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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氣象與胡姓士人的成長史

2019-01-20 15:21:02田恩銘
天水師范學院學報 2019年6期
關鍵詞:張說李林甫張九齡

田恩銘

(黑龍江八一農(nóng)墾大學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319)

唐代文學的繁榮是多民族文化相互融合的結(jié)果。唐太宗修《氏族志》,胡姓家族納入關中地域區(qū)間,胡姓士族的文化影響也相應地發(fā)生了變化。鮮卑、匈奴等遷入兩京的胡姓士族文學群體呈現(xiàn)出了階段化特征。初唐時期,身為皇族的獨孤氏、竇氏、長孫氏具有重要的政治地位,本來具備了成長為文化士族的條件,可是武則天的崛起改變了既有的發(fā)展格局。這種改變意味著士族身份的重新調(diào)整,在這次調(diào)整中,關中士族中那些與李唐皇族具有姻親關系的胡姓家族徹底落入谷底。而后胡姓士族群體步入一個平穩(wěn)發(fā)展的階段。盛唐時期,胡姓士人逐漸文儒化,從房融到房琯,從獨孤通理到獨孤及,還有元德秀、元結(jié),他們在德行、政事上的影響力遠遠大于文學,故而文學與德行、政事融為一體是盛唐時期胡姓士人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個突出特征。

一、開元盛世與胡姓士人的交游群落

盛唐氣象所呈現(xiàn)出的文學特征既有飄逸豪放的一面,也有沉雄悲壯的一面。關于盛唐氣象的基本內(nèi)涵,林庚、裴斐、傅紹良等學者均有所論述。從文學史的演進過程來看,走向盛唐的文學圖景中,初唐密集的宮廷詩人群體逐漸被松散的文士群體所取代,不過這是后話。盛唐的初期依舊唱著初唐的旋律,李乂、沈佺期等人陸續(xù)離場之后,蘇颋、張說登上舞臺,文學的氣味濃厚起來,沿襲著舊宮調(diào),這樣的沿襲中少有胡姓士人的影像。開元六年(718),房琯與呂向隱居在陸渾山中,同樣隱于此的還有元德秀。開元七年(719)七月,不被張說看好的元行沖綜理四部。第二年,元行沖任麗正院修書使,繼續(xù)整理圖書。宇文融的登場是以孫逖送行詩開啟的,《送魏騎曹充宇文侍御判官分按山南》云:“云雨陽臺路,光華驛騎巡。勸農(nóng)開夢土,恤隱惠荊人。樓迥吟黃鶴,江長望白蘋。觀風布明詔,更是漢南春?!遍_元九年(721)十一月,元行沖上《群書四部錄》二百卷,《唐會要》對此有所記錄。這樣的開場在文學崇拜的社會中實在是平淡無奇的,沒有大詩人,更沒有豪情壯志,胡姓士人的身上更難以體會到盛唐氣象的元素。這一年,綦毋潛落第,王維賦詩送之;姚崇去世,張說為之作碑銘;唐玄宗游興慶宮,賦詩,張說和之;蘇颋詩興大發(fā),一直有作品問世;許景先《直夜簡諸公》,張九齡、崔顥有和作;李白游成都,亦有詩及之。[1]393-398這是開元前期的文學圖景,盛唐詩人以兩京為中心的臺閣或者宮廷詩群還沒有敞開懷抱形成核心力量,僅僅算是格局初成。就政事與文學的關系而言,自開元中期開始,進入了一個不同群體之間的博弈階段。開元十一年前后,以張說為首的文儒集團占據(jù)政局的主導地位。封禪、圖書機構(gòu)、國家決策等均參與謀劃,并形成了一個以其為主,包括韋堅等人的隊伍;張九齡并沒有形成獨立的文儒集團,接踵張說而堅持己見,在與李林甫的對峙中敗下陣來。房琯則在戡亂中形成了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文儒集團,進以干政,退以文娛,卻卷入以賀蘭進明等人為對立面的玄肅之爭。賈至、嚴武、杜甫、韋陟等人卷入其中,陸續(xù)遭受貶謫。張說、張九齡、房琯是盛中唐時期政事與文學之爭的核心人物。

