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歌兒
妖女改頭換面參加除魔誓師大會,遇到了同樣披著馬甲的西域大魔頭姜戈。姜戈偽裝成一身正氣的坦蕩君子,不停刷著自己的好感度。兩人從相互撩撥到相互利用,最終卻暗生情愫。只是,這馬甲捂得太嚴實,該怎么脫,是個問題……
公子,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門被人輕輕推開,明晃晃的月光頓時傾瀉進來,像灑了一地的銀霜,但很快又被無情地關(guān)在了門外。來人點燃了房間內(nèi)的燭火,火焰跳躍著,在寂靜的房間內(nèi)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
從當歸的角度,只能看見一片繡銀邊的錦緞袍角及腳上踏的高足白靴。那人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踱到床榻旁邊站定,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子僵硬地趴在床底的地板上,懷里只有人小臂長的小豹子不耐地晃了晃腦袋,隨即立刻被當歸用手扣住。
“嗬?!?/p>
當歸的腦子轉(zhuǎn)得飛快,正在想著脫身之法,頭頂冷不丁地響起一聲輕嗤,緊接著,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住床單的一角,猛地一把將她扯飛了出去。
當歸抬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你是何人,來這里有什么目的?”
男人一身繡銀邊錦袍,玉帶束腰,襯得整個人瘦勁挺拔,煞是好看。
此刻他正懶洋洋地抱臂而立,微微垂眸看著當歸,他面頸白皙如玉,淡色的薄唇上掛著讓人看不透的和煦笑意。
“我我我,我是當歸?!碑敋w鼻頭一熱,兩管鼻血吧嗒著滴了下來,脫口道:“公子,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男人的眉頭狠狠一皺,面露嫌棄。
鼻血滴在小豹子的耳尖上,后者終于逮到機會,后腿一蹬躥了出去,連帶著拖出了一長串的衣物滿屋子亂飛。男人認出了是自己的貼身衣物,臉上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伸手去抓當歸。
“等一下,等一下,我其實可以解釋的……”當歸見他肩頭微動就知道大事不妙,在被扔出去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死死地抱住了男人的腰,結(jié)果用力不當,直接抓掉了他的玉帶。
“公子,有刺客……”
門外唰唰地沖進來一群人,待看清房內(nèi)的情形后,眾人抬起的那只腳就再也沒落下去。
哎喲,他們家公子正衣衫不整地跟個小姑娘抱在一起呢,那小姑娘聽見門聲羞臊地一頭扎進了他們家公子的懷里,一只手里還緊抓著公子的腰帶。
他們閉眼,轉(zhuǎn)身,關(guān)門,迅速退散,動作一氣呵成。
“呵呵,今晚月色真好,怎么會有刺客呢?”
“是啊是啊,這月光真亮,照得我眼都花了……”
一行人說著走遠,當歸覷著男人略微扭曲的面孔,強大的求生欲讓她迅速跟對方拉開距離,一臉浩然正氣地甩鍋道:“這事都怪小寶?!?/p>
當歸說著指了指蹲在桌上舔爪子的小豹子:“它色膽包天地偷走了公子的衣物,我發(fā)現(xiàn)后立刻帶著它來歸還了。”
她邊說著還嘆了口氣:“公子有所不知,小寶還偷了樓下漢子的一只鞋和樓上姑娘的紅肚兜,我也得快些還回去呢……哎哎,哎喲喂!”
