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明,吳金芝,李友軍,王賀正,陳明燦,付國占
(河南科技大學農學院,河南洛陽 471023)
小麥是主要的糧食作物,在當前小麥種植面積不斷縮減和人口數量逐年增加的背景下,提高小麥單產已成為增加糧食總產和保障糧食安全的重要途徑[1]。中國小麥播種面積和總產量均占全國糧食總產的20%左右,其中旱地小麥種植面積約6×106hm2,占全國小麥種植面積的1/3,是中國未來小麥生產的潛在增產區(qū)域[2]。然而,該區(qū)域普遍存在降雨少且降雨與小麥水分需求時間錯位、土壤肥力低且地塊間肥力差異大、栽培管理粗放等問題,導致小麥產量低而不穩(wěn)、田塊間產量差異巨大[3]。有關農戶實際生產的調查顯示,中國旱地小麥平均產量為3 569 kg·hm-2,不同地區(qū)間產量相差2 709 kg·hm-2,相同地域不同農戶田塊的年內差異達4 000 kg·hm-2,最大差異甚至達8 011 kg·hm-2,但目前對這些產量差異形成的原因尚缺乏關注[3-5]。氮素是小麥生長發(fā)育中最重要的營養(yǎng)元素,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氮素吸收利用存在差異,良好的氮素積累轉運能力是小麥高產的關鍵[6-7]。陽顯斌等[7]通過盆栽研究發(fā)現,高的拔節(jié)期氮素干物質生產效率、抽穗期和成熟期氮素積累量、生育后期氮素積累量和氮素收獲指數均有利于提高小麥產量,小麥高產栽培中應注意生育后期的氮素供應。車升國等[8]綜合分析全國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氮素吸收利用特征發(fā)現,小麥籽粒產量與成熟期氮素積累量呈顯著的乘冪函數關系,且生產單位籽粒的需氮量隨產量水平的提升呈增加趨勢。馬小龍等[3]關于雨養(yǎng)旱地麥田的研究表明,小麥穗數、穗粒數、生物量、收獲指數、成熟期的氮素積累量、氮素收獲指數均隨產量增加而顯著增加,而生產百公斤籽粒的需氮量則顯著降低。但是,針對旱地小麥不同生育時期和生育階段氮素積累轉運特性的研究相對較少,特別是針對旱地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群體間的氮素吸收利用差異的研究鮮見報道。因此,本研究在冬小麥拔節(jié)、開花和成熟期對位于典型旱地小麥生產區(qū)且種植洛旱6號的農戶田塊進行取樣調查,分析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產量構成和氮素吸收利用特征,以期為旱地小麥高產栽培提供理論和實踐依據。
研究地點位于河南省洛陽市宜陽縣柳泉鎮(zhèn)元村(東經112°04′,北緯34°31′),為典型雨養(yǎng)旱作農業(yè)區(qū),土壤為壤土。該區(qū)域年均降雨量為601 mm,且60%~70%的降雨集中在6-9月。2015-2016年小麥生長季降雨251.4 mm,其中2015年12月至2016年4月小麥開花前僅降水12.5 mm,屬于欠水年。2016-2017年度小麥生長季降水231.9 mm,其中2016年10-12月降水123.1 mm,2017年1-5月降水108.8 mm,屬于平水年。
1.2.1 試驗田塊的選擇和數據調查
在小麥拔節(jié)期,根據小麥長勢、群體大小和麥田生產力水平將麥田分成高產、中產和低產3組,每組隨機抽取7~8個田塊作為研究對象。為提高種植方式和管理措施的代表性,所選田塊均符合雨養(yǎng)旱地、肥料基施、種植洛旱6號、面積不小于0.1 hm2的標準,同時調查各田塊的肥料用量和栽培措施,調查田塊分別于2015年10月12-16日和2016年10月15-17日播種,2016年5月30日和2017年6月4日收獲。排除發(fā)生倒伏和嚴重病蟲害的田塊,2年共得到36組產量及相應數據,其中,2015-2016年21組,2016-2017年15組,被調查田塊的施肥量和0~20 cm土壤養(yǎng)分含量見表1。
表1 被調查田塊的施肥量和拔節(jié)期土壤養(yǎng)分含量Table 1 Fertilizer application rates and soil nutriention content at jointing stage of the investigated field
數據后不同小寫字母表示同年度不同產量水平間在0.05水平差異顯著。下表同。
Different small letters following the data of each year indicate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at 0.05 level among different yield levels. The same in other tables.
