鮮明的是,西廠一下子沒落了。
西廠易主后,風氣大變,栽贓嫁禍,無惡不作,甚至連私搶民女都做出來了。一群閹人,還要什么女人!民間多有怨言,朝堂上也是彈劾之聲不絕如縷。幾位老臣更是長跪大明殿外,懇請乾元帝順應民心。
乾元帝揉了揉太陽穴,揮手,廢除西廠,將一眾閹人都打入天牢,秋后問斬。
彼時曲萬歌才發(fā)現(xiàn),調(diào)他離開西廠原來是個計策。
“太多人請示圣上廢除西廠了,但圣上還是想保你……”
曲萬歌勾嘴笑了笑,道:“想保我的是你吧。”
蘇安聞言臉上一抹緋紅。
她其實沒告訴過曲萬歌,之前的他在她眼里,也是白白凈凈,沒有任何字跡的臉龐。她喜歡看追風,更喜歡看他。
一個月前,蘇安突然發(fā)現(xiàn)曲萬歌的臉上出現(xiàn)了“卒”字,她著手調(diào)查,恰好發(fā)現(xiàn)丞相、鎮(zhèn)南王聯(lián)名要請求圣上廢除西廠,并將曲萬歌斬首。
她不忍“紅顏薄命”,就反復提醒他已有死相,希望他離開西廠。
“我……”蘇安本來還想再說些什么,哪里想到曲萬歌捧著她的臉吻了下去。
蘇安被曲萬歌吻得滿臉通紅,不知道如何回應時,他撩了撩她的頭發(fā)。
“我臉上有字嗎?”
“沒……沒有。”
她其實大部分時間都看不見曲萬歌臉上的字的,“病卒”“腳滑”都是她信口胡謅的。
“那我去圣上那里碰碰運氣?!?/p>
“別……”蘇安伸手想要攔住他,他一個轉身,人已經(jīng)到門外了。
“我的下屬我了解,他們就是一群小角色,干不出來什么壞事?!?/p>
“可是……圣上想要他們死?!?/p>
“那就連我一起處死吧。”
曲萬歌說這話時,蘇安好像隱隱看見了他額頭上的字。
七、逆轉
蘇安在六扇門焦灼等待的時候,哪里想到,宮內(nèi)傳來消息,說圣上放過了西廠一眾人員,并改立了東廠。同時,鎮(zhèn)南王和丞相,因為貪污腐敗和江南官員一案被抓獲了。
整個事情反轉得太快,看得蘇安一愣一愣的。
她匆匆進宮覲見皇上的時候,正好看見曲萬歌和乾元帝聊得起勁。
見蘇安來了,乾元帝向她招手:“國師,國師來得正好。要不要聽聽朕和曲愛卿主導的這一場甕中捉鱉的戲碼?!?/p>
蘇安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曲萬歌這個家伙,又騙了她一次。
當年乾元帝成立西廠核查官員資產(chǎn),江南總督以及一眾官員聯(lián)名上書丞相和鎮(zhèn)南王在南方貪污受賄的事件,可惜書信還沒送到皇上手里,他們就被人刺殺于家中,并偽裝成自刎跡象。這些大戶人家因此破敗。
曲萬歌在西廠多年,探查、掌握多方消息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復仇。近些日子,他終于順著線索查到了當今丞相和鎮(zhèn)南王頭上。他們按捺不住,天天彈劾曲萬歌,多次找各種理由,希望廢除西廠。
這日萬事俱備,乾元帝便佯裝答應他們的請求把西廠眾人抓了起來,實則差遣這些西廠人員和御林軍,前往丞相府和鎮(zhèn)南王府擒拿丞相和鎮(zhèn)南王,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而這些事情,身為西廠前督主的曲萬歌都知道。
被耍的感覺當然不好受,蘇安扯了扯嘴角,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然而圣上似乎很高興,道:“蘇愛卿,你說像曲愛卿這種青年才俊,朕是不是得給他配個公主啊。你覺得哪個公主比較合適?”
蘇安還沒答話呢,曲萬歌先說:“臣以為二公主、三公主都不錯?!?/p>
蘇安:“……”
得了。她為他擔驚受怕的,結果他連二公主、三公主都想了。
蘇安頷首,向乾元帝說道:“陛下你們聊,臣就先告退了?!?/p>
說完甩袖準備走人,沒想到被某人一拽,整個人跌進他懷里。
“可惜臣有妻子了?!?/p>
蘇安:“……”
圣上:“……”
半晌,乾元帝揚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朕命你們……滾。朕最見不得別人秀恩愛了?!?/p>
圣命難違。蘇安和曲萬歌還真是滾出去的,又飛又滾。
曲萬歌一個輕功,在空中幾下打轉就飛了出去,全程把蘇安摟在懷里。
兩人飛到殿外,再飛到六扇門落地的時候,曲萬歌摸了摸蘇安的臉頰。
“現(xiàn)在全京城都知道你跟我滾過了。這下,能成親了嗎?”
蘇安聞言瞥了他額頭一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今早看見的那兩個字是“病卒”。
半晌,她點了點頭。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