當歸沒說完,連同小寶一起被丟出了門外,門咔嗒一聲,在背后無情地關(guān)閉。
片刻后,當歸走出客棧,身形隱沒在漆黑的巷子里。小豹子溫順地臥在她的頸窩,尾巴尖從她的肩頭垂下來,愉悅地甩了兩下。
“干得漂亮。”
當歸夸獎它,隨手將一包血袋丟了出去,擦了擦未干的鼻血,然后從懷里摸出一封撒著金粉的請?zhí)?,她打開,看了眼開頭的名字——堯山派莫青峰。
相比于那人灼人眼目的外貌,這個名字實在是普通了些,不過,這并不重要。
她屈指一彈,勾唇輕輕地笑了。
少俠,你一看就是好人
幾日后,泯越城內(nèi),除魔誓師大會。
這次大會由老盟主梁懿主持。梁懿年過半百,是出了名的和事佬,雖說頂著個武林盟主的帽子,但平日里最愛養(yǎng)花弄草,不太愛管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但這次的事情卻有些不同尋常。
可能是江湖安逸了太久,就容易滋生變態(tài)。近日傳聞一個叫昭玉的妖女因愛生恨,非但對情郎痛下殺手,更是心狠手辣地滅了對方滿門。
人群中站著一名消瘦的玄衣少年,他模樣長得并不惹眼,惹眼的是他肩頭上蹲著的毛茸茸的小豹子。
旁邊有個姑娘捅了捅他的手肘小聲道:“青峰你快看,那就是昭玉!聽說這妖女是被唐門柳一指所除,嘖,真是厲害?!?/p>
這少年自然就是當歸假扮的。她聞言踮著腳尖從人縫里看了一眼,看見了被高高吊起來已然毫無氣息的女人,渾身血跡斑斑,衣不蔽體。她不禁唏噓道:“長得可真美呀?!?/p>
“所以才叫妖女嘛,不過她也真慘,死了還不得安息?!?/p>
當歸將肩頭不老實的小豹子抓下來,抱在懷里,聞言點頭附和:“是啊是啊。”
那姑娘說著轉(zhuǎn)了話頭:“哎,我跟你說啊,這次大會的真正目的其實不是昭玉。你聽說了嗎,西域魔教準備要入侵我中原武林了,傳說那魔頭比昭玉兇殘多了,長得青面獠牙的,現(xiàn)在江湖上都人心惶惶……”
當歸正聽得津津有味,肩頭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識道:“小寶,別鬧。”
說完低頭看了看被她抓在手上舔毛的小崽子,一怔,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硬著頭皮扭頭,果不其然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她正打算說對方認錯人了,身旁的姑娘便伸手又捅了她一下:“青峰,你們認識???”
“青峰?”莫青峰冷笑,“呵呵。”
當歸腦子一抽,直接給他拋了個媚眼過去,驕矜道:“哎呀,你也來啦?”
她完全忘了自己現(xiàn)在是一身男裝,看得旁邊的姑娘和莫青峰均一陣惡寒。
莫青峰抿了抿薄唇,一把揪起當歸的衣領(lǐng),提了就走,她滿面嬌羞地捂著胸口:“少俠,你要做什么?”
莫青峰避開人群,將她拽到一處假山后面,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眼睛,好整以暇道:“你覺得我要做什么?”
“沒,少俠一看就是個好人,一身正氣。”
莫青峰沉默,實在懷疑這句“一身正氣”是不是在諷刺他??善丝痰漠敋w收斂了做作的姿態(tài),滿臉認真道:“真的,我就喜歡一身正氣的人,要不然我也不能對你一見鐘情啊。你知道嗎,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一代絕世女俠……”
“你為何偷我的帖子?”莫青峰直接打斷她的廢話問道。
當歸有些垂頭喪氣:“誓師大會哎,群英匯聚,我也想來看看嘛,可惜我無門無派的,自然也不會有人請我來。”
“就這么簡單?”
“不然呢?”當歸反問。
莫青峰隨手將她的胡子撕下來,想了想,還是又給她貼上了,不放心道:“那這幾日你便先跟著我吧,不準亂跑?!?/p>
“你怎么知道我想跟著你???”當歸的眼睛一亮,撲到他胸前情意綿綿道,“少俠,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呀?”
尋著莫青峰而來的幾人:“……”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真是辣眼睛。
反應很棒棒
來參加誓師大會的多數(shù)是各門派有頭有臉的人物,但也有一些掌教對梁懿這個軟柿子盟主不待見,收到請?zhí)痛虬l(fā)幾個弟子過來的。還有個別新興的小門小派,比如堯山派,大家彼此都不熟悉。
雖然不熟,但架不住他人長得扎眼,隨便在人群里一站,周圍的目光就直往他身上看。
因此不少人圍上去跟莫青峰攀談,他一個沒留神,當歸就又不見了,她簡直是個“撒手沒”。
當歸最終還是被莫青峰逮到了,就在她從某個房間內(nèi)翻出來的時候。
莫青峰面無表情地杵在窗前,當歸眨了眨眼,轉(zhuǎn)身利索地將窗口掩好,裝作沒看見他似的打算與他擦肩而過。她的手腕不出意料地被拉住,他側(cè)頭看她,眼神有些不可捉摸:“你混進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怕我破壞除魔大會?”當歸問他。
莫青峰道:“自然?!?/p>
當歸低頭看了看被握著的手腕,張了張口,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附耳過去。莫青峰遲疑了下,微微傾身,她貼著他的耳垂小聲地說道:“這個,其實是因為……”
當歸沒說完,她在莫青峰的耳垂上落下一個吻。
莫青峰的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開,還不等發(fā)作,身后傳來“哎呀”一聲驚呼。
他僵硬地轉(zhuǎn)身,看見梁宅上的家丁手里正抱著那只毛茸茸的小豹子,舉起來遮住自己臊紅的臉,一副被天雷劈了的樣子:“莫、莫、莫公子,您的小寶找到了?!?/p>
“哦,謝謝你啦?!?/p>
當歸笑嘻嘻地朝前走,走出半步,見莫青峰還在拉著她的手,表情愣怔,從耳尖到脖頸遍布潮紅,顯出幾分旖旎的艷色來。
當歸沒料到他的反應如此清純,心頭微悸,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玩過火了。但她很快別開眼,再度彎起了嘴角,甩了兩下手故作嬌羞道:“別這樣嘛,還有外人在呢?!?/p>
莫青峰的瞳孔縮了下,像被蝎子蟄了似的迅速甩開手。
當歸腳步輕快地走到家丁面前,接過小寶時指尖從對方的手背上滑過。對方忙不迭地轉(zhuǎn)身跑了,手背在衣角上不停地蹭,連慣常的禮儀都忘了,仿佛是沾了什么可怕的病毒。
莫青峰將她的小動作看進眼里,心頭莫名火起。
他大步走來,氣勢洶洶的樣子。當歸以為他在氣自己耍他,無辜地舉了舉小豹子,可憐兮兮道:“我真沒想做什么,小寶跑丟了,我出來找找它不行嗎?”
