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蕓珂
踏入英國以前,我對英國的概念停留于下雨天的紳士與騎士方面。
七八天里將這偌大的帝國游玩徹底是不可能的,想在各個地方都看上幾眼,卻因接連輾轉(zhuǎn)多地,大部分時間都荒廢在了車上。真要說荒廢,倒也不至于,總還能從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中找出些趣味來。
長途車程總是伴著困倦,惺忪間收入眼底的平凡景致添了不少云里霧里的意蘊。我仿佛瞥見了伊麗莎白·班內(nèi)特跋涉過的田壟,又仿佛瞧見了達西莊園。雖說瞧多了難免覺得單調(diào),但隨意一處景致都像是從銀幕中拓出來的——柵欄、草垛、樹木,都與電影中別無二致。途中見過萬般景色,皆顯出無法言喻的美。譬如遍布紅色電話亭的愛丁堡王子街、威廉·華萊士浴血過的別具滄桑之美的斯特靈城堡、溫莎城堡下自彈自唱的溫柔耄耋老人。
牛津是讓我贊嘆的。先前我孤陋寡聞地以為牛津只是一所大學(xué),去后才曉得牛津被稱為“城”的道理——吃穿用度所需的,在這座城里一應(yīng)俱全。名校的文化氛圍叫人驚嘆,撇開書店里的豐富書刊與各個學(xué)院的歷史不談,甚至每只窨井蓋都有自己的故事。真不枉我在時間如此緊張的行程中,執(zhí)意要去牛津體驗一把的初衷。
比起古堡略刻板的氣質(zhì),莊園往往是秀外慧中的。懸于丘吉爾莊園外墻上的靛藍面金邊的鐘,一眼望去便令人驚艷。我驚嘆于莊園內(nèi)豐富的藏書、價值不菲的管風(fēng)琴,不想信步至后花園卻是另一番景致,去了些許肅穆,多了些許柔和,不變的是逆光的柔美與古樸的寧靜。
丘吉爾莊園也好,溫莎城堡也罷,每當(dāng)踱步其中時,我會不由得想,我現(xiàn)今腳下的土地,原是百年前那一個個身份特殊的人踩過的。憑借解說器里聽到的往事、壁上的一幅幅油畫,歷史漸漸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不再遙遠、虛幻。乃至近日在網(wǎng)上看到英國王室的相關(guān)新聞時,感覺離我很近,因為屏幕里出現(xiàn)的地方,我真實地去過。
行程快結(jié)束時,我才去了倫敦市區(qū)。那天,我真切地體驗了一把英國令人抓狂的雨——即使我是極喜歡下雨的人,也覺得很不舒服。不過,我因此有幸目睹傳聞中雨天里的英國人。在眾位游客渾身濕透而狼狽不堪時,英國的騎士依舊牽著漂亮的、黑色的或有著好看線條的馬,紋絲不動地守在唐寧街。行路中的英國紳士,舉著英國特色的長柄傘,或者穿著修身的雨衣,風(fēng)度翩翩地從我們身邊走過。
我曾經(jīng)質(zhì)疑旅行的意義,以為毫無價值又破財費力,而去的地方多了,才意識到曾經(jīng)的自己何其膚淺。
我生于上海長于上海,住在極其現(xiàn)代化的小區(qū),繁華但失了些底蘊。我很喜歡有歷史感的東西,甚至喜歡古舊之物——是牛津幾層高的書店里輕輕走過時發(fā)出吱呀聲的老地板,也是斯特靈城堡上殘破的石墻。街角墻垣之間,英國透露出一種隨處可見的藝術(shù)格調(diào),是我從前只在媒體上聽說過的“隨手一拍都是大片”,也是影片相片里,看似高級精致實則隨處可見的城鄉(xiāng)之影。
我想現(xiàn)在的自己是愛旅行的,也愛旅行中的意猶未盡,所以,在我離開那片土地時,我可以無比堅定地說,我一定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