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
日干喬沼澤,位于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紅原縣,跨瓦切、麥洼、色地三個鄉(xiāng)鎮(zhèn),現(xiàn)存面積約300平方公里,是紅軍長征途中最大的沼澤,“紅軍過草地紀(jì)念碑”現(xiàn)立于瓦切鎮(zhèn)的沼澤入口處。
我初步考察了沼澤情況后,就開始了耗時三天的徒步穿越。雖裝備相較紅軍長征時期先進(jìn)不少,但由于自然因素,我依然遭遇了難以想象的危難……
經(jīng)過幾天的準(zhǔn)備,我與當(dāng)?shù)叵驅(qū)鲓Z在上午進(jìn)入了日干喬大沼澤。此行之前,我對沼澤狀況與氣溫情況的了解僅限于影視作品,便按照印象,準(zhǔn)備了水靴和登山杖作為步入沼澤的必備品。索奪走前面,我踩著他的腳印跟行。我們滿懷豪情地唱著《紅軍不怕遠(yuǎn)征難》,踏上了徒步之旅。
徒步開始時,腳下還算平坦。草地上開滿了明亮鮮艷的黃色小花,視野開闊,不見積水。藏嵩草和烏拉苔草是這里的常生植物:藏嵩草根莖粗而硬,直立挺拔,多長在水里,踩著它的根部走不會陷人;烏拉苔草的葉片細(xì)長披散,多長在露出水面的小土堆上,其葉絆腳。野生動物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我們的視野里,其中,國家一類保護動物黑頸鶴是這里的??停?dāng)?shù)厝藢⑺鼈兎Q為“強強”。紅軍長征時,沼澤只有慣生的水草,鳥樹均無,一片死寂;解放以后,地理發(fā)生了變化,政府組織清淤排水,令沼澤水位下降1.2米,吸引了諸如黑頸鶴、赤麻鴨、鷦鷯等鳥類棲息。
上午走過的草地并非真正的沼澤,還算安全。草草午餐后,我們正式進(jìn)入濕地沼澤。人在沼澤里行走,走一步就陷一步,水靴很快將腳后跟磨出了泡,無奈之下,我只好穿上備用的襪子來保護皮膚。路過一處排水溝時,索奪彎腰將登山杖插了進(jìn)去,手柄瞬間被淹沒。他立刻掏出手機,用藏語打了一通電話,隨后一臉凝重地對我說:“你跟著我的腳印走,一步都不要走岔,現(xiàn)在危險了?!蔽易匀徊桓业÷?,跟著他用登山杖數(shù)次試探對岸的土質(zhì)強度,尋找合適的落腳點。
連跨幾個排水溝后,我們歇腳休息。索奪告訴我,剛才那通電話是給他父親打的。老牧民的沼澤經(jīng)驗更加豐富,他要求索奪每兩個小時打一次電話報告行程,從而給予指導(dǎo)。而在這片沼澤中,要注意的有兩點:一是沼澤里的“龍洞”,就是大水泡子;二是排水溝,這兩個地方都能要人命。原來,冬季是沼澤的旱期,此時積水會干涸,甚至可以放牧,但“龍洞”和排水溝卻常年被水浸泡,以致土質(zhì)稀軟、細(xì)草腐爛,極易陷入。
“據(jù)說當(dāng)年毛主席的白馬就是夜里下草地吃草,陷進(jìn)‘龍洞淹死的,后來,這匹白馬變成了一條白龍,臥在‘龍洞里,陰天時會騰云駕霧,幻化升天?!彼鲓Z跟我講著藏區(qū)的傳說,話音剛落,天氣就變了。陽光普照的草地霎時陰云密布,遠(yuǎn)處的龍卷風(fēng)像一個巨大的漏斗,游走在天地之間。突然的降雨使溫度猛地下降了5度,我們穿上雨衣,冒雨前行。
沼澤陷人、草根纏腳、水靴不合腳導(dǎo)致的足部疼痛,再加上高原上供氧不足,所耗氣力幾乎是在陸地的三倍。很快,我就陷入了疲憊之中。眼見天色漸暗,我們決定在前方的小山包上安營扎寨。
日干喬沼澤由兩山夾峙,地形狹長。這一地帶并非坦蕩如砥,有時會有鼓包和丘陵,即將扎營的小山包就是一處丘陵。山腳下水深,稍不注意,就有一小股水漫進(jìn)靴子里,我的襪子很快便潮透了。這樣的路還有一程,我不得不再一次打起精神。
“看,有只狼!”索奪突然喊了一聲。我驚覺地抬頭,順?biāo)种傅姆较蚩慈ィ嬗幸恢换疑袄?,慌慌張張地順著山脊往下溜去。面對兇獸,我不由地?fù)?dān)心是否還能將前方的山丘作為營地。我將顧慮告知了索奪,他卻毫不慌張。原來,在野外生存法則中,群狼雖然可怕,但它們只在大雪封山的餓極情況下才會攻擊人。這個季節(jié),荒野到處都是野兔和草原鼠,狼能吃飽,就不會攻擊人。
小山包的山腳下橫著一條小河,清澈的河水成為了晚餐用水。傍晚時分,我們在山頂一個破爛的牛棚里扎了營。這是冬季放牧的牧民留下的牛棚,四面透風(fēng),四根柱子歪歪倒倒,似乎隨時都可能坍塌。地下遍布著碎牛糞,一條爛褥子、一塊報廢的太陽能板和兩個顏色鮮艷的塑料桶被丟棄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