莫青峰劍眉緊擰著,這才想起自己所為何來。他抿著唇不再吭聲,只不過也沒有如當歸所愿地走開,而是在身后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時不時斜睨她兩眼,目光非常不善,直看得人心驚肉跳。
等兩人抱著小寶回到前院的時候,眾人已經(jīng)在吃飯了。不少人朝他們看過來,當歸坦坦蕩蕩地任他們打量,反倒是莫青峰臉皮薄,神情明顯不悅。
當歸跟莫青峰甫一入座,原本在她旁邊的那壯漢便迅速往旁邊挪了個位子。
喲,這反應很棒棒??!
當歸臉上笑吟吟的,想來那小廝的嘴巴果然很大。身旁的莫青峰沒有她淡定,手里的筷子“咔嚓”一聲斷成了兩截。
不過這聲細微的脆響被一聲驚恐的喊叫蓋了過去,有人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后院的廂房里。
你還記得姜戈嗎
死的是個叫王平的中年男人,長相和能力都平平無奇。
由于誓師大會要連開三日,因此老盟主梁懿早早就給各位準備好了休息的廂房,王平不小心弄臟了衣裳,想要回房換一身,誰知竟然就這么遭了毒手。
可王平既然如此平淡無奇,誰又會對他下毒手呢?跟他同來的好友拔劍直指唐門柳一指的胸口,厲聲喝道:“是你殺死了王平!”
據(jù)這人所說,柳一指覬覦盟主之位已久,因此想要借助鏟除妖女昭玉一事為自己造勢。事實證明,他的確很成功,然而鮮少有人知道,真正殺死昭玉的并非柳一指,而是王平。
柳一指當初可是對王平許下了諸多好處,但事后并未履諾,兩人的關(guān)系有些緊張,因此這人才斷定是“柳一指”殺人滅口了。柳一指自然是不肯承認的,因此雙方大打出手,場面一時間混亂起來。
當歸抱著小豹子站起身,想要上前湊熱鬧,莫青峰跟在她身側(cè),按住她的手腕,瞇著眼低聲問她:“人是你殺的吧?”
當歸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唇,滿臉驚恐道:“我的天,話不能亂說,我可是個柔弱的小女子呢。”
柔軟嬌嫩的指腹按在莫青峰的唇上,他的胸口又不受控制地亂撞了幾下,下意識地想用舌尖舔干燥的唇,不料灼熱的舌尖掃過了當歸的指腹,兩人俱是一愣。
莫青峰的臉又開始泛紅,身體里像是燃了一把火,他張口:“我……”
當歸移開了指尖,手指在衣角上蹭了蹭,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繼續(xù)往人群里走,她看著神色平淡,實際步伐卻略有僵硬。
不過莫青峰沒察覺,只看見了她在嫌棄地擦手,額角的青筋登時蹦出來。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把某個人拽回來揍一頓,一抬頭就見對方被人擠進了池塘里。
莫青峰:“……”
笨成這樣,怕是連雞都殺不了。
院子里早就亂作一團,桌椅碗碟被扔得滿天飛,掉進水里的可不止當歸一個。但那一刻莫青峰不知怎么了,眼里就只看得見那一個人,他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了下去。
這時節(jié)已經(jīng)很冷了,被水浸過的身子,滲著透骨的寒。
莫青峰的手臂攬住當歸的腰,帶著她快速地浮出了水面。水珠順著她的額發(fā)滾落下來,她臉色白得嚇人,嘴唇都泛著青紫,卻還在朝他哆嗦著笑:“謝謝你啊,你人真好。”
莫青峰沒出聲,眼睛死死地盯在她鎖骨下一塊桃花形的烙印上。
莫青峰六歲那年,遭遇過一次仇人的捕殺,幸而一個江湖游俠路過,將他救下了。而當時那游俠的身邊還跟著個非常精致漂亮的女娃娃,游俠叫她阮阮。
在此后很多很多年,莫青峰都清晰地記著那個叫阮阮的女孩,她鎖骨下方有塊桃花形的烙印,那是他跟對方打架咬人時看到的。
當歸見對方半天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脖頸瞧,后知后覺地將衣領(lǐng)攏了攏,伸著細長蒼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魂兮,歸來?!?/p>
莫青峰一把攥住她纖細的腕子,聲音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輕顫:“阮阮,你還記得姜戈嗎?”
