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
我和老張是在大學(xué)里認識的,當時互相沒看對眼。
但是,介紹人學(xué)姐最終還是把老張打動了,因為她說我是她見過最善良的女生。就因為這個,老張本著再見一面“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的心情,約我們?nèi)TV唱歌。
那次唱歌讓我對老張的印象稍有好轉(zhuǎn),因為我終于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比我唱歌更難聽的人。我聽著他“北方的狼”一樣的嚎叫,真是感慨莫名。有他對比,我那天發(fā)揮得特別好,一連唱了好幾首,越唱越有感覺。唯一令我不快的是,后來我每唱一首歌,老張都拿著另一個話筒跟著哼唱。
回去的路上,老張偷偷告訴我:“你唱得實在是太難聽了,我跟著哼一下,能掩蓋點你的聲音?!蔽覠o比吃驚:“難道我唱得比你還難聽?”學(xué)姐忍不住插話:“你倆真是天生一對,那唱歌的水平,真是半斤對八兩。所以,還是在一起吧!”
大概是惺惺相惜,老張在周末約我的時候,我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一天下來,我發(fā)現(xiàn)這個男生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靠譜。他出門帶的東西相當齊全,我想坐一會兒,他立刻從包里拿出報紙鋪在石頭上;我覺得渴了,他馬上拿出一瓶水。
約會了幾次后,我對老張的好感直線上升,是那種漂泊海上的船終于靠岸、倦鳥終于歸巢的踏實感。沒有怦然心動,沒有大起大落,他站在我面前,就能讓我踏實和心安。
2006年夏季,又一個畢業(yè)季到來,老張說:“現(xiàn)在我們兩個的戶籍都在學(xué)校,可以取出來到民政局登記。要不,咱們先把結(jié)婚證領(lǐng)了?”
就這樣,我們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領(lǐng)回來兩個鮮紅的本本。走出民政局的大門,我們倆高興得像孩子一樣,一起高呼:“從此之后,我們也是有證的人了!”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住到同一個屋檐下后,婚姻很快暴露出“一地雞毛”的面目。老張睡覺打呼嚕,我不愛做家務(wù);他脾氣大,我忘性大。
一個男性朋友覺得他妻子不賢惠,問我:“你脾氣這么好,應(yīng)該不會和老公吵架吧?”我干脆地回答: “我們不吵架,因為一般能動手的,我們兩個都不會動嘴?!迸笥洋@呆了,他認為我在開玩笑。
直到有一天,他周末去我家玩,正碰上我家“硝煙彌漫”。從老張不洗腳到我亂放襪子,從我把菜炒煳了到他沒把碗洗干凈,我倆說著說著就開始動手。我把抱枕砸到他身上,他則把我擺在沙發(fā)靠背上的毛絨玩具全丟到地上……
朋友嚇得一溜煙走了。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我和老張正坐在桌子前吃餃子時,聽見門外有動靜。我走到門口,聽見朋友正哆哆嗦嗦地慫恿他媳婦敲門:“你趕緊敲門,他倆不會雙雙‘陣亡了吧?”
我用力一把拉開門,驚魂未定的朋友跌了進來,于是看見了這樣一個畫面:我嘴里塞滿餃子,嘴角流油;老張則一邊吃,一邊看電視,眉開眼笑。
朋友媳婦當場就生氣了:“哪里打架了?人家不是正恩愛著嗎?”我和老張笑著不解釋。打架不是就要驚天動地么?為了壯大聲勢,我們當然要扔扔枕頭,甩甩拖鞋。但我們很默契,從不破壞家具、摔打碗碟,因為我們從沒打算離婚。所以,經(jīng)常打到一半,他問:“這次打架是為什么事來著?”我常被問愣了,說:“忘了?!彼f:“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氣了,咱們包餃子吧?!庇谑?,我們切菜、剁餡、和面,他搟皮,我包。3盤餃子,不大會工夫就出鍋了,說說笑笑間就度過一個“戰(zhàn)后”歡樂祥和的周末。
兒子出生的時候,因為缺氧,我不得不同意緊急剖腹產(chǎn)。老張說,那天他一個人在產(chǎn)房外看得一身冷汗,手哆嗦得不會寫字,把“夫妻關(guān)系”寫成了“父妻關(guān)系”。醫(yī)生無奈,只得在一旁的白紙上寫上了“夫妻”二字,讓他比對著抄上。
我出產(chǎn)房后,老張還滿頭是汗。我看著旁邊酣睡的兒子,故意問老張:“萬一有不好的情況,你怎么辦?”他瞪我一眼:“能怎么辦?當然先保大人!”我和兒子住院的5天,老張衣不解帶地伺候了5天。喂我吃東西、幫我擦澡,給兒子換尿布、喂奶粉,他樣樣都做得很好。前來看望我的同學(xué)直感嘆:“老公好不好,生個孩子才知道?!?/p>
前幾天,我埋怨指甲剪不好用,說它跟老張的腦袋一樣鈍。第二天,我的鑰匙鏈上就多了一個嶄新的指甲剪。望著我充滿驚訝的眼神,老張幽幽地說:“這個才像我的腦袋好不好?”我抿嘴笑了,老張缺點一大堆,但總是我最需要的那個?;蛟S,對我們而言,打打鬧鬧中才能看見幸福的模樣吧!
(摘自《家庭百事通》2018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