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敬宏
隱士,算得上中國文化的一大特色。在文人出仕做官成為社會共識的中國,不愿做官的人才會成為引人注目的特殊群體,也才可能產(chǎn)生隱士之名以及相應(yīng)的隱士文化。所以隱逸文化是中國文化的生力軍,是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支流和重要組成部分,它與“仕”文化、俗文化一同簇擁起了古代文化的輝煌。
一、隱士文化的源頭——老莊的隱逸思想
隱逸文化的發(fā)源很早,據(jù)傳在上古時期,就有了巢父、許由這樣的隱士;到殷周時期,又有隱居首陽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姜尚等隱士。但是隱逸文化的真正確立,則是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這一時期,有隱逸行為和隱逸心態(tài)的人數(shù)劇增,隱逸已成為一種風氣,尤其是老子和莊子的道家思想為隱逸文化提供了理論根據(jù)。老子、莊子的思想就是不求積極入仕,只求生活得寧靜安適,從一定意義上可以說老、莊是隱士文化之祖。道家思想是隱逸文化的靈魂,它指導文人找到了另一個精神世界,找到了在現(xiàn)實痛苦兇險中消除苦難的方法,找到了超越苦難、化釋凡情、跨入自由境界的鑰匙。人教版九年級課文《莊子故事兩則》中的《惠子相梁》,一方面諷刺了惠子的熱衷功名,同時也體現(xiàn)了莊子的不“重利”、不“尊位”,而只求“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圖“自快”而已。
二、魏惡南北朝的隱逸風尚——隱逸文化的成熟興盛期
魏晉南北朝是隱逸之風最為熾熱的時代,這與當時特定的歷史條件是分不開的。在魏晉八至六朝,一大批名士隱跡山林,這本身就是一種特殊的文化現(xiàn)象。文人得意時仕,失意時隱,自古而然,但是魏晉南北朝時期隱士之多,恐為歷代之冠。同時,隱逸文化也從不自覺走向自覺,在這一時期出現(xiàn)了新的隱逸方式——“朝隱”。
六朝的隱逸之風浸淫到東晉時期,中國歷史上出現(xiàn)了一位千古名士——陶淵明。他完全配得上“隱仙”之稱,被譽為“千古隱逸詩人之宗”,他把“隱逸文化”發(fā)揚光大。在《飲酒中》,他寫道:“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數(shù)語之間,勾勒出一幅清新脫俗的畫卷,陶淵明這種境界對隱逸文化有著強有力的推波助瀾的作用。因此,蕭統(tǒng)曾在《陶淵明集序》里稱贊陶淵明“貞志不休,安道苦節(jié),不以躬耕為恥,不以無財為病”。由此不難發(fā)現(xiàn),陶淵明的歸隱不是為了彰顯名聲,以求聞達,亦不是與統(tǒng)治者不合作,他的歸隱是因為他率真自然的性格,是因為他對田園生活的熱愛,他不愧為真正的隱者。
三、隱逸文化的衰落以及啟示
隱逸文化發(fā)展到兩宋,更多的有志之士僅僅把它作為自己身上的一種內(nèi)在精神來調(diào)節(jié)自己的心態(tài)。例如,歐陽修,他面對仕途的打擊和生活的不幸,沒有步入隱逸之路,而是把古人的隱逸精神融入內(nèi)心世界,用一顆平靜的心來面對周圍的一切。這也反映出隱逸文化由于受到封建文化體系的制約和要求,已經(jīng)越來越走向衰落。
后期不得不提創(chuàng)作了《湖心亭看雪》的張岱,和陶淵明相比:同為隱逸,陶淵明視之為歸宿,是完全自由的;而張岱卻因往日的繁華而不太自由,這種不自由在強烈的反差和念念不忘中為他的隱逸注入了與眾不同的內(nèi)涵。陶淵明隱逸最為重要的因素還是他的本性使然,他追求精神自由,生好自然,是一個“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的恬淡之人;張岱的隱逸則有些被迫的成分了,他的隱居要隔絕的不是世事,而是王朝,所以他才會“獨”往湖心亭看雪。易代之際,張岱淪為遺民,他既要為國守節(jié),也不能以身殉節(jié),便只能選擇“苦隱”。
中國的隱士一般可以分為“形隱”與“心隱”兩類?!靶坞[”指能做官而不做,逃遠處僻,隱居于山林、湖澤的文人;而“心隱”指心中時時刻刻想著隱世,不管身處何地,即使身處官場鬧市,同樣能保持心境的平靜、人格的高潔而不受名利所驅(qū)使。作為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無論是“形隱”還是“心隱”,都值得后人反復(fù)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