獨孤及與李白、房琯與王維、元德秀與杜甫并置是盛唐文學的一個側(cè)影,這種并置的意義在于揭示出一條主線和一條輔線:主線自然是以開元后期及天寶時期的王維、李白、杜甫為中心的文學場域,輔線則是以房琯、元德秀、獨孤及等人為中心的文學圖景。我們可以先跳過開元中期的一個時段,直接進入開元后期的最后十年。開元二十年(732),李白與元丹丘、元演交游,有《題元丹丘山居》《元丹丘歌》《穎陽別元丹丘之淮陽》《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同年,元德秀進士及第。開元二十二年(734),孟浩然有《峴山餞房琯、崔宗之》,房琯、崔宗之出使而過襄陽,孟浩然與之聚會。據(jù)《舊唐書》本傳,房琯被貶為睦州司馬,陶翰《贈房侍御》有“謫居東南遠”之句,這是開元二十三年(735)的事情,十七歲的元結(jié)從學于元德秀。張九齡任秘書少監(jiān)后,兼集賢院學士,副知院事,進入中央文士階層。開元二十四年(736),開始取代張說成為君臣唱和的核心人物。張九齡在與李林甫之爭中處于下風,《白羽扇賦》《詠燕》均是自解之作。千秋節(jié),張九齡上《千秋金鏡錄》,得到唐玄宗褒獎。在唐玄宗自東都歸長安的路上,張九齡、李林甫均有和作。張九齡亦曾和李林甫詩,王昌齡也向李林甫上書。十一月,張九齡、裴耀卿罷知政事,在與李林甫的較量中敗下陣來。開元二十五年(737)四月,因周子諒事,張九齡出為荊州長史,有《荊州作二首》表憂讒畏譏之意。張九齡淡出,文學版圖變得斑駁起來。開元二十六年(738)前后,胡人康洽入京,李頎、李端、戴叔倫均有詩作及之:《送康洽入京獻進樂府歌》《贈康洽》《贈康老人洽》。從該年開始,李華、元德秀、房琯等人開始交游,以隱居之方式融合三教,并以儒者為主要身份,對于天寶、大歷、貞元的文學風尚來說影響可謂深遠。房琯行走于府縣職位變換之中,與王維、陶翰、高適均有交游。開元二十八年(740),房琯任宋城令,高適有《同房侍御山園新亭與邢判官同游》。據(jù)陸據(jù)《源衍墓志》,源衍與顏真卿等交游,也是一時人物。[2]573

天寶元年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因玉真公主的推薦,李白自東魯入京。這是盛唐的一個京都文學時代,圍繞唐玄宗、李林甫形成一個唱和詩的新周期。三月三日,侍宴曲江,李白有《三月三日曲江侍宴應制》。唐玄宗去興慶宮道中作詩,王維有《奉和圣制從蓬萊向興慶閣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應制》。十月,王維《和仆射晉公扈從溫湯》,李白《侍從游宿溫泉宮作》。第二年,李白供奉翰林,有《宮中行樂詞》《清平調(diào)》等描寫唐玄宗、楊玉環(huán)歡會之作,不過,李白終究沒有成為沈、宋一流的人物,當然也沒有如愿成為張說、張九齡這樣的宰輔。孫逖有《奉和李右相中書壁畫山水》詩作與李林甫唱和。李林甫的藝術才能當是天寶時期的一道景觀,只是這道景觀被他打壓文士的鄙行所遮蔽。天寶三載(744),李白上書求還山,在洛陽與杜甫相見,隨之李白、高適、杜甫有梁宋之游,弘大的盛唐氣象在經(jīng)歷一個較長時段的孕育之后煥發(fā)出奪目的光彩。