當歸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噴了莫青峰一臉唾沫星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發(fā)紅的鼻尖,茫然地看他:“你說什么?”
莫青峰:“……”
果然是忘記了吧,當年他被游俠收留了月余,等父親找來時他竟生出了些不舍,握著阮阮的小手問:“我要走了,你會不舍嗎?”
阮阮一派天真地仰著小臉:“不舍什么呀?”
小姜戈最后是哭著走的,被氣哭了,他覺得再見面這人一定不會記得他。你看,她真的不記得了。
如此沒心沒肺,果然是他的阮阮。
莫青峰……確切地說是姜戈,抬手擦了把臉,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招手喚了梁宅的家丁過來,讓人帶著她去換衣裳。
當歸走了兩步,扭過頭來含情脈脈道:“青峰,我好喜歡你啊。”
喜歡個屁,你知道我是誰嗎?
饒是清楚這人滿嘴鬼話,姜戈還是忍不住心頭怦怦亂跳,他勉強壓住心底的悸動和喜悅,一臉正人君子的樣子,揮了揮手,道:“你先去換身衣裳再說,天冷,別受了風寒?!?/p>
姜戈看著那人乖巧地走遠了,才轉(zhuǎn)身去換衣裳,結(jié)果還沒出門,就聽外面有人大喊一聲:“著火啦!”
我跟她不熟
姜戈眉心一跳,看見外面有三處起火點,其中一處便是當歸跟去換衣裳的地方。那火勢起得極快,火舌被大風卷著向四面八方蔓延。整個梁宅簡直亂了套,到處都是混亂奔走的人群。他伸手撥開擋路的人,腳底踏欄而過,縱身沖向了火舌肆虐的房間,心頭隱約升起一絲不妙。
片刻后,這絲不妙的預感得到了驗證。帶當歸去換衣裳的丫鬟被敲暈了躺在地板上,她卻不知所蹤,同時不見的,還有昭玉的尸身。
真是演得一出好戲。
當歸自始至終就是沖著昭玉來的。她偷了姜戈的請?zhí)烊胧膸煷髸?,假裝尋找小寶四處溜達著查看地形,殺了害死昭玉的真兇王平,故意落水,放火,再趁亂帶走昭玉的尸身。而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她的擋箭牌,比如現(xiàn)在。
“聶長林,莫青峰怎么不見了?說,這場火是不是你們放的!”
姜戈是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跟自己說話。好吧,聶長林跟莫青峰一樣,都是他給自己弄來的假身份,“莫青峰”被當歸拿去用了,他就只好換了“聶長林”。
想到當歸,姜戈被氣笑了。他長得眉目周正,英氣不凡,用當歸的話來說,那就是一身正氣,可此刻這么一笑,卻從眼底泄出了幾分邪氣來,問話的人一怔。
姜戈輕彈了彈自己不染纖塵的衣袖,真心實意道:“我跟她不熟。”
然而旁人根本不信,當初撞見兩人曖昧拉扯的小廝立刻紅著臉跳出來反駁:“你騙人!你們分明是……是斷袖!”
“對!”又有人附和,“我看這根本就是你們串通好的,王平是你們殺的,妖女也是被你們帶走的,現(xiàn)在你想推脫責任說不認識?嗬!盟主,絕不能讓他跑了!”
