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耘
我們一行二十多人中,有好幾位已逾半百,有少數(shù)人甚至已年逾六旬,要一鼓作氣爬上一千二百多米的陡坡,在某些人看來,未免有點不自量力。特別是過了半山的玉屏樓后,坡度越來越陡,山徑越來越崎嶇,有幾段路簡直要手腳并用才能勉強(qiáng)爬得上去。但不管怎樣,我們終于勝利地達(dá)到頂峰了,而且全體人員都安然無恙,精神煥發(fā)。可見毛主席“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這兩句詞,確實是真理名言,發(fā)人深省。
這一次,我以兩天半時間,從前山登山,從后山下山,除第一天有微雨外,后兩天都是晴天,總算看到了黃山大部分主要景色,比徐霞客、劉大魁都幸運得多了。我覺得,黃山之奇,一奇在石,二奇在松,三奇在云海。
在黃山,石的奇和松的奇幾乎是分不開的。例如“蓬萊三島”是矗立在天都腳下的三座參差不齊的石峰,峰上容不下一尺深的泥土,卻生長出好幾棵生意盎然的松樹來,隨風(fēng)搖曳,婀娜多姿,枝葉掩映在浮云濃霧中間,真好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上仙山。又如“夢筆生花”,位在千峰環(huán)抱、白云繚繞的北海賓館附近,它的形狀好像一支粗大的畫筆,峰頂尖銳,像筆峰,一棵松樹從尖端的石罅中盤旋而出,茂密的松針好像筆鋒的穎毛架上,真是天生巧合的奇景。
其實松石之奇,在別的名山也并不罕見。最為瑰奇?zhèn)惖倪€是黃山中的云海。我登山的季節(jié)正值九月初秋,宿雨初晴,碧空如洗,巨壑深谷,煙云彌漫,浩瀚無涯,宛如波濤起伏的大海。遠(yuǎn)近峰巒,像島嶼一樣,隱現(xiàn)在虛無縹緲的云海之中。白云來去時起時伏,賽似波濤洶涌澎湃,山風(fēng)起處,松濤轟鳴,又有點像拍岸的潮汐聲。我很佩服創(chuàng)造出“云?!边@個名稱的人,他的想象力真是十分豐富,我們很難想出什么詞比“云?!边@個名稱更能形象地描繪出黃山的實況了。平時的云海已經(jīng)是倏忽聚散,變化莫測,氣象萬千,但最可觀的還是旭日初升的時候看云海。九月十二日凌晨四時,我起床后就披上棉大衣,直奔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的清涼臺,這座臺突出在三面臨空的危巖上,靠在石欄桿上就可以俯瞰和遠(yuǎn)眺黃山西海一帶的全部景色。我們在黎明的曙色中等待了大約半個鐘頭,才看到旭日露出小小的一角,輝映著朝霞,賽似剛從高爐里傾瀉出來的鋼水,光芒四射,令人不敢張開眼睛直視。過了一會兒,紅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紛披,燦若錦繡。那時恰好有一股強(qiáng)勁的山風(fēng)吹來,云煙四散,峰壑松石,在彩色的云海中時隱時現(xiàn),瞬息萬變,猶如織錦上面的裝飾圖案,每幅都換一個樣式。這樣的景色霞光,我們就是在彩色圖片和彩色電影中也很難看得到的。比之在泰山玉皇頂上看日出,似乎更為多姿多彩一些,至少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選自《新世紀(jì)文學(xué)選刊》2010年第1期)
【周老師點讀】
開始出發(fā)爬山,作者抓住“坡度越來越陡,山徑越來越崎嶇”寫攀爬的艱難。游記的特色是重點寫景,要抓住景物特色。文章節(jié)選部分抓住松奇、石奇和云海日出兩點來寫。寫石奇松奇,抓典型景物象鼻峰,“一棵松樹從尖端的石罅中盤旋而出,茂密的松針好像筆鋒的穎毛架上”,還有“蓬萊山島”“妙筆生花”幾個景點。
其次寫云海日出,從初日到旭日,還寫出云海的瑰奇變化。“輝映著朝霞,賽似剛從高爐里傾瀉出來的鋼水,光芒四射”,“紅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紛披,燦若錦繡”,這里描寫細(xì)膩,句式整齊。還用了對比之法,拿泰山日出作對比,提出黃山日出“更為多姿多彩一些”。
從出發(fā)主題來闡釋,本文寫的是一路上欣賞到的風(fēng)景。沒有跋涉,何來美麗!沒有攀登,就不會看到奇松奇石、云海日出。出發(fā)就是為了獲得,我們在乎的是一路上的風(fēng)景。出發(fā)是一個美妙的原點,這個原點必須看到。但是我們?nèi)舨蝗猿峙实?,必然會錯失風(fēng)景。選一個方向,定一個時間,剩下的只管努力與堅持,只管朝著目標(biāo)“出發(fā)”。文中年逾半百的人都能做到,何況我們年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