二、胡姓士人與以張說為中心的臺閣詩人群體

自北魏孝文帝遷都以來,“河南洛陽人”是竇氏、獨孤氏、元氏、長孫氏、宇文氏、于氏等家族士人的標簽。顯慶二年(657),洛陽正式成為唐王朝的東都,長安與洛陽之間便成為帝王巡游的集中區(qū)域,唐高宗往來行幸七次之多。武則天時期,遷都洛陽自然會讓這座城市獲得發(fā)展的機遇。“玄宗即位后重新調(diào)整平衡長安、洛陽之間的關系……玄宗數(shù)次前往洛陽行幸,洛陽再次回歸到高宗時期確立的兩京政治軸心體系的東端?!盵3]40蘇颋、張說領銜的學士集團不僅有前朝舊人的繼續(xù)參與,而且增加了不少的“善屬文”者,如洪迎華所論:“至唐玄宗時期,隨著張說、張九齡先后入相,掌握了汲引文士的權力并喜延后進,朝廷聚集了一大批學優(yōu)藝博的文筆翰墨之士,故而應制活動依然十分常見,并常以集賢學士為主體。”[4]142宮體應制詩的崛起在開元十一年(723)一月,唐玄宗自洛陽北巡途中,張說、張九齡、蘇颋、苗晉卿等人陪同,君臣唱和不止。在并州有《過晉陽宮》,則有張說、張九齡、蘇颋的和作。二月唐玄宗自太原南行,蘇颋、張九齡、席豫、趙冬曦、徐安貞等人與之唱和。三月唐玄宗自河東歸秦,張說、張九齡、蘇颋與之唱和,這是一次唱和詩的高潮期,并未消歇。第二年二月,唐玄宗賜宰相群臣宴于樂游原,玄宗《同二相已下群官樂游原宴》,張說、宋璟、蘇颋、張九齡、趙冬曦、崔沔、王翰等人和之,亦是一場屬于盛唐的盛會。該年十一月,唐玄宗至東都洛陽,經(jīng)華岳,過陜州賦詩,張說、張九齡、蘇颋有和詩。第二年,封禪泰山,房琯終于在張說的授意下登場了,獻《封禪書》得以進京開啟仕宦之旅。君臣唱和并沒有終結(jié),開元十三年(725)二月,唐玄宗在洛陽自選刺史并為之賦詩送行,張說、張九齡、蘇颋和之。三月,唐玄宗賜學士宴于集仙殿,作《春晚宴兩相及禮官麗正殿學士探得風字》,源乾曜、張說、徐堅、賀知章、趙冬曦、呂向等人和之。四月改集仙殿為集賢殿,張說為集賢殿學士,知院事。五月上任,玄宗賦詩送之,蘇颋、張說、徐堅有和作,張九齡作《集賢殿書院奉敕送學士張說上賜燕序》,《全唐詩》中唐玄宗、張說、趙冬曦、源乾曜、李元纮、裴漼、劉升、蕭嵩、韋抗、李暠、韋述、陸堅、程行諶、褚琇、賀知章、王翰均以韻字賦詩。十月封禪,一路上賦詩,張說、張九齡、蘇颋和之。隨后的開元十四年(726)四月,張說為宇文融、崔隱甫彈奏,不再任中書令。第二年,張說因與宇文融、崔隱甫相爭,致仕。這似乎是一個標志,雖然繼續(xù)與唐玄宗唱和,卻不再有往日的風光了,唱和詩的高潮終于落下了。盛唐的光暈要以王維、李白、孟浩然、高適、岑參的出場而進一步放大了。

殷璠《河岳英靈集序》:“開元十五年前后,聲律風骨始備矣?!笔⑻坪甏蟮暮铣獔鼍爸校帐咳藳]有彈奏的機會。但是,他們的身影隱映其間,陪同詩人們一起歌唱。開元十六年(728),孟浩然《同獨孤使君東齋作》,又有《陪獨孤使君同與蕭員外證登萬山亭》。獨孤使君是獨孤冊,時為襄陽刺史,李邕撰《襄陽牧獨孤冊遺頌碑》、歐陽修《集古錄跋尾》有所記載。這些均是彼此互動的例證。

