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曾用筆名紫穗穗,本名梁文靜。祖籍江蘇揚州,現(xiàn)定居北京。曾從事編輯、記者、演員、金融經(jīng)紀人等工作。著有詩集《女人書》《我一直在奔跑》等。
夢的瓶子
我有一只空花瓶
我從未用它裝過花
裝過水,裝過一切
實實在在的東西
我有一只空花瓶
我喜歡它的空、透明
簡潔與脆弱,不藏
一絲一毫屬于自己的
語言與榮耀
我有一只空花瓶
天亮之前它是空的
天亮之后它還是空的
你匆匆掠過,評說:
“我們的一生,就是它?!?/p>
空有歡喜,空有夢……空有
咦,原本它從未真的空過!
世界是輕的
有時,你看到的東西
只是一種途經(jīng)與守缺的門
有時,途經(jīng)的流水也會是
一把斷魂刀。破風、破局
收孽緣
有時,抱殘的心也能找回
鑰匙,召喚并復原一種美
大悲咒
有時,世界是輕的
它反對一切向下墮落的事物
靈魂首當其沖,死亡屈居第二
那座虛構(gòu)又真實的天堂
無處不在
窮人與富人一視同仁
唯愛仁者方能得其仁
午后的寂靜
說到午后的寂靜
一杯紅茶就這樣憑空出現(xiàn)
熱氣騰騰的招待你的過往
與記憶……釘子和錘子相愛
相殺,兩種力透靈魂的癡纏
似秋風落葉,將各自的傷感離歌
掃盡、安放,存于天地棺槨之內(nèi)
來年重溫舊夢,青山、綠水、明月
三友同為鑒,循環(huán)長此以往
一個人的思緒,總帶著水霧
向上飛升。文字有光不藏私
但你喝下了等候的全部時光,等于
喝下了這個午后的全部寂靜
你像一只蟄伏的蝙蝠,收服
余生的黑暗,而光明的詩語
仍藏于高閣的古窯蛛網(wǎng)封存
你等的人,還未到來……
在喪失之中
祈禱,每一根手指
都在肅穆的儀式里,生出枝蔓
而每一條枝蔓,都在護佑
發(fā)聲與未曾發(fā)聲的別處生活
嘴唇噙著發(fā)燙的名字,心
就會落地一小會,千里不遠
天堂引渡。昨夜夢周公
他賜虔誠者慈字,送離岸者安號
祈禱,無能的手腳在下
而可能的語言、袈裟與老天爺在上
覆蓋。人們躲不開災難與遺書的倒春寒
而那個雪一樣輕白空虛的女子
沉迷于一次又一次飄起又落下的祈禱
儀式。像一幅又一幅前赴后繼的死亡
創(chuàng)作,捍衛(wèi)她融化的勇氣與不屈的慈悲
時光,驅(qū)趕馴服的人群
今夜,凌遲處死的一個詞
似是而非。祈禱吧,眾生……
骨頭才是肉體的真相,日光蘭
唇齒相依
唇、齒,相依。
想象的鳥,總是
最會飛的,鳥兒。
一只白頭公鳥名“唇”,
一只無冠母鳥為“齒”。
我把陽臺之上,一對
前來覓食的小鳥夫妻,
放在我的唇齒之上“咀嚼”
……
整個春天,都在我的腹中孕生。
它居然叫出了懸浮的外星鳥語,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
第四人稱的未明之小鳥嗎?
謎面的臉笑了笑,
謎底就飛了……
詩觀:如何寫與寫什么,依然是一日三餐必須由你自己,親自抉擇、下廚,并品嘗與消化的全過程。慣性與偏好,是制約眾多詩人一路向前的最重負累。沒有慣性與偏好的詩人,不存在。這是雙刃劍,可開光、開路,也會自戕、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