1.2.2 土壤樣品采集與測定
在小麥拔節(jié)期,在每個被調查田塊劃出能代表該田塊小麥長勢的100 m2(10 m×10 m)采樣區(qū),并在每個區(qū)內隨機選4個采樣點,采集0~20 cm土壤樣品,均勻混合后作為該地塊的分析樣品,留取300 g裝入預先標記好的塑料袋,帶回實驗室后立即分成兩份,一份立即用于硝態(tài)氮含量的測定[9];一份置于通風、陰涼處風干,風干土再分成兩份分別過0.15 mm 和1 mm篩,過0.15 mm篩的土樣用于有機質和全氮含量的測定,過1 mm篩的土樣用于pH和速效磷鉀含量的測定[10]。
1.2.3 小麥植株取樣與測定
分別于小麥拔節(jié)、開花和成熟期,在每個田塊的采樣區(qū)選長1 m且有代表性的采樣段4個,調查群體莖蘗數,同時隨機選20個采樣點,每采樣點取1~2株小麥的地上部用于分析,并將開花期地上部樣品進一步分成莖葉鞘(簡稱莖葉)和穗,收獲期分成莖葉、穗軸+穎殼(簡稱穎殼)和籽粒。各樣品于105 ℃殺青30 min,65 ℃烘至恒重,稱量并換算成每公頃干重。樣品粉碎后采用H2SO4-H2O2消化、凱氏定氮法測定全氮含量[11]。某一器官的氮素積累量(kg·hm-2)為該器官干重與其含氮量的乘積,某一時期的氮素積累總量為不同器官氮素積累量之和[12]。
1.2.4 產量測定與考種
在小麥成熟期,從每個田塊的采樣區(qū)隨機選擇4個1 m2(1 m×1 m)的樣方,風干后脫粒稱重,并測定風干籽粒含水量。籽粒含水量以12.5%計。同時從每小區(qū)選4個長1 m且有代表性的采樣段,測定植株的生物量、穗數、穗粒數、千粒重和穗粒重。
將同年度的數據按籽粒產量由低到高排序,等樣本數分成低產、中產和高產3組。
收獲指數=0.875×籽粒產量/生物量×100%;
氮素階段積累量=階段末期氮素積累量-階段初期氮素積累量;
氮素轉運量=開花期營養(yǎng)器官氮素積累量-成熟期該營養(yǎng)器官氮素積累量;
氮素轉運效率=氮素轉運量/開花期氮素積累量×100%;
氮素轉運貢獻率=氮素轉運量/成熟期籽粒氮素積累量×100%;
花后氮素積累量=成熟期氮素積累總量-開花期氮素積累總量;
花后氮素積累貢獻率=花后氮素積累量/成熟期籽粒氮素積累量×100%;
百公斤籽粒需氮量=成熟期氮素積累總量/籽粒產量×100;
氮素籽粒生產效率=籽粒產量/成熟期氮素積累總量;
氮素干物質生產效率=生物產量/成熟期氮素積累總量;
氮肥偏生產力=籽粒產量/施氮量;
氮素收獲指數=成熟期籽粒氮素積累量/成熟期氮素積累總量×100%。
采用Microsoft excel 2007和DPS 7.05軟件分析處理數據,采用LSD法進行多重比較(P<0.05)。
由表2可知,不同產量水平田塊的小麥產量、部分產量構成因素和地上部生物量均存在顯著差異。2015-2016年和2016-2017年小麥籽粒產量的平均值分別為5 394 kg·hm-2和5 865 kg·hm-2。與低產組相比,2015-2016年和2016-2017年中產組的產量分別提高49%和41%,高產組則分別提高75%和93%,這主要是因為中產、高產組的穗數、穗粒數、穗粒重和生物量均顯著增加。與中產組相比,2015-2016年和2016-2017年高產組小麥的千粒重分別提高10%和24%,穗粒重則分別提高17%和36%,且平水年的增幅高于欠水年。2016-2017年高產組小麥的收獲指數顯著高于中產、低產組。可見,旱地小麥從低產到中產的關鍵是增加穗數、穗粒數、穗粒重和生物量,而從中產到高產的切入點是在穩(wěn)定穗數和穗粒數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千粒重、穗粒重、生物量和收獲指數。
表2 旱地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籽粒產量、產量構成因素、生物量和收獲指數Table 2 Grain yield,yield components,biomass and harvest index of wheat with different yield levels in dryland