說話間已經(jīng)有人抽劍而上,直刺姜戈的胸口,這變故發(fā)生得極快,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劍尖已至衣襟,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姜戈輕笑一聲,用兩根手指夾住薄薄的鋒刃,臉上還是云淡風輕的樣子,連衣角都沒動一下。那人卻愕然抬首,感覺到強大的內(nèi)力鋪天蓋地而來,還不等下一步動作,手中的長劍鏘然崩斷。他腦中一炸,鮮血自口角驟然噴薄而出,整個人凌空倒飛了出去,背后撞上的廊柱應聲而裂。
飛鳥破開霧蒙蒙的云層逆風而來,陽光自云層的縫隙中傾瀉直下,給這座陰沉蕭索的城池灑下了一點金光。
誓師大會非但沒有商討出對付西域大魔頭的計策,反而事端頻發(fā),被不明人士攪了個天翻地覆,最終鬧得草草收場。
殊不知,那個搗亂的不明人士——姜戈,正是他們口中青面獠牙的大魔頭本尊。
此刻姜戈正靠在窗邊輕酌自飲,舉止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對面樓的姑娘們看得羞紅了臉。
距離那場混亂的誓師大會已經(jīng)過去了半月余,姜戈沒再見過當歸,他心里其實有些煩躁。
外界傳聞他這個西域魔頭準備入主中原時,他本人已經(jīng)站在了這片土地上。最初混入誓師大會,不過是聽聞中原武林要團結(jié)起來一致對付他這個魔頭,頗有些好奇罷了。
遇到當歸是個意外,不可否認,她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起初是存了些逗弄的心思的,但現(xiàn)在連他也不確定,那些逗弄里有幾分假幾分真。
更何況,她還很有可能是自己小時候認識的阮阮……雖然,印象中阮阮的容貌應該更出色些,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找到這個人。
“公子。”
姜戈正心煩意亂地想著,手下帶著一封信進來了,他撂下酒盅,心跳一時有些快,問道:“有阮阮的消息了?”
“是分部那邊傳過來的消息?!?/p>
“哦?!苯觐D時興致缺缺,懶洋洋地從竹筒里抽出信紙,一目十行地掃了幾眼,隨即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
姜戈行蹤不定,傳消息的人通常會將信帶到最近的分部,然后再輾轉(zhuǎn)由信鴿帶過來。這次寫信的人,居然是昭玉。
他看了下落款日期,確定是在誓師大會之后,昭玉在信中提醒他,讓他小心中原武林的陰謀,另外約了見面詳談的時間地點。
這就有些意思了,難不成被當歸帶走的那個是假的昭玉?可如果是假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會認錯,還是說,昭玉根本就沒有死……
早在半年前,姜戈就跟中原的妖女勾搭上了,一個要入主中原需要有人接應,另一個則需要借他的手報仇雪恨。兩人一拍即合,這次約見,就是要詳談的。
不過現(xiàn)在,姜戈有些猶豫了,倘若當歸真是當年的阮阮,怕是不會喜歡他現(xiàn)在的樣子。
“公子?”手下還在等他的指示。
“嗯。”姜戈幽幽道,“小菜啊,你說,從今天起,我做個好人怎么樣?”
小菜一臉蒙:“?。?!”
重新認識一下吧
誓師大會上,王平遇害,“莫青峰”失蹤,“聶長林”橫掃一片后瀟灑離去,老盟主梁懿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抽過去。他忙組織眾人展開搜查,結(jié)果這一查不要緊,發(fā)現(xiàn)那莫青峰跟聶長林都是假的,本尊則被莫名其妙地迷暈了,數(shù)天后才被人找到。
當歸在茶樓里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一口茶直接噴了出去,那小子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是個騙子。
近日城內(nèi)的大街小巷都多了很多帶刀的江湖人士,顯然是在到處找人。當歸換回女裝,舉著串糖葫蘆跟那些人擦肩而過,咬碎的糖渣在嘴里化開成甜滋滋的味道。她嘴角愉悅地上揚,這種大隱隱于市的感覺真是很棒棒。
當歸在一處耍雜技的攤子前停下來,周圍看熱鬧的人很多,大家推推嚷嚷,喝彩連連。她拍手大叫了幾聲“好”,正要跟著瞎起哄,眼皮子一顫,突然瞥見某個熟悉的身影,嘴里的糖葫蘆都忘了咬,轉(zhuǎn)身就走。
“阮阮!”
那人顯然也看到她了,隔著人群大喊一聲,繼而衣袍帶風地追了上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人抵在了墻壁上。
姜戈今日是來赴昭玉的約,卻意外地撞見了當歸,他原本非常高興,但見對方想跑,心頭又開始躥火了。
把人用完就扔,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咦,少俠你在叫我?”當歸被姜戈抓著腕子逼進墻角,臉上卻不見一絲驚慌。她甚至飛快地將快掉落的半顆糖葫蘆叼進了嘴里,粉嫩的舌尖在嘴角舔了下糖渣,順帶朝著姜戈拋了個媚眼,“少俠你輕點兒,我可是個柔弱的小女子,都被你抓疼……嗯!”
