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曾經(jīng)指出:“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是中國革命勝利的一種精神動力?!眰ゴ蟮臒o產(chǎn)階級革命家、民族英雄方志敏,在獄中文稿中曾多次談到共產(chǎn)主義信仰,并初心不移、堅定地踐行著自己的誓言。堅定的信仰是方志敏崇高革命精神和堅強革命意志的堅實基礎(chǔ),鑄就了這位英雄氣壯山河的不凡一生。
1924年,方志敏經(jīng)趙醒儂介紹,在南昌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入黨之初,他滿懷激情地寫下了這樣一段話:“不管階級敵人怎樣咒罵共產(chǎn)黨,但共產(chǎn)黨終究是人類最進步的階級——無產(chǎn)階級的政黨。它有完整的革命理論、革命綱領(lǐng)和最高尚的理想,它有嚴密的黨的組織與鐵的紀律,它有正確的戰(zhàn)略和策略,它有廣大經(jīng)過選擇而忠誠于革命事業(yè)的黨員群眾,并且它還有得到全黨誠心愛戴的領(lǐng)袖。”
他還記下誓言:“共產(chǎn)黨員——這是一個極尊貴的名詞,我加入了共產(chǎn)黨,做了共產(chǎn)黨員,我是如何地引以為榮呵!從此,我的一切,直至我的生命都交給黨去了?!睆娜朦h的第一天起,方志敏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給了黨,無論個人身處順境還是逆境,他都兢兢業(yè)業(yè)為黨為人民工作,理想和信念從未動搖過。
1935年1月底,陷于絕境的方志敏不幸被俘。為了“以免他們問東問西的討厭”,方志敏坦蕩從容,揮筆寫下簡短的《自述》:
方志敏(1899-1935)
方志敏,弋陽人,年三十六歲,知識分子,于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參加第一次大革命。一九二六至一九二七年,曾任江西省農(nóng)民協(xié)會秘書長。大革命失敗后,潛回弋陽進行土地革命運動,創(chuàng)造蘇區(qū)和紅軍,經(jīng)過八年的艱苦斗爭,革命意志益加堅定,這次隨紅十軍團去皖南行動,回蘇區(qū)時被俘。我對于政治上總的意見,也就是共產(chǎn)黨所主張的意見。我已認定蘇維??梢跃戎袊?,革命必能得最后的勝利,我愿意犧牲一切,貢獻于蘇維埃和革命。我這幾十年所做的革命工作,都是公開的。差不多誰都知道,詳述不必要。僅述如上。
這篇自述雖然只有245個字,卻鏗鏘有力,表現(xiàn)出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信念,執(zhí)著的愛國主義精神,以及愿意為蘇維埃和革命事業(yè)“犧牲一切”的決心與意志。
自被捕之日起,方志敏就沒有指望活著出獄。在《我從事革命斗爭的略述》一文中,他寫道:
被捕后的方志敏
我們是共產(chǎn)黨員,當然都抱著積極奮斗的人生觀,絕不是厭世主義者,絕不詛咒人生,憎惡人生,而且愿意得脫牢獄,再為黨工作。但是,我們絕不是偷生怕死的人,我們?yōu)楦锩?,更愿為革命而死!到現(xiàn)在無法得生,只有一死謝黨的時候,我們就都下決心就義。只是很短時間的痛苦,碰的一槍,或啪的一刀,就完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們常是這樣笑說著。我們心體泰然,毫無所懼,我們是視死如歸!
方志敏還寫道:“心平氣靜地等候著那一刻兒的到來,等候著那一顆子彈,或是一刀!”他強調(diào):“我們必須準備口號,臨刑時,要高聲的呼,用勁的呼,以表示我們的不屈!”
這樣“笑說著”“心平氣靜”地談生死,只有樹立了堅定信仰人的掌心里!這是他們?nèi)氇z后常常說起的話。
敵人們明明告訴了他們,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投降,而得暫時的茍生,一條就是死!他們不約而同地選定了后一條路。
生命,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只有一次。沒有什么比生死抉擇更為艱難。方志敏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死,是因為決不能“拋棄自己原來的主義信仰,撕毀自己從前的斗爭歷史”。的人才能達到如此的境界。
方志敏還寫道:
死神在祥松(方志敏)與他同時入獄的三個同伴面前獰笑,像一只猛鷙的鷹一樣,正在張開它的巨爪,準備一下子就把他們四個人的生命攫了去!死是不可避免的,什么時候死,我們不知道——生命是捏在最兇惡的敵
方志敏身系囹圄,心里卻日夜惦記著黨與革命事業(yè)。他說:“屈辱,痛苦,一切難于忍受的生活,我都能忍受下去!這些都不能絲毫動搖我的決心,相反的,是更加磨煉我的意志!我能舍棄一切,但是不能舍棄黨,舍棄階級,舍棄革命事業(yè)。我有一天生命,我就應(yīng)該為它們工作一天?!彼€寫道:“一個共產(chǎn)黨員,應(yīng)該努力到死!奮斗到死!”