張說與珠英學士、集賢院學士交游活動頻繁,身處其中則難免會評騭人物,這些學士群體中就有元希聲、元行沖。以張說、徐堅為代表的臺閣詩人群體評及珠英學士,《大唐新語》卷八有一段點將錄,云:“張說、徐堅同為集賢學士十余年,好尚頗同,情契相得。時諸學士凋落者眾,唯說、堅二人存焉。說手疏諸人名,與堅同觀之。堅謂說曰:‘諸公昔年皆擅一時之美,敢問孰為先后?’說曰:‘李嶠、崔融、薛稷、宋之問,皆如良金美玉,無施不可。富嘉謨之文,如孤峰絕岸,壁立萬仞,叢云郁興,震雷俱發(fā),誠可畏乎!若施于廊廟,則為駭矣。閻朝隱之文,則如麗色靚妝,衣之綺繡,燕歌趙舞,觀者忘憂;然類之《風》《雅》,則為俳矣。’堅又曰:‘今之后進,文詞孰賢?’說曰:‘韓休之文,有如太羹玄酒,雖雅有典則,而薄于滋味。許景先之文,有如豐肌膩體,雖秾華可愛,而乏風骨。張九齡之文,有如輕縑素練,雖濟時適用,而窘于邊幅。王翰之文,有如瓊林玉斝,雖爛然可珍,而多有玷缺。若能箴其所闕,濟其所長,亦一時之秀也?!盵5]738無論曾“擅一時之美”的先輩,還是文詞賢達的后進,均沒有胡姓士人的名字。

宇文融、房琯與張說亦有關聯(lián)。開元十七年(729)是富有標志性的一年,張說復為尚書右丞相,徐堅卒。八月五日被定為千秋節(jié),帝王的膨脹心態(tài)開始顯現(xiàn)出來。唐玄宗宴百官,源乾曜、張說率百官上表請以玄宗生日為千秋節(jié)。[6]6905隨后,張說復為尚書左丞相,宋璟為尚書右丞相,源乾曜為太子少傅。九月一日,三人上任,玄宗賦三杰詩以賜之,張說、宋璟、源乾曜以及蕭嵩、裴廣通、宇文融有和作,蘇晉序之?!度圃姟肥沼刑菩诩傲撕妥?。與張說有聯(lián)系的房琯這一年過蘇州,撰《龍興寺碑序》。接下來的開元十八年依然是唐玄宗與張說頻繁唱和的一年,唐代筆記中張說勸唐玄宗享樂的生活依然在繼續(xù),興慶宮、定昆池、花萼樓均留下君臣的足跡,直至年底張說離開人世。這一年房琯擔任盧氏令,王維有《贈房盧氏琯》,房琯開始了為期不短的地方府縣為宦生涯。開元十九年(731),于志寧之后于休烈任秘書省正字,撰《請不賜吐蕃書籍疏》,《資治通鑒》卷二一三對此有記載。

張說是盛唐的大手筆,以張說為中心的文學集團是盛唐氣象的前半程,后半程要交到張九齡的手上。張說、蘇颋時稱“燕許大手筆”,姚鉉《〈唐文粹〉序》評曰:“洎張燕公以輔相之才,專撰述之任,雄辭逸氣,聳動群聽;蘇許公繼以宏麗,丕變習俗。”張說,字道濟,又字說之,河南洛陽人。他成名于武后時期,官至中書令,封燕國公。據(jù)《舊唐書·張說傳》:“(說)前后三秉大政,掌文學之任凡三十年。為文俊麗,用思精密,朝廷大手筆,皆特承中旨撰述,天下詞人,咸諷誦之。尤長于碑文、墓志,當代無能及者。喜延納后進,善用其長,引文儒之士,佐祐王化?!笔菫橐淮淖?。傳記中還有一段與學士徐堅論近代文士的對話,可以明晰張說論文之宗旨:既注重文采之“雅有典則”,又強調(diào)“風骨”的重要性。張說存文300篇,他的文章以“粉飾盛時”的臺閣之作居多,以雍容典雅為風格特色,如《大唐封禪壇頌》《圣德頌》等文;所作序文富于變化,流暢生動,如《唐昭容上官氏文集序》《大唐西域記序》《洛州張司馬集序》等文;所作碑文則史筆與詩筆相結(jié)合,呈“淵懿樸茂”(《唐宋文舉要》),如《齊黃門侍郎盧思道碑》《宋公遺愛碑頌》《貞節(jié)君碑》《張氏女墓志銘并序》等文;表奏亦有睿智見地,如《請置屯田表》《諫幸三陽宮表》等文。張說還寫有追求新意的《代妓人作祭故人文》等作品,如論者所言:“張說的文章常運駢于散,駢散相間,每于宏麗之中,洋溢著雄渾之‘大手筆’氣格,與‘四杰’及陳子昂的文風有很大差異?!盵7]以碑銘而論,張說筆下的胡姓士人事跡集中在元姓士人的身上。張說的妻子元氏是元懷景的女兒,其為與鮮卑元氏通婚者也?!短乒蕸鲋蓍L史元君石柱銘并序》作于圣歷二年(699),墓主元仁惠,張說岳父元懷景之父,文中有“克已為政,蠻貊化忠信之言;直道與人,仕已無喜慍之色?!庇衷疲骸肮⒂鸭兩?,風標峻起,門無雜客,家有嚴君?!盵8]987據(jù)此銘文,元仁惠總章二年(669)去世,其妻安定梁氏,夫妻合葬于圣歷二年(699)?!短乒首笫淤浻闹荻级皆怪俱懖⑿颉?,墓主元懷景:“幼有純至之節(jié),長立公直之操,學綜群藝,詞擅精微。”[8]996對照《唐故涼州長史元君石柱銘并序》所述:“有子懷貞,斧藻詩禮,佩踐義方,承家有馥,芝蘭如也?!盵8]987則元懷景飽讀詩書,有儒者之風,著有《漢書議苑》《屬文要義》等。其子元彥沖,與元行沖當是同輩人。

