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超
“我看你每一年都是南來北往飛來飛去。難道你就不嫌麻煩?”麻雀望著正在一旁歇息的大雁,疑惑地問。
“因為我是候鳥,而你不是?!贝笱憷潇o地回答。
“那又有什么分別?”麻雀很好奇。
“我們這些候鳥,隨著季節(jié)的輪換而遷徙,春天我們來到這里,等到秋天來臨,天氣漸漸變涼,我們就得飛往南方去越冬?!?/p>
“我怎么沒去?你看我一直留在這北方,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嗎?”
“你是留鳥,本就不需要遷徙。”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候鳥必須飛往南方越冬呢?”麻雀滿腹疑問。
“我是聽爸爸媽媽說的。”大雁一直都信自己的爸爸媽媽。
麻雀緊追不舍:“可你的爸爸媽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當(dāng)然,它們也是聽它們自己的爸爸媽媽——也就是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說的。”大雁想都沒想。
“那他們是不是也和你一樣,只是聽說,冬天從未留下來親身嘗試過?”麻雀感到不可思議。
大雁肯定地點了點頭。
麻雀本來很佩服大雁飛高望遠,可現(xiàn)在,它從心底里有了一絲瞧不起:“原來,你們祖祖輩輩連一次嘗試都沒有,就以訛傳訛、代代相傳了。我想告訴你的是,也許,你們說的和做的本都是錯誤的。”
大雁聽麻雀這么說,低下頭想了一會兒,確實是這么回事。大雁自己也開始有點懷疑起來了。
“你怎么那么輕信盲從,隨波逐流呢?”麻雀義正辭嚴(yán),對大雁說,“你該站出來,努力去改變訛傳,可不能一錯再錯,謬種流傳了?!?/p>
大雁望著瘦小的麻雀,心想,我在浩瀚的藍天縱情翱翔,怎么能夠讓小小的麻雀說三道四,輕視自己呢?可是這麻雀偏偏說得又那么入情入理啊。
對,我得留下來,挑戰(zhàn)和嘗試一番。一來,我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徹底征服麻雀,二來呢,我的親身實踐也許會從此改變祖訓(xùn)規(guī)制,顛覆史上流傳的一成不變的說法。那可是件功德圓滿、鳥界矚目的大事,大雁想。
大雁從心底里冒出豪氣來,“是的,就讓我來試一試吧?!彼贸岚驌淞藫渥约旱男馗?,表示自己說的不僅是豪言壯語,而且是極其莊嚴(yán)的承諾。
麻雀開心地叫了起來。它心底里的大雁形象又一次高大起來。
大雁的心里仍有點惴惴不安,畢竟自己從未留在這北方越冬過??僧?dāng)大雁的目光溜過麻雀時,它的不安瞬間煙消云散。像它這樣小不溜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麻雀都能忍受得住寒冷的冬天。而我,身體這么強壯,羽毛也比它厚實得多,難道就不能?我得讓它知道,我絕不是隨波逐流的主兒。
這樣想著,大雁又不自覺地高高昂起頭,美美地吼上了一嗓子。
天氣漸漸涼起來,葦絮白了,小草黃了,樹葉落了,雁族們又該飛回南方了。它們一路呼朋喚友,拖兒攜女,相互提醒著,快點回到南方去。
可這一回,大雁很堅定決絕,婉拒了親友伙伴。它得留下來,挑戰(zhàn)一番,為自己的夢想和許下的誓言負(fù)責(zé)。
不久,樹木凋零,寒風(fēng)瑟瑟,很快地,一場鵝毛大雪飄然而至。
麻雀呢,早仄著身子,鉆進了枯樹的裂縫間。它見大雁凍得渾身直打哆嗦,忙高聲招呼大雁:“你還傻坐在那里干什么?快點來,我這里暖和得很。”邊說邊挪了挪身子,勻出點窄小的空間。
大雁聞聽,忙飛過去,可小小的縫隙哪里容得下它龐大的身軀?
凜冽的寒風(fēng)里,大雁振了振翅膀,攢足了力量再一次飛起,它要飛回南方去,那里正百花盛開,陽光和煦。可是,冰冷刺骨的寒風(fēng)不斷襲來,直灌向大雁的脖頸,大雁凍得縮著脖子,跌跌撞撞地飛行著,忽然,“咔嚓”一聲響,凜冽的寒風(fēng)吹折了它的翅膀。
大雁強忍著疼痛,撲騰著斷裂的翅膀,掙扎著,心里想著飛回南方去。可是,斷翅難以承受住寒風(fēng)和疲勞。終于,大雁支撐不住,墜落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
轉(zhuǎn)眼間又到了陽春三月,暖暖的春風(fēng)吹拂著大地,到處普照著耀眼的陽光。雁族又高唱著贊歌,一批批飛了回來,可萬里晴空間,再也看不見那只留下來越冬的大雁展翅翱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