自覺時日不多的方志敏,決心用“寫作”將未竟的事業(yè)推向永恒。他利用敵人要他“寫點東西”的紙和筆,進行廢寢忘食的寫作。方志敏早年染有肺病,入獄以來,腳戴重鐐,飽受折磨,身體極度虛弱,寫作時間稍長,頭就發(fā)暈,全身無力。他咬緊牙關(guān),靠著桌子堅持寫,或者拖著鐵鐐在室內(nèi)移動幾步,實在支撐不住了,倒在床上躺一會,起來再干。
因為隨時都有可能被處決,方志敏沒有長遠的寫作計劃和系統(tǒng)的安排,只能想起什么就寫什么,而且要抓緊時間寫。在一篇文章中,方志敏寫道:
我亦因之被俘,囚禁于法西斯蒂的軍法處,歷時已5個來月了。何時槍斃——明天或后天,上午或下午,全不知道,也不必去管。在沒有槍斃以前,我應(yīng)將贛東北蘇維埃的建設(shè),寫一整篇出來。我在這炎暑天氣下,汗流如雨,手執(zhí)著筆,一面構(gòu)思在寫,一面卻要防備敵人進房來。我下了決心,要在一個月內(nèi),寫好這篇文字。
獄中的寫作十分艱辛。方志敏寫道:“不管怎樣,祥松還是天天在暗中努力著,為著這,用去了許多思想和心血,他頭上的白發(fā),差不多增加了一倍了。”
面對死神,方志敏信念如磐,生命不息,奮斗不已,用手中的筆作戰(zhàn)斗武器,寫下了《我從事革命斗爭的略述》《可愛的中國》《清貧》《獄中紀實》等重要文稿和信件,把對黨、對祖國、對人民的愛,化成了血鑄的13萬文字,用生命譜寫了愛國主義的千古絕唱和革命英雄主義的如虹浩歌。在他的筆端流淌著對自己一生清貧歲月的總結(jié)、對革命的堅定信仰以及對美好未來的企盼。不僅如此,他還殫精竭慮保存與傳遞文稿,并將文稿一次又一次地從監(jiān)控嚴密的國民黨監(jiān)獄送到白色恐怖的上海,并大部分交到地下黨手中,創(chuàng)造了中共黨史上的一個奇跡。
按照當局的規(guī)定,凡是新犯人都要審問一次,方志敏也不例外。
一天晚飯后,方志敏突然被“提審”。由于他戴著腳銬,行走不便,被看守背上了法庭。這是方志敏第一次與法官面對面的交鋒。
法官先打親情牌,不起作用,進而以死相逼,并由此引發(fā)了一場關(guān)于信仰的辯論。
法官說:“我向你進一忠告。你們既已失敗至此,何必固持己見?到國方來做事好了?!?/p>
“哼!我能做什么事?!?/p>
“你能,你能做事的。不然殺了那么多人,何以還留下你們呢?老實說,上面就是要用你們收拾殘局?!?/p>
“我告訴你,留在蘇區(qū)的共產(chǎn)黨員,都是經(jīng)過共產(chǎn)黨的長久訓練,都是有深刻的主義的信仰的?!?/p>
“嘻嘻!”法官發(fā)出一聲奸笑,“都是有主義的信仰?而且有深刻的主義的信仰?那也未必吧,我想大部分不過是盲從罷了?!?/p>
“你不能這樣去誣蔑共產(chǎn)黨!”