分析結果(表3)發(fā)現,與低產組相比,除2016-2017年中產組小麥開花至成熟期的氮素積累量增加不顯著外,中產、高產組小麥在不同生育時期和生育階段的氮素積累量均顯著增加,2015-2016年中產、高產組和2016-2017年高產組小麥出苗至拔節(jié)期的氮素積累比例均顯著降低,但高產組的氮素積累比例較低產組在2015-2016年拔節(jié)至開花期提高33%、在2016-2017年開花至成熟期提高82%。與中產組相比,2015-2016年和2016-2017年高產組小麥在出苗至拔節(jié)期的氮素積累比例分別降低11%和14%,但2015-2016年開花期、成熟期和拔節(jié)至開花期的氮素積累量分別提高9%、11%和30%,2016-2017年拔節(jié)期、成熟期和開花至成熟期的氮素積累量分別提高5%、23%和185%,開花至成熟期的氮素積累比例提高126%。可見,旱地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主要生育時期和氮素階段積累特征因生育時期和降水年型而異,旱地麥田增產既要提高氮素積累量,還要降低小麥拔節(jié)前的氮素積累比例,提高生育后期尤其是開花至成熟期的氮素積累量和比例。
表3 旱地不同產量水平小麥主要生育時期的氮素積累量和氮素階段性積累量Table 3 N accumulation at the main growth stages and periodical N accumulation in wheat with different yield levels in dryland
中產、高產組小麥營養(yǎng)器官的氮素轉運量均顯著高于低產組(表4)。與低產組相比,2015-2016年和2016-2017年中產組的莖葉氮素轉運量分別提高29%和27%,高產組則分別提高41%和43%,且2015-2016年中產、高產組的穎殼氮素轉運量分別提高33%和35%。與中產組相比,2016-2017年高產組穎殼氮素轉運效率和氮素轉運貢獻率分別降低40%和49%,營養(yǎng)器官氮素轉運總貢獻率降低21%,差異均顯著。在2016-2017年,中產、低產組的花后氮素積累貢獻率分別較高產組降低45%和55%,差異均顯著。說明,實現旱地小麥高產不僅要改善營養(yǎng)器官的氮素轉運特性,還應提高花后積累氮素的貢獻。
表4 旱地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花后氮素轉運特征Table 4 Characteristics of post-anthesis N translocation in wheat with different yield levels in dryland
不同產量水平間小麥百公斤籽粒需氮量和氮素籽粒生產效率的差異均顯著(表5),且2016-2017年高產組的優(yōu)勢更明顯。中產、高產組的氮素吸收效率與低產組均無顯著差異;與低產組相比,2015-2016年和2016-2017年中產組的百公斤籽粒需氮量分別減少6%和8%,氮素籽粒生產效率分別提高7%和14%;而高產組的百公斤籽粒需氮量則分別減少11%和18%,氮素籽粒生產效率則分別提高14%和20%。與中產組相比,2015-2016和2016-2017年度高產組的百公斤籽粒需氮量分別降低6%和11%,氮素籽粒生產效率分別提高6%和12%。中產、高產組的氮素干物質生產效率均顯著高于低產組,但前二者間無顯著差異。低產、中產組間氮肥偏生產力無顯著差異,但二者均顯著低于高產組。在2個調查年度,低產、高產組間氮素收獲指數無顯著差異,但中產、高產組的氮素收獲指數均低于低產組,尤其是2016-2017年中產組顯著降低。說明在豫西旱地條件下,隨籽粒產量水平的提高,小麥的氮素籽粒生產效率逐漸提高,百公斤籽粒需氮量逐漸降低,小麥從低產到中產需要提高氮肥偏生產力,而從中產到高產還應提高氮素干物質生產效率和氮素收獲指數。
表5 旱地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氮素利用效率Table 5 N utilization efficiency of wheat with different yield levels in dryland
NUPE:N uptake efficiency;100 kg GNR:N requirement for producing 100 kg grain;NPEG:N physiological efficiency for grain formation;NPEB:N physiological efficiency for biomass formation;PFPN:Parti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applied N;NHI:N harvest index.
