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鐘情于詩文,一樣的才華橫溢。你卻難得有太白的灑脫飄逸、牧之的風流倜儻。你無法“仰天大笑出門去”,你不能“十年一覺揚州夢”,僅有的縱酒放歌也是在“劍外忽傳收薊北”的時候。所以,盡管你以“詩圣”彪炳千秋,但在眾多后生晚輩的讀者中,你似乎并不討人喜歡。才子佳人無法從你咽淚泣血的文字中找到“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式的纏綿,你的文字中缺少風花雪月;文人雅士不能從你憔悴憂慮的容顏中尋到“豆蔻詞工,青樓夢好”的唱和,你的詩句里找不到附庸風雅。你活得很累,生逢亂世的境遇,注定了你的顛沛飄零;你活得很苦,悲天憫人的情懷,使得你只能唱出這蒼涼的顫音。
避開塵世的喧囂,我跨越了千年的門檻,來聆聽你的嘆息。我聽見凄風苦雨中,搖搖欲墜的茅屋內(nèi),你懷抱因無處躲雨而啼哭的嬌兒,仰天悲嘆,發(fā)出了天地為之動容的祈求——“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千載以上,還有汨羅江畔的屈子與你唱和“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千載之下,寂寞的人群中可有哪個文人似你?
在我凝神聆聽的時候,仿佛有二胡的幽咽聲在耳畔響起,把一顆過分張揚的心,一下一下收緊,再收緊。心海里浮躁的波浪漸漸平息,平息成寧靜的湖,在微微蕩開的漣漪中,清晰地映出你憔悴的容顏,回蕩著你苦澀的嘆息。
我不知道,你離去的時候,是不是仍然有凄風苦雨相伴?但我知道,一葉孤舟,就是你最終的歸宿。你孤獨地走了,可是,在歷史的回廊中,你的嘆息和著江水的咆哮、沙鷗的哀鳴,在久久回蕩著……
(節(jié)選自纖歌凝《聆聽杜甫》,題目為編者加)
心湖漣漪
杜甫用他的詩歌為后人建立了一座紀念碑,在這座非人工建立的紀念碑面前,任何一個正直善良的人都會在它的面前低下自己仰慕感念的頭顱;任何一個有民族自尊和責任感的炎黃子孫,都會自心底深處升騰起一種民族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