“當然,我不能說都是盲從,里面有主義信仰的自然也有,或者不少。好了,先不說這個問題,現(xiàn)問一問你們的主義會不會成功呢?據(jù)我看來,你們的主義是不得成功的,即使能成功,恐怕也得500年,就算不要500年,頂快頂快也得要200年。總之,在我們這一代是不能實現(xiàn)的。既然如此,你們?yōu)槭裁匆錾底樱瑸閹装倌旰蟮氖虑槿テ疵???/p>
方志敏《可愛的中國》
停了一下,法官又說:“人生在世,公私兩面都要顧到。一心為公,完全不顧個人,我看那不能算是聰明人吧。我也這樣想過,萬一共產(chǎn)主義成功了,誰能料定我不會轉(zhuǎn)身?這是我的心里話。中國有句古話:知時務(wù)者為俊杰,隨風轉(zhuǎn)舵,是做人必要的本領(lǐng)?!?/p>
“朝三暮四,沒有氣節(jié)的人,我是不能做的。”方志敏冷冷地答道。
“你曉得孔荷寵嗎?”法官又換了一個話題。
孔荷寵曾是功勛卓著的紅軍將領(lǐng),不過后來叛變革命,成為著名叛徒。
方志敏答道:“聽到他的名字,沒有見過面,他是個無恥的東西!”
“他無恥?你們說他無恥,我們卻說他有覺悟。他現(xiàn)在極蒙上面信任,少將參議,每月有500元的薪金!”
“我不能跟他一樣。我不愛爵位也不愛金錢?!狈街久魯蒯斀罔F地答道。
“哼!”處長突然變得嚴厲起來,“槍一響,人就完了,什么也沒有了。機會千鈞一發(fā),稍縱即逝,確不是好玩的!”
方志敏獄中手跡
“我完全知道這個結(jié)局。但既然不能兩全,我只有選擇一死?!狈街久籼谷淮鸬馈?/p>
兩人都沉默了。
“還有什么話要問?”方志敏早就不耐煩了。
于是,法官只好悻悻地令看守將方志敏背回牢房。在離開法庭前,他還警告:“你要細想想看,千鈞一發(fā),確不是好玩的!”
在這場關(guān)于信念的唇槍舌劍中,法官敗下陣來。
方志敏始終堅信中國革命事業(yè)必然成功,自由、民主、富強的新中國一定能夠建立,對于革命成功后的中國充滿著憧憬。在《可愛的中國》一文中,他寫道:“不錯,目前的中國,固然是江山破碎,國弊民窮,但誰能斷言,中國沒有一個光明的前途呢?不,決不會的,我們相信,中國一定有個可贊美的光明前途。中國民族在很早以前,就造起了一座萬里長城和開鑿了幾千里的運河,這就證明中國民族偉大無比的創(chuàng)造力。中國在戰(zhàn)斗之中一旦斬去了帝國主義的鎖鏈、肅清自己陣線內(nèi)的漢奸賣國賊、得到了自由與解放,這種創(chuàng)造力,將會無限的發(fā)揮出來。到那時,中國的面貌將會被我們改造一新?!?/p>
他還寫道:“我相信,到那時,到處都是活躍的創(chuàng)造,到處都是日新月異的進步,歡歌將代替了悲嘆,笑臉將代替了哭臉,富裕將代替了貧窮,康健將代替了疾苦,智慧將代替了愚昧,友愛將代替了仇殺,生之快樂將代替了死之悲哀,明媚的花園,將代替凄涼的荒地。這時,我們民族就可以無愧色的立在人類的面前,而生育我們的母親,也會最美麗地裝飾起來,與世界上各位母親平等的攜手了。這么光榮的一天,決不在遼遠的將來,而在很近的將來,我們可以這樣相信的,朋友!”
如今,方志敏心中美好的愿景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實?!翱蓯鄣闹袊闭诮?jīng)歷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我們親歷了這一翻天覆地的巨變,都是共和國大廈的建設(shè)者。
方志敏的一生雖然短暫,但他不忘初心,始終堅定地踐行著自己的誓言。方志敏的獄中文稿中留下了一首題為《死!——共產(chǎn)主義的殉道者的記述》的短詩,開篇即以詩明志:
敵人只能砍下我們的頭顱,
決不能動搖我們的信仰!
因為我們信仰的主義,
乃是宇宙的真理!
為著共產(chǎn)主義犧牲,
為著蘇維埃流血,
那是我們十分情愿的??!
這表明了他心甘情愿地為“信仰的主義”流血犧牲的決心。信仰的旗幟造就了英雄的傳奇。研讀、品味方志敏關(guān)于信仰的蕩氣回腸的詩句,你會體驗到一種久違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