小麥籽粒產量的形成是穗數、穗粒數和千粒重互相協(xié)調的結果。已有研究表明,穗數和穗粒數是導致旱地小麥籽粒產量差異形成的重要原因[3,13],高產、中產田小麥的穗數、穗粒數較高[3],但千粒重較低[13]。本研究中,不同產量組小麥的產量差異顯著,且中產、高產組小麥的穗數、穗粒數均顯著高于低產組,這與前人在西北旱地的研究結果類似[3]。本研究中,與低產組相比,高產組小麥的千粒重無顯著差異,中產組表現為顯著降低,而中、高產組穗粒數的增幅大于千粒重的降幅,最終使中、高產組小麥的穗粒重分別提高16%和46%,這與前人研究得出的穗數和穗粒數提高是小麥增產的主要因素的結論一致[14]。在西北旱地[3]和黃淮海平原[13]的研究也顯示,穗數和穗粒數的增加會影響千粒重,主要原因是高產田的氮素積累特征較優(yōu),有利于幼穗分化和籽粒形成,從而協(xié)同提高穗粒數和粒重。然而,與中產組相比,高產組小麥的千粒重和穗粒重顯著提高,且平水年的增幅大于欠水年,說明旱地小麥產量三要素的調控目標應根據產量水平而定,低產田應著力于大幅提高穗數和穗粒數,而中產田應在穩(wěn)定穗數和穗粒數的基礎上提高千粒重和穗粒重。周 玲等[15]研究指出,生物量是決定旱地小麥籽粒產量高低的重要因素,與收獲指數的關系不明顯;但也有研究顯示,高產田的生物量和收獲指數均顯著高于中產、低產田[3,16]。本研究發(fā)現,高產組小麥的生物量較低產組高68%~73%,較中產組高14%~18%,收獲指數在欠水年無優(yōu)勢,但在平水年要明顯高于中產、低產組,說明豫西旱地小麥要獲得高產需要協(xié)同提高生物量和收獲指數。此外,無論是欠水年還是平水年,不同產量水平麥田的最高產量和最低產量相差2.4倍,而前人關于不同小麥品種的田間調研分析和盆栽試驗均表明,最高產量與最低產量間相差7~8倍[3,7]。本研究中最高產量與最低產量間的差異明顯低于馬小龍等[3]和陽顯斌等[7]的報道,這可能是因為本研究調查的田塊均種植的是具有高產潛力的小麥品種洛旱6號,而馬小龍等和陽顯斌等的研究均是基于多個品種,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種植適宜品種是縮小旱地小麥田塊間產量差異的有效途徑。
氮素是小麥生長發(fā)育和產量形成的基礎。有研究表明,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群體主要生育時期的氮素積累量及各生育階段的氮素積累量、積累比例差異顯著[7,17-18]。本研究中,除平水年在拔節(jié)期較中產組無顯著提高外,高產組小麥在拔節(jié)期、開花期、成熟期氮素積累量均高于中產、低產組,說明,旱地小麥高產需要在主要生育時期保持較高的氮素積累量,尤其是拔節(jié)-開花期較高的氮素積累量能促進幼穗分化,有利于穗粒數形成,從而使中產、高產組的穗粒數顯著提高。隨冬小麥產量提高,出苗-拔節(jié)期的氮素積累比例顯著降低,拔節(jié)-開花期和開花-成熟期的氮素積累量與積累比例均增加或顯著增加,說明旱地小麥高產還需要提高生育后期吸收氮素的比例,這與陽顯斌等[7]和姜麗娜等[18]的研究結果相似。前人研究發(fā)現,小麥在拔節(jié)-開花期的氮素積累量對籽粒產量形成的影響最大[7],本研究中,中產、高產組小麥在拔節(jié)-開花期的氮素積累量增加,但二者間差異與降雨年型有關,欠水年高產組顯著增加,而平水年無優(yōu)勢,這可能是因為高產田小麥抵御干旱的能力較強,也可能是因為拔節(jié)后分蘗衰亡造成的氮素損失量降低,還可能是植株氮素吸收積累能力較高,氮素吸收量增加,也或者是上述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其機理還有待進一步研究。本研究還表明,高產組小麥莖葉和穎殼的氮素轉運量高于低產組,其在開花-成熟期的氮素積累量和積累比例在平水年較低產、中產組顯著提高,從而保證籽粒灌漿期間的氮素供應,說明較高的花后氮素轉運量和花后氮素積累量均是小麥高產的重要生理基礎,丁錦峰等[17]關于稻茬超高產小麥的研究也得到了一致的結果。
氮素利用效率是作物對氮素吸收、同化、轉運和再利用等多個生理過程綜合作用的結果,由于其作用過程較復雜,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氮素利用效率差異尚無定論。陽顯斌等[7]認為,不同產量水平小麥的氮素干物質生產效率、氮素收獲指數存在顯著差異。馬小龍等[3]關于黃土高原旱地麥田的調查分析顯示,高產小麥的氮素收獲指數較高,具有較高的氮素籽粒生產效率,而生產單位籽粒的需氮量降低。在長江中下游稻麥輪作區(qū),與低產小麥相比,超高產小麥的百公斤籽粒需氮量、氮素利用效率、氮素收獲指數均與低產田無顯著差異[17]。本研究發(fā)現,與低產、中產組相比,高產組小麥生產100 kg籽粒的需氮量顯著降低,氮素籽粒生產效率、氮素干物質生產效率和氮肥偏生產力均顯著提高,而氮素收獲指數在多數情況下無顯著差異。可見,高的氮素籽粒生產效率、干物質生產效率、氮肥偏生產力是豫西雨養(yǎng)旱地小麥高產的重要氮素利用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