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微
【笑林廣集】去表哥家吃飯,小侄子一邊看《西游記》一邊手舞足蹈、上蹦下跳學(xué)猴哥。表哥:“傻兒子,你是孫悟空嗎?”侄子:“正是,你孫爺爺在此?!?/p>
據(jù)《乾鐉子》載,唐代葉縣有個人叫梁仲朋,家住汝州(今河南省中西部)西郭的街南。他在城外有一座小莊園,隱藏在青山綠水之間,景色宜人,還種了很多時鮮的瓜果、蔬菜和莊稼。梁仲朋經(jīng)常早晨出發(fā)到莊園里去轉(zhuǎn)上一圈,查看莊稼的長勢,檢查雇工們有沒有偷懶,傍晚便騎馬歸來。
這年八月十五,梁仲朋在莊園待了一天后,吃過晚飯,仍像往常一樣告別眾人,趁著天色尚亮,開始往家里趕。
這是中秋的夜晚,天地澄明,空氣中沒有一絲煙霧和塵埃,呼吸的時候,肺腑一片清涼,好似在水中浸過一般。月亮從樹梢上升起來,是又大又圓的一輪,灑落了一地的銀光,仿佛能夠俯身掬起。
梁仲朋騎在馬背上欣賞著月色,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十五六里。途經(jīng)一片白楊林,秋風(fēng)乍起,落葉蕭蕭,馬蹄踩著滿地的黃葉,發(fā)出一路窸窣的響聲。樹林里面,是城里一個大戶人家的墳地,多年以來,埋在那里的人少說也有幾百口。這是通往莊園的必經(jīng)之路,梁仲朋早已習(xí)慣了這里的肅穆與肅殺,即便是夜里路過,也并不覺得害怕。
二更時,他感到了一絲倦意,正想著鞭打馬匹快些往前走,也好早點回家歇息。可就在他揮動馬鞭的同時,忽然聽到林子里傳來一陣樹葉摩擦的聲音。畢竟是荒郊野外,就算膽子再大,心中也不免浮起一絲寒意。他剛要回頭,只見從密林深處飛出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呼扇著翅膀朝他飛來。起初,梁仲鵬還以為是被馬蹄聲驚起的飛鳥,也沒在意。沒想到,這鳥竟不怕人,也沒改變飛行的路徑,一直撲到他的懷里,站穩(wěn)之后,堂而皇之地坐在鞍橋上面。
在滿月的清輝之下,眼前的這個東西在梁仲朋的眼里一覽無余。它看上去有能裝五斗米的籮筐那么大,遍體黑毛,身上還有腥膻之氣,如野獸一般,腦袋卻長得像人,眼珠鼓起,黑漆漆的,滴溜溜地眨著,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梁仲鵬。
深更半夜碰上這么個東西,又是野外無人之處,梁仲鵬的雙腿忍不住顫抖起來。那東西似乎深諳面前這個人的心理,忽然說道:“老弟不要害怕,我不是來害你的!”它不說話還不要緊,這一張嘴,梁仲鵬更加六神無主了:天??!這究竟是什么妖怪?。?/p>
那個怪物坐在馬鞍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梁仲朋汗毛倒豎,脊背發(fā)涼,小心翼翼地應(yīng)對著。他估摸著自己不是這怪物的對手,也沒敢輕舉妄動,就這么牽著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來到汝州城門外,遠遠地,看到星星點點的燈光。那怪物停止了聒噪,“嗖”的一聲,從馬鞍上躍起,拍拍翅膀朝東南方向飛去了。梁仲鵬總算是松了口氣,從懷里掏出手巾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朝那怪物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黑夜無邊無際地延伸開來,已經(jīng)看不到那怪物的身影。
梁仲朋回到家的時候,家人早已熄燈睡下,他躡手躡腳地鉆進屋子,也沒顧得上洗漱,胡亂脫掉衣服,爬進被窩,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很長時間,終于睡著了。這天夜里,他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夢,第二天早上,他眼睛通紅,根本就沒有休息好。
之后,他好長時間都沒再到莊園去。當(dāng)然,怕家里人跟著擔(dān)心,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那天夜里的遭遇。開始的時候,行走坐臥之間,他總是感覺身后有人跟著?;剡^頭去,又什么都沒有。他知道這是那天晚上留下的后遺癥。不過,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過了些日子,那件事在他心里產(chǎn)生的影響逐漸消退,他終于可以像以前一樣同家里人說說笑笑了。
一天晚上,明月朗照,梁仲朋忽然來了興致,叫齊家里的弟弟妹妹,吩咐仆人在院子里架起桌子,擺上瓜果酒食,對月飲酒、賦詩。一家子人聚在一起,歡聲笑語,好不熱鬧。那樣的月色,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的遭遇,這時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現(xiàn)在,終于可以拿出來當(dāng)作佐餐的奇聞?wù)f一說了。
于是,他叫大伙都安靜安靜,他要給大伙講一講自己的奇遇。大伙一聽,都不再說話了,等著他爆料。他清了清嗓子,說:“你們知道嗎,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我從咱們家莊園回來的時候,碰見了一個怪物!”