張說還為初唐時期的兩位元姓文人撰碑文?!豆世舨渴汤稍憽纷诰褒埲辏?09),乃是與崔湜《故吏部侍郎元公碑》配合之銘文,墓主元希聲是初唐詩人,學士群體之一員,前文已述之。崔湜《故吏部侍郎元公碑》云:“故張述銘,盧篆石,天下稱是碑有二美焉?!痹偌由洗逌涀?,則可稱為三美。何況崔湜、張說、盧藏用均是學士群體之重要詩人,可見元希聲當時之聲譽?!短乒侍幨亢幽显巽憽纷饔诰霸颇觊g(710~711),墓主元慈,乃是元行沖之父。據(jù)林寶《元和姓纂》:“善慶孫慈,不仕,生行沖,兵部郎中、國子祭酒、左常侍、中山獻公?!盵9]150《全唐文補遺》第三輯有《元師獎墓志銘》《元大亮墓志銘》,元師獎、元大亮均屬同一系人物,其中元師獎乃是元行沖叔祖父,元大亮乃是其兄弟。從張說的四篇碑銘中可以看出,他筆下的元氏家族堪稱文學世家,自初唐至盛唐,此家族的文儒化傾向非常明顯,這是政事與文學并重時期的一個根本特征。

張說與元德秀、獨孤及、房琯均有交游,李華《元德秀墓碣銘》記載張說對于元德秀的評價,房琯更是在開元中期因張說的賞識而入京為官。張、房兩家乃是世交,房融與張說本就是友朋關系,張說《夕宴房主簿舍并序》中的“房主簿”或是房融,詩句中有“文談既清雅”之句,或可令人想象當時之情景。后來張說之子張均在安史之亂后被定罪,因得張說之護佑得以免死流徙。[10]85這些當然是后話。不過,盛唐后期的文學圖景中,胡姓士人的地位逐漸上升則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三、安史之亂前夜胡姓士人的文學圖景

張九齡與李林甫的吏治與文學之爭并不是突如其來的,文學圖景的變化并不是驟變而是漸變?!耙蚤_元二十四年末張九齡因李林甫進讒言而罷相為分界線,盛唐可以分為前后兩期?!盵11]110開元、天寶時期,文士文儒化傾向明顯,只是從因襲到生新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自天寶五年至天寶十四年,以明道為宗旨的一批文士如蕭穎士、李華、元結(jié)、賈至、獨孤及幾乎同步登場,再至梁肅、權德輿、韓愈等人,不間斷地接續(xù)下來,構(gòu)成了文學復興的承繼鏈。