姜戈的眼神陡然間暗沉了下來,握著她腕子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身體幾乎跟她貼到了一處。他的鼻尖離她不到半分的距離,視線落在她被舔濕的嘴角。
這目光忽然讓當歸不自在了起來,她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漸漸變得灼熱,周身散發(fā)出的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包裹著她。她臉頰上莫名燒得慌,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連另一只手也被握住了。
“甜嗎?”姜戈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當歸還沒反應過來,手里的糖葫蘆就被姜戈取走了。他松開手,朝后退了半步,將剩下的半顆糖葫蘆含進嘴里,舌尖學著她的樣子在嘴角上一掃而過,視線卻沉甸甸地落在對方添了一抹艷色的臉頰上,自語道,“是挺甜的?!?/p>
當歸:“……”不知為什么,有種被流氓調(diào)戲了的錯覺。
當歸不太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她皺了皺眉,聲音冷了下來:“各大門派的人都在找你,你這么大搖大擺地出來,找死?”
“我是被誰害成這樣的?”姜戈道,“你不得負責???”
當歸耳邊落下來一縷發(fā)絲,在臉頰上輕輕擦過,她眼神充滿諷刺道:“你誰啊,咱倆很熟?”
言外之意,姜戈從頭到尾都在頂著一張謙謙君子的臉在行騙,最是不要臉。
“那就再重新認識一下吧?!辈灰樀慕曷洱X一笑,忽然傾身上前,輕輕地攬了一下她的肩頭,“你好,阮阮,我是姜戈,姜子牙的姜,止戈為武的戈?!?/p>
魔頭要從良
那天陽光和煦,桂花飄香,一個豁了牙齒滿嘴漏風的小胖子抹著眼淚跟她介紹道:“我叫姜戈……嗝!姜子牙的姜,止戈為武的戈,嗝?!?/p>
阮阮歪著腦袋,滿臉嫌棄地看著鼻涕都流下來的小胖子:“你叫姜……戈戈?”
“嗚嗚……”
所以在當歸的記憶深處,姜戈就是個愛哭的慫包,很難跟眼前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聯(lián)系到一起去。
兩人找了個僻靜些的酒樓,邊吃邊聊。
“這些年你去了哪里?后來我跟師傅路過你家,發(fā)現(xiàn)你們已經(jīng)搬走了。”當歸問,“還有,你為什么要偷別人的請?zhí)爝M誓師大會?”
“家逢變故,跟父親去了外地,近日才回來,所以沒收到帖子呢?!?/p>
聽當歸說他們曾回去找過自己,姜戈心里一暖,但又害怕她得知自己變成了大魔頭后會失望,因此含糊地帶過,反問她:“你呢,這些年過得怎么樣?改天我去拜訪你師傅,當年多虧他救了我一命?!?/p>
“師傅死了?!碑敋w道,“仇也已經(jīng)報完了?!?/p>
“……哦?!?/p>
氣氛有點尷尬,姜戈覷了覷對方的臉色,看著還算平靜,放下心來,給她往碗里夾了些菜,狀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那個妖……昭玉的尸體是你帶走的吧,你跟她認識?”
“不認識?!碑敋w眼皮都沒眨一下地說道,“可是她長得好看啊,那么美的皮囊被糟蹋了怪可惜的?!?/p>
姜戈覺得額角的青筋又開始亂跳,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看見自己的身影完完整整地映在她的瞳孔里,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你看看我啊,我長得也很好看。”
當歸沉默,很好,比小時候自信多了,臉大得可以。
這天之后,姜戈就徹底賴上了當歸,跟塊牛皮糖一樣,撕下來,再“啪”的一聲黏回去。時間一長,她竟也有些習慣了。
因為半路遇見當歸,跟昭玉的約就沒去成,不料不久后他又收到昭玉的一封信,說是那天臨時有變,改天再見。
某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姜戈瞇了瞇眼,召喚小菜來對他吩咐道:“詳細調(diào)查一下昭玉的身份?!?/p>
“是,公子?!?/p>
小菜應聲,剛要轉(zhuǎn)身又被姜戈叫住:“那什么,改天我約阮阮逛街,你們知道怎么做吧?”
小菜面無表情,對答如流:“假扮惡霸調(diào)戲良家婦女,等公子路見不平英雄救美?!?/p>
說完又有些實在不能理解:“公子為什么要這樣?”
