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熹文
實習(xí)助理有個女同學(xué),乍一看朋友圈就是個富二代,從頭到腳的名牌,昂貴美妝的安利,無比細致的消遣日常,一雙大眼睛里,除了美瞳,就是與年齡不符的物欲。和助理聊,卻驚訝得知:“這是一個父親月薪四千,母親下崗多年的女同學(xué)。”
十幾年前讀書,孩子們不如現(xiàn)在勢利,沒有耐克鞋也不會被一整個班級排擠。到了大學(xué)時我才開始驚訝于女生的消費力,原來可以那么不同。有人每個月生活費四百,有人一件衣服上千,有人頓頓饅頭配咸菜,有人天天花半個小時拆快遞。有一次開學(xué)返校,我在火車上遇到一個中年男子,他問及我的學(xué)校,而后說:“不介意我說吧?你們學(xué)校的風(fēng)氣很不好?!?/p>
我吃驚,然后聽到解釋,校園外每天下午那一排的豪車,接到的是身姿窈窕的姑娘們,那是通向另一個階層的臺階,她們鉆進車里,露出包包上明顯的標(biāo)志,那是宣示,亦是個價碼。
我回到學(xué)校后一雙眼睛才學(xué)會辨認,哦哦哦,那是寶馬,那是奔馳。為什么最怕貧窮的家庭卻富養(yǎng)了女兒?因為她太渴望備受矚目的關(guān)注,總是會為虛榮找到一條途徑。
看看新聞,多少貧窮家庭的姑娘不顧一切地抓緊裸貸后的虛榮,太迅速擁有一層光鮮的外衣,能讓同齡人的羨慕補償自己對家境的自卑,聽信著“年輕時就該對自己好一點”,理直氣壯地享受著父母或他人的接濟,再或者是什么黑暗的渠道。而最為可怕的是,有人以為這就是“更好的生活”,以為這一刻就是永遠,以為全世界只有自己的開心最重要,殊不知家人為此付出的代價。
出國那一年,母親和姨媽偷偷抹眼淚,恨自己不能讓我的未來灑脫一點。父親不悅:“我們那個年代有什么?還不是赤手空拳地斗!”
感謝父親讓我的靈魂中有很多男性精神。我有極大的野心。笨,但能吃很多苦;慢,但非常認真;一無所有,但努力虔誠。失敗能怎樣?孤獨能怎樣?沒有很好的家境又怎樣?就算回到一無所有的境遇里,再為自己煮一鍋飯,然后轟轟烈烈地投身于另一次開始,這生活也是熱切而充滿希望的。
五年前有人對我說,“車太破了,哪像女孩子開的”;三年前有人說,“你得買個LV那種像樣的包”;一年前有人對我說,“呃,其實做這行呢,要穿得好一些”。
我到現(xiàn)在也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事,心里裝著太多更重要的東西,只求堅持物質(zhì)的品質(zhì),不愿成為物質(zhì)的奴隸。
有人說,“你沒有是你買不起”。
不同的是思維方式吧,拼成這樣的人怎會越過越差勁?和從前那個寒酸的小姑娘相比,值得慶幸的是,現(xiàn)在的我有能力買輛好點的車,挎上最新款的LV,也能穿著一身名牌假模假樣地做個淑女,但我不想,那不是我,我只想用那些積蓄,好好富養(yǎng)我最最親愛的父親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