吏治與文學之爭以李林甫的上位而分出勝負,文學上帶來的結(jié)果之一是應制詩的衰落。因此,宮廷唱和減少的同時,兩京文士間的文學活動,兩京以外的其他地域的文學活動變得重要起來。房琯、元結(jié)、獨孤及是天寶時期相對活躍的胡姓文學家,他們或應舉或在府縣任職,流動性強。天寶五年,李白與元演交游,有《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從這首詩中能夠呈現(xiàn)出李白身上的胡氣與英特越逸之氣。房琯則入京為給事中,李頎有《聽董大彈胡笳聲兼寄語弄房給事》,這首讀來蕩氣回腸的詩作蘊含盛唐的旋律。殊不知,十年以后,偏偏是這位“董大”讓“房給事”在政治場之中陷入困境。元結(jié)《閔荒詩》,詩序中揭示以古諷今之意。天寶六載,元結(jié)、杜甫等人聚集京城,據(jù)《資治通鑒》卷二一五“天寶六載正月”條,唐玄宗詔征天下士人通一藝者到京師就選,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對策斥言其奸惡,乃令郡縣長官精加試練”,結(jié)局是“遂無一人及第者”。[6]6995“野無遺賢”的結(jié)局雖然令奔赴而來的士人們寒心,卻會令唐玄宗飄飄欲仙。據(jù)《舊唐書·李林甫傳》:“(李林甫)自無學術,僅能秉筆,有才名于時者尤忌之?!边@段話或言過其實,李林甫能詩,與宇文融、王昌齡等人有交往,其詩文亦有傳世者。與張說、張九齡相比,李林甫對于文學的關注度過低,他善丹青、懂音律,富有藝術才能。故而,其未必腹有詩書,卻也粗通文墨,因妒賢嫉能而遭史家之惡評。李林甫排斥文士、重用循吏的舉措改變了當時的文學語境,獲得出身難,仕途坎壈更是難免,因此這一時期的文學書寫主題與盛唐前期相比發(fā)生了鮮明的變化。

這時的元結(jié)并非一無所獲,在應舉期間寫有《皇謨》三篇、《二風詩》十篇,雖是逞才干謁之作,卻也不失特色。天寶九載,元結(jié)隱居商余山,作《元子》十篇、《演興》四首。第二年,元結(jié)作《系樂府》十二首,讀其序,則知主題。怨怒之主題進入諷喻之文本,元結(jié)開其先聲也。獨孤及游梁宋,與陳兼、高適、賈至相見。據(jù)梁肅《獨孤公行狀》:“二十余以文章游梁、宋間,通人潁川陳兼、長樂賈至、渤海高適,見公皆色授心服,約子孫之契。”[12]197獨孤及經(jīng)函谷關,有《古函谷關銘》。天寶十一載(752),獨孤及在汴州,有詩《夏中酬于逖畢燿問病見贈》。又有《阮公嘯臺頌》,后回到洛陽舊居,有《壬辰歲過舊居》:“少年事遠游,出入燕與秦。離居歲周天,猶作勞歌人。負劍渡潁水,歸馬自知津。緣源到舊廬,攬?zhí)閷せ拈?。鄰里喜相勞,壺觴展殷勤。酒闌擊筑語,及此離會因。丈夫隨世波,豈料百年身。今日負鄙愿,多慚故山春?!盵13]315這一年是盛唐詩的一個高峰,高適、岑參、儲光羲、杜甫登上長安慈恩寺塔,各自有詩,程千帆認為他們不在一個高度上。高適與崔顥、岑參、李頎等人宴會登高,各有詩作。元結(jié)依舊隱于商余山,《述時》《述命》成于此時,元季川隨之隱居。天寶十二年(753),元結(jié)應進士舉,以《文編》行卷,得到陽浚的賞識?!队喒拧肺迤捎诖藭r,元結(jié)《文編序》《訂古五篇序》自敘其事。九月,蕭穎士到魯山訪元德秀,有《重陽日陪元魯山德秀登北城矚對新霽因以贈別》。第二年元結(jié)登第,而獨孤及應制舉,洞曉玄經(jīng)科及第,為房琯、李華、蘇源明賞識,“名震天下”。五月,獨孤及作《鄭縣劉少府兄宅月夜登臺宴集序》。本年,元德秀卒,李華有《元德秀墓碣銘》《唐故魯山縣令河南元府君墓志銘并序》。天寶十四載二月,獨孤及在長安參加宴集活動,有《仲春裴胄先宅宴集聯(lián)句賦詩序》。三月,獨孤及在華陰尉任上,有《三月三日自京到華陰于水亭獨酌寄裴六薛八》,而薛八裴六正是在長安與之宴集的薛華、裴冀。秋,獨孤及至東平。十一月,安史之亂爆發(fā)。獨孤及有《觀?!贰逗I蠎讶A中舊游寄鄭縣劉少府造渭南王少府崟》,都是亂前的作品。天寶時期因李林甫主政,故而不復有文學崇拜之征象,宮廷唱和呈衰退之情勢,既無英特越逸之氣,更少深沉包育之度,循吏與文學之士的區(qū)別恰恰在此。