“誰讓我們家阮阮偏就喜歡俠義之人呢,我決定從今以后不做魔頭了,要當個好人?!苯隄M懷憧憬地揮揮手,“行了,下去吧,我得去給阮阮買燒雞?!?/p>
求你丟下我吧
于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姜戈充分展現(xiàn)了自己的精湛演技,隔三岔五就有人需要被他拔刀相助。
當歸木著臉冷眼旁觀,有沒有打動她的芳心不知道,幾次三番下來反倒是把各大門派的人招來了。
姜戈搶了匹馬,抱上當歸就跑,身后跟了一長串喊打喊殺的人。
礙于“一身正氣”的設(shè)定,姜戈沒敢在當歸面前大殺四方。兩人出了城,避開官道進入荒林,身后的人依舊緊追不舍。
夕陽像朵開到極致的大紅花,給原本蕭瑟的荒林染上了一抹溫暖的瑰色。姜戈緊緊地抱著當歸,單手拽著韁繩,視線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上,忽然生出股亡命天涯的味道來,深深地把自己給感動了。
“阮阮?!苯昃o了緊手臂,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若有似無地貼著她的臉頰,深情道,“你放心,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會丟下你的?!?/p>
誰知當歸并不是這么想的,她冷靜道:“你放下我,自己走吧?!?/p>
姜戈執(zhí)拗:“我不。”
“真的,求你丟下我吧,那些人明顯是沖你來的,我覺得被你丟下,反而會更安全……”
當歸說著偏頭去看他,因兩人靠得極近,她的嘴角直接貼上了姜戈的,兩個人的腦子同時一炸。與此同時,身下的馬匹踩到陷阱,前蹄一軟,猝不及防地朝前跌去。
也不知是因為當歸的那個輕吻,還是打死不能掉馬的信念,讓姜戈硬生生克制住了施展武功的本能,只牢牢地抱著她,隨著慣性跌下馬去。而她,也不知為什么晃了下神,在被他抱著墜落時,猶豫了下,然后伸出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
咔嚓!
兩人墜地,清晰地聽見一聲清脆的骨折聲。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姜戈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趴在他胸前的當歸伸手戳了戳他的右臂,他“咝”了一聲。她收回手,神情微妙道:“你骨折了?!?/p>
姜戈:“……”
什……什么?!傳說中心狠手辣、令人聞風喪膽的堂堂西域邪教大魔頭,竟然因為墜馬骨折了!
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姜戈臉色泛白,把頭往當歸肩頭一埋:“好疼哦?!?/p>
當歸有剎那的僵硬,抬手就要把不要臉的某人推開,卻又聽他可憐兮兮道:“阮阮不會丟下我的吧……”
當歸怔了下,隨后忽然就笑了。那一笑仿若春風拂過,冰雪消融,從眼底深處露出些情愫來。只可惜,姜戈沒看見。
于是,當歸將抬到一半的手收回來,轉(zhuǎn)而在他的后腦勺上摸了摸,終于軟下了口氣,帶著幾分無奈道:“怕是想丟也丟不了了,我們被包圍了?!?/p>
老盟主梁懿一馬當先,帶人奔至近前。
他兩鬢染霜,平日里又是“笑呵呵”“萬事好說”的樣子,以至于很多人都當他是個軟柿子。然而此刻他斂去笑容,濃眉緊鎖,又隱隱有了昔日威嚴肅穆、鐵骨錚錚的氣勢。
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視線在撞上姜戈銳氣兇悍的目光時頓了頓,很快轉(zhuǎn)到了當歸身上。他喉頭緩緩滑動,眼角有些濕意:“小昭玉,是你回來了吧?!?/p>
遠望可以當歸
梁懿跟當歸的師傅周鋒曾是少年摯交,后來梁懿選擇了武林,而周鋒則還是那個不羈的游俠。再后來兩人關(guān)系漸漸疏遠,他只知周鋒收了個頗有天賦的徒弟,叫阮昭玉,卻不知道他其實還有個名喚嫣然的女兒。
周嫣然自幼體弱,周鋒跟阮昭玉都極寵她,并沒有教她習武,她像個尋常的小姑娘,天真快樂地成長著。
兩年前,周嫣然救了個書生模樣的男人,兩人很快陷入熱戀。但誰都沒想到,男人是倥門派來死士,目的是周鋒手上的一本秘籍。
他偽裝得極好,漸漸讓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終于在一年前找到機會,設(shè)計害死周鋒,偷走了秘籍。彼時阮昭玉已經(jīng)開始獨立行走江湖,只可惜她的女俠夢還沒實現(xiàn),就被硬生生一夕間逼成了魔。
她單槍匹馬地闖到倥門,殺了那名死士,然后借助西域魔教的勢力,一口氣將整個倥門給滅了門,她自此一戰(zhàn)成名,成了武林正道的公敵。
周鋒遇害,阮昭玉重傷瀕死,周嫣然差點崩潰,她拼了命救回阮昭玉,然后,便給兩人改了容貌。
周嫣然是一名出色的修容師,她知道阮昭玉的所為定會招來禍患,因此給阮昭玉換了張平凡的面孔,自己則變成了阮昭玉的模樣,她在江湖上招搖出現(xiàn),最終死在王平刀下。
阮昭玉醒來時,一切皆成定局,她由此改名為當歸。
悲歌可以當泣 遠望可以當歸。沒什么大不了,不過是換個身份從頭來過。
周嫣然的尸身,她肯定是要搶回來的。誓師大會上,當歸原本是存了死志,卻意外遇到姜戈,冥冥中給她擋了一劫。
至于梁懿,他在得知周鋒死訊后表面不作為,實則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他懷疑當歸的身份,是因為那只不知是否被故意落在府上的小豹子,她跟周鋒的某些癖好幾乎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放心,我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p>
梁宅內(nèi),兩人在房間里閉門談了半天,末了梁懿拍了拍當歸的肩頭,想起將誓師大會攪得天翻地覆那人,不由問道:“那個姜戈……你可知道他的底細?”
