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冬
九月的一個早晨,我似往日那般倦怠地坐在后院門口的藤椅上,漫不經心地看著我的后園。那本是一塊輟耕的農田,大約是被征用過的,但卻沒有用,肥肥地長滿了野草。一個月,兩個月……原先的主人看著心痛,便又來鋤耕了,栽上了時節(jié)性的蔬菜。因正對著我的后院門,慢慢地便被我當成了我的后園。
前幾天下過雨,遠處常處在灰蒙蒙中的山,似乎一下移近了許多,那山上的綠色植被竟那樣的清晰逼人。一條彎曲的小路隱藏在這些綠色之間,此刻也成灰白色呈現。在那小路的盡頭,云霧之間,一棟黑色磚瓦房隱約可見,有裊裊的炊煙正從屋頂升起。
風從扇動的梧桐樹葉上走來,它像嬰兒玩弄書本那樣,調皮地翻閱著我的后院墻上那一頁頁的爬山虎。而當它經過我的身邊時,立即又變成一個風情萬種的少婦,用她那筍尖般的滑膩的手指撩撥般的輕撓我的身體,每一寸經她撫摸過的地方,皮膚上的絨毛即刻直挺挺地站了起來。這些小不點兒原本還躲藏在夏天的記憶中,倒伏在體表深處避暑。但此刻它們都一根根舒爽地伸展開了,在我的皮膚上面輕柔地起舞。
我的心情也隨之清爽起來。我從椅子上挺起身,仔細地觀察起我的后園。
在我眼前的兩塊地中,整齊地栽滿了芝麻,此刻正一層層地開著一朵朵喇叭狀的白色的花。村里人都知道有句民諺叫“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它講述一個事實,也用來形容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過。一只蜜蜂悠閑地在這些花叢中散著步,隔三隔四地在一些花上停留片刻,當它停留在這些花朵上時,總要從喇叭口中鉆進去做短暫逗留。聽不見它的叫聲,我就像在看一部無聲影片。我正疑惑為什么只有一只蜜蜂時,卻看見另一個喇叭形的花口,又一只蜜蜂鉆了出來,并與原先的那只親密地對頂了一下,然后肩并肩地飛舞到相鄰的一塊地中,很快在那些花間消失。
稍遠處的幾塊地,棉花也開著花,紅色,這些花隱藏得很深,不注意很難發(fā)現它們。黃豆也有花,是一小串一小串很小的紫色的花蕾。這些植物都長著細長的個子,在它們腳下的幾塊地,生長著矮小的山芋苗,它們只是努力地把它們綠色的藤弄得到處都是。
田地的邊上,長滿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灌木雜草。它們高的踮著腳尖與芝麻們比高,矮的也顯出殷實的肥綠,一看就知道它們生活相當滋潤。小時候在家中,每到這時候,就比較農閑了,父親和母親都要把這些雜物砍光,放在原地晾曬一兩天,然后捆起來挑回家當柴燒。當它們在火中時,總發(fā)出畢畢剝剝的聲音,仿佛是在哭泣,又像是對主人大聲的抗議。
我知道我又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