梁仲朋正要向大家仔細描繪那晚的遭遇,一個黑影忽然從屋脊上飛下來,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開口道:“老弟說我什么事?。 绷褐倥蠖ňσ豢?,差點嚇昏過去。眼前站著的,可不正是那天晚上在楊樹林里遇見的怪物嗎?
家里人眼見妖怪從天而降,一個個嚇得大呼小叫,四散奔逃,轉(zhuǎn)眼之間,院子里就只剩下那怪物和梁仲朋了。怪物安之若素,坐在梁仲朋對面,朝他眨眨眼睛,熱絡(luò)地說:“又見著老弟了,不如你做東,好好請我喝上幾杯!”說著便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這怪物個子不高,酒量倒不小,一會兒工夫酒壺就見底了,喝光之后,敲著杯子還要。
梁仲朋知道,現(xiàn)在他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這樣一來,心神反而安定下來。趁那怪物仰頭喝酒的時候,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怪物脖子底下長著一個瘤,有生瓜那么大,鼻子大如鵝卵,上面黑毛交錯。這東西會飛,身后卻沒有翅膀,看了半天,梁仲朋才弄明白,這個怪物是用耳朵飛的。
接連喝了幾斗酒之后,怪物終于體力不支,醉倒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見此情景,梁仲朋悄悄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進屋子,找出一把闊口刀,一步一步朝那怪物走去。冷月的清輝下,他舉起刀,猛地朝那怪物的脖子刺去,鮮血四濺,那個瘤迅速癟了下去。怪物吃了痛,“嗷”的一聲跳起來,抹掉臉上的血,對梁仲朋嚷道:“如此對待大哥,老弟可別后悔!”說著,雙耳扇動,卷起一陣勁厲的風(fēng),院子里面飛沙走石,怪物揮動耳朵,飛到屋脊上,轉(zhuǎn)眼消失在暮色里,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后來怎么樣了?可能有人會問。結(jié)局不是很好,據(jù)說,梁仲朋家的30口人在三年之內(nèi)都死光了。
也許這個妖怪并無惡意,它只是很孤單,有點冷,需要一個朋友,一壺酒,暖一暖腸胃,再對著皓月絮絮說上兩句。有人聽的話,當(dāng)然好,沒有人聽,也可以慰藉寂寥,以此來排遣這無邊的寂寞。
它長久在人世的外圍徘徊,也學(xué)會了人與人之間互相稱兄道弟,以為這樣,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林間的偶遇,會發(fā)展成一段惺惺相惜的友誼。殊不知,人世間的兄弟,無論結(jié)拜,還是骨血,是最容易反目的。更何況,它這個兄弟還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那么,以后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也就很難說了。妖怪還是同妖怪做朋友吧,為什么要找人,這是一個最容易把異類想象成危險品的物種。事態(tài)的發(fā)展果然超出了它的預(yù)期,最后的結(jié)果是兩敗俱傷。
【笑林廣集】馬面:“閻王爺,看守油鍋地獄的那個新來的小鬼是個變態(tài),他每次推人下油鍋的時候,都逼別人兩個一對的抱著下去?!遍愅酰骸芭?,忘了告訴你,他以前是炸油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