雖說“唐人大有胡氣”,盛唐之胡姓士人卻罕有能以文學名家者。前面提到的元氏家族的元希聲、元行沖傳世文本過少,而且主要參與文學活動的時間在初唐時期。盛唐前期幾乎罕有胡姓士人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作品通常是政事活動的產(chǎn)物。直到盛唐后期,元德秀、元結(jié)、房琯、獨孤及才陸續(xù)登上文學舞臺,他們的文學時代還沒有正式到來。經(jīng)過安史之亂的洗禮,元結(jié)、獨孤及漸成大家,而房琯則進入權力中心,卷入文學與循吏之爭,與當時文人交游極廣泛,自己卻并沒有取得令人矚目的文學成就。

盛唐氣象中令人驚異的是胡漢之間的文化融合程度之深,可以稱之為“無阻隔現(xiàn)象”。從李、杜與胡姓士人的交游即可證實這一點,李白與元丹丘、元演的交游與其詩歌中的盛唐氣象關聯(lián)甚深。元丹丘、元演乃是鮮卑族后裔,[14]58郁賢皓認為:“元演大約是元丹丘的從兄弟輩”,[15]246李白與之煉丹修道,狂歌痛飲。《將進酒》《以詩代書答元丹丘》《西岳云臺歌送丹丘子》《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等詩作均是名篇。天寶十二載(753)春夏間,李白自宋州赴曹南,獨孤及《送李白之曹南序》:“曩子之入秦也,上方覽《子虛》之賦,喜相如同時,由是朝詣公車,夕揮宸翰。一旦幞被金馬,蓬累而行,出入燕、宋,與白云為伍?!盵13]315這段話簡述李白之行蹤,以企慕之心態(tài)寫出了太白之氣象,獨孤及與李白多有交游,對之有相當?shù)牧私?,而后的行文轉(zhuǎn)向?qū)μ字惺轮u論,云:“然則適來時行也,適去時止也。彼碌碌者,徒見三河之游倦、百鎰之金盡,乃議子于得失虧成之間,曾不知才全者無虧成,志全者無得失。進與退,于道德乎何有?是日也,出車桐門,將駕于曹,仙藥滿囊,道書盈篋,異乎莊舄之辭越、仲尼之去魯矣?!蔽谋緦⑻字娠L道骨與莊舄、仲尼相比,宋州非太白之故鄉(xiāng),故而其游興在焉。最后一段話重在表送別之意,云:“送子何所?平臺之隅。短歌薄酒,擊筑相和。大丈夫各乘風波,未始有極,哀樂且不足累上士之心,況小別乎?請偕賦詩,以見交態(tài)?!盵13]315此文見獨孤及早期序文豪縱飄逸之風格,受老莊道家文化影響較深,與《送張泳赴舉入關序》《送開封李少府勉自江南還赴京序》風格相類。大歷時期,獨孤及對道家思想之理解集中于《垂花塢醉后戲題賦得俱字韻并序一首》中,不出老莊之范圍,并未上升至宗教之層面,亦與早期之思想一致。杜甫早期有《贈別賀蘭铦》《寄賀蘭铦》《投贈哥舒開府二十韻》《送長孫九侍御赴武威判官》《送元二適江左》等詩作,足見其與胡姓人物交往廣泛。杜甫與元結(jié)的關系需要特別關注,雖然并沒有資料證實杜甫與元結(jié)有直接的交游活動,但兩人天寶初期同在京應選期間有交游的可能性。杜甫對于元結(jié)《舂陵行》《賊退示官吏》等作品的回應更是盛中唐之際創(chuàng)作主題發(fā)生轉(zhuǎn)換的標志。《同元使君舂陵行》有序:“覽道州元使君結(jié)《舂陵行》兼《賊退后示官吏作》二首,志之曰:‘當天子分憂之地,效漢官良吏之目。今盜賊未息,知民疾苦,得結(jié)輩十數(shù)公,落落然參錯天下為邦伯,萬物吐氣,天下小安可待矣。不意復見比興體制,微婉頓挫之詞。感而有詩,增諸卷軸。簡知我者,不必寄元?!毙蛭闹幸辉購娬{(diào)對于書寫主題的激賞,情不可遏,故而賦詩贊之,這種發(fā)自肺腑的創(chuàng)作沖動使得老杜的作品具有了詩史意義。即便元結(jié)作品散佚,也會因杜詩的存在而彰顯其文學史意義。杜甫這首詩對于元白唱和極有影響,雖屬遙相唱和,卻構(gòu)成解題之功能,如元稹《陽城驛》與白居易《和陽城驛》,構(gòu)成一種內(nèi)容上的對應關系。元結(jié)敘事,老杜則窺元次山之命意。詩云:“粲粲元道州,前圣畏后生。觀乎舂陵作,欻見俊哲情。復覽賊退篇,結(jié)也實國楨。賈誼昔流慟,匡衡常引經(jīng)。道州憂黎庶,詞氣浩縱橫。兩章對秋月,一字偕華星。”[16]850儒家濟世之精神促動兩位詩人思考同一個關乎民生的文學主題,也是思想主題。

