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萍
手機被佐羅碰到地上,屏碎了,懶得搞,就將就著用——生活一旦有一件事情開始將就,需要將就的事情就潮水般涌來,讓你將就不下去。
早晨發(fā)現(xiàn)冰箱門是虛掩的,好像剩菜半夜出來偷情,留下手尾似的。
但想想是我,半夜開冰箱喝酸牛奶。打開以后沒關好——不是沒關好,是冰箱壞了,不那么容易關好了。
沒太大的損失,但經(jīng)過一夜,里面的一袋帶魚就變質了,搞得蔬菜格里的東西,都是帶魚的味道。
帶魚是市井生活的符號。煎好的香香的帶魚,讓空氣中彌漫小門小戶的幸福感,和我對上世紀80年代的美好印象,特別匹配。
壞了的帶魚,則是窮途末路,讓人想起人群散盡后,一地狼籍的水產(chǎn)檔口。
收拾水水湯湯的冰箱,扔了帶魚,胡亂吃了早飯,發(fā)現(xiàn)洗碗機也壞了。觸屏的開關不好用,怎么都不能啟動洗碗程序。一生氣,把裝進去的臟碗又全都拿出來,手洗。
可手洗的工作剛開始,空無一碗的洗碗機就在旁邊莫名其妙自己啟動了,強大的水流在空曠的機器內部發(fā)出轟嗚,做出很賣力工作的樣子,簡直要被它氣哭了。
我靜下心來理了一下家里需要修理和更換的小電器,包括被佐羅啃壞的一個新藍牙耳機,足足寫了一張紙。
真的,手機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早上那么緊張,出門的時候,只能胡亂把頭發(fā)扎在后面,但發(fā)現(xiàn)有一縷頭發(fā)拼命往外滑,沒辦法只能湊合了。一上午都豎著耳朵,想夾住這縷頭發(fā),不讓它滑到眼前來。
說起頭發(fā)好氣餒啊。
最佩服老慢,她至少每兩周都要搞一次頭發(fā)。每次見她,都是清清爽爽。
也許是40歲以后吧,頭發(fā)是精心打理過的樣子,比打理成什么樣還重要呢。
每次夸她發(fā)型漂亮,她都很認真回復我,“社區(qū)小理發(fā)店搞的,又近又便宜,要不要去試試?”
不去。
我懶,但又希望被發(fā)型師改變命運,所以總是打探哪里有好的發(fā)型師,如果北京出差就在北京找,香港找、韓國找。
找到了,一咬牙砸大筆銀子。
偶爾成功,常常失敗,總是別人看不出有變化。
無論如何,大搞一次之后,就是年久失修。
所以我手上總戴著一個黑色皮筋,預備著把頭發(fā)隨時扎起來。
大筆銀子燙了,沒幾天扎成馬尾。大筆銀子拉直了,沒幾天扎成馬尾。大筆銀子剪成碎發(fā),沒幾天扎成馬尾。
有一次湖水說,丹萍一直扎馬尾啊。
我是1998年認識她的,這20年的錢,白花了。
以上,是最失敗的策略。供參考。最好的辦法是跟定一個發(fā)型師,細水長流。
女人到了40歲,都還沒有一個貼心的發(fā)型師,那比不知道自己內衣型號還要慘。
丑來如山倒,丑去如抽絲。
頭發(fā)滑下來要就去搞,否則時間久了,就會變成發(fā)型師的惡夢。想一步步美回去,沒那么容易的。
每次大家吃飯的時候,佐羅就會坐餐桌邊上看著,或者轉著我們轉,眼巴巴的樣子很可憐。
可是不能隨便喂人的食物給狗啊。沒辦法,如果吃飯的人少,我就把做好的飯菜擺在廚房,隨便吃了算了。這樣狗看不見,也不圍著桌子轉了。
晚上回來晚,只有我一個人吃飯,阿姨留了一些米粉給我,裝在小鍋里。
我打算干脆端著鍋吃,不盛到碗里。反正只有米粉,而且這樣也避免洗碗了。
早上不是洗碗機壞了嗎。
于是,我就站在廚房煤氣灶邊上,端著小湯鍋,呼嚕嚕地吃起來。最后把鍋舉得高高的,湯也喝光了。
小鍋畢竟還是比碗重,喝得太急,中間有一下手抖,一鍋湯,差點一頭澆下來。
幸好及時控制住了。
沒人看見時吃的飯,都不含卡路里。當然也不會裝在日本的美濃燒里,擺上薄荷葉。
急吼吼地吃完米粉,湯水汗水在臉上,我也急吼吼用手一把抹了。
看見佐羅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溜過來,站在廚房外面,正往里伸著頭,瞪著眼睛,很詫異地看著我。
它的表情就表達了一個意思:“為什么站在廚房里偷吃?”
我氣急敗壞,只有對它吼一句,“看什么看啊!”
感覺自己這湊合著生活的樣子,連狗都看不下去了呢。
唉,不說了,明天就修手機去。
不修你還指望它自己好嗎?
中年人畢竟處在一個下行的趨勢里,身體、生活和工作中出現(xiàn)的問題,不去打理,很大概率都不會自動修復的。以前忍忍可能會過去,現(xiàn)在忍忍不會過去,明天搞不好更糟糕呢。
同學們,湊合是沒有底線的,一起打醒精神,努力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