當歸眨了眨眼,滿臉正色道:“他是個正人君子,跟師傅一樣,最愛打抱不平?!?/p>
“你喜歡他?”
“嗯,我喜歡他一身正氣。”
梁懿畢竟心懷愧疚,因此不再多問了。
而此刻正吊著一根胳膊貼在門上偷聽的人,心情就一言難盡了。
起初在得知當歸就是妖女時,他是震驚的。是的,他一直記得阮阮,卻不知她的全名是阮昭玉。原來他們早就有了牽扯,懷著激蕩的心情,恨不能立刻沖進去告訴她自己的身份,結(jié)果就又聽見她說喜歡自己的正氣……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坦白自己的身份,她還會接受自己嗎?
他真的是個好人
姜戈糾結(jié)著,很快就又到了跟“阮昭玉”相約的日子。
這日雨后初霽,清風微徐,姜戈眼看著當歸提了窄刀,肩上扛著小豹子就要往外走。他忙跑過去,將小豹子丟開,不理會它在地上齜牙咧嘴地威脅,輕輕地從背后將人抱住,腦袋在她的頸間蹭啊蹭的:“阮阮,你能不去嗎?”
“嗯?”當歸微微側(cè)頭,將他的頭推開些許,眼神玩味,“為什么?”
“你不是要從頭開始嗎,就,就不要跟那種人來往了。”
“總得見一面的?!碑敋w一本正經(jīng)道,“當初我借他的勢力鏟除倥門,許諾要幫他在中原殺開一條血路,不好食言?!?/p>
姜戈的嘴角狠狠一抽,開始拼命地給自己洗白:“其實吧,那人我也聽說過,雖然他作天作地,有時候腦子也不太正常,但他是個好人?!?/p>
看著他抓耳撓腮急著解釋的樣子,當歸微微低頭,掩住眼底的笑意。
姜戈曾多次跟她抱怨過,為什么兩人戳破幼時的記憶后,她就再也沒有說過喜歡。他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當歸但笑不語。
當初在客棧,他抓著床單從自己頭頂扯開,她一眼就心生了歡喜,所以那時她問,公子,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只不過這樣的話,姜戈肯定不會信吧。
既然不信,那不如讓他自己慢慢體會,反正,來日方長。
此刻,聽著姜戈焦急地辯解,當歸“哦”了一聲,看上去不太相信他的樣子,將他不老實的手拍掉,抬腳繼續(xù)往前走:“傳說他長得就很邪惡,手段更是殘酷,誓要荼毒中原武林?!?/p>
“傳言絕對有誤!我跟你說啊,他只是因為幼時家逢變故不得已隨父親去了西域而已。如今剛接任教主之位不久,半點傷天害理的事都沒干過,只不過是想重回故里罷了,天知道怎么就被外界傳成了那個樣子,嘖嘖,謠言真是可怕??!”
姜戈屁顛屁顛地跟上去,一條手臂纏上當歸的肩頭,將人無比自然地圈進懷里:“而且,他長得還相當好看呢!”
“是嗎,那我更要去見見了?!?/p>
“阮阮……”
被遺忘在角落里的小菜及一干下屬,惆悵地仰頭望著天。
“嘿,你說公子敢讓我們出現(xiàn)在夫人面前嗎?”
“那得看我們夫人什么時候玩盡興了?!?/p>
路邊的桂花開得正燦爛,一根雞毛被風卷著飛上了天,小豹子追在一群花母雞屁股后頭囂張地跑,兩道并肩而立的修長身影漸行漸遠,最終在那光影交錯處,慢慢地合在了一起,溫柔而繾綣。
那一天,不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