這種無阻隔現(xiàn)象是有著特定的范圍的,自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鮮卑貴族融入漢地并與漢人通婚,歷經(jīng)漫長的融合過程,已經(jīng)入主中原地區(qū),并成為關中士族的一部分。胡姓還在墓志銘、神道碑、誄文中,敘述祖先之遞嬗、家族之變遷,不免要追溯身為胡姓的歷史,不過,獨孤、于氏、元氏等已經(jīng)將自家的歷史有意漢化。鮮卑士族具備了與漢族同等的文化優(yōu)勢后,不再拘于自身,已經(jīng)以華夏中原文明的繼承者自居?!靶碌拿褡逵^念改造著人們的心理,凝聚成一種超越單一民族狹隘偏見之上的強烈的大唐意識?!盵17]當然,李唐王朝的混血血統(tǒng)也是民族關系變化的一個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海納百川的包容觀念促進了民族融合。當時的胡人則多指自唐以外區(qū)域遷徙之民族,如波斯、粟特、高麗、回紇、吐蕃等,這種變化正是在民族融合過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當然,“新的民族觀念改造著社會結(jié)構(gòu)和民族結(jié)構(gòu)”,這種改造對于促進盛唐時期民族融合發(fā)揮了不可忽略的作用,而一旦戰(zhàn)爭到來,是否會使民族關系發(fā)生重大的變化呢?“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的恐怕不止是《霓裳羽衣曲》,更是一種新的民族關系,它們會在動亂中調(diào)整秩序,而這種調(diào)整無疑要付出血的代價。粟特、高麗、回紇、吐蕃等民族就此失去了一次加速融合的機遇,北魏時期胡姓士族形成的社會基礎已然不復存在。

概而言之,房琯、元結(jié)、獨孤及是盛唐時期相對活躍的胡姓文學家,胡姓士人的文學活動不是孤立的,他們不僅與張說、李白、王維、杜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其自身也融入盛唐氣象的合唱之中。僅就文學影響而言,張說與胡姓士人所形成的交游空間對其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較大的影響。胡漢之間的無阻隔現(xiàn)象能夠證明,自北魏遷入中原的胡姓士族已經(jīng)完全漢化,文化上并無胡漢之分,而是融入其中,構(gòu)成了一股文化清流。中唐時期,出現(xiàn)了影響一時的胡姓文學家族以及元稹、白居易這樣舉足輕重的文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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