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欣悅
8月24日 晴
人是奇怪的,有些對別人無所謂的事物,于己卻珍貴無比且美好得不可思議。
那條長木凳比一般的凳子更矮,且又寬又長,可以坐三五個人。據(jù)說是以前置于床前墊腳用的“床尾凳”。但從我記事起,它就一直擱在老家大門口。它表面已有許多劃痕,斑駁的紅色油漆使它看起來極富年代感。
我對童年在老家發(fā)生的事大都已模糊。但腦海里記憶最清晰的,便是這條斑駁的長木凳,以及當年坐在凳上抱著我的爺爺。
因為父母在外面打拼,我的童年幾乎是在老家度過的。每天的傍晚時分,爺爺便常抱著我坐在長木凳上,用他那硬硬的胡茬輕輕地觸碰我的額頭,癢癢的感覺將我逗得笑倒在他懷中。我們祖孫倆就在這夕陽的映照下,在那條長木凳上打鬧。夕陽西下,我們笑靨如花。
有幾回,我沒有胃口吃飯,爺爺便讓我先坐在長木凳上,再把飯菜也搬過來哄著我吃。他會用筷子將每樣菜夾一點到我碗里,然后嘴里講著故事。這時的我便會不知不覺地將飯吃完。
我還特別喜歡在長木凳上睡覺。但小小的我在不寬的木凳上總是翻來覆去,弄得爺爺必須在一旁一直守護著我,免得我從木凳上滾下來。午后的陽光很暖,爺爺總是在我睡熟后輕輕地為我蓋上一條毯子,讓我能睡得更安穩(wěn)。
后來,我同爸媽到城里生活,每次去看爺爺?shù)臅r候,依然喜歡和爺爺一起坐在那條長木凳上,聽他講一些過去的老故事。
有一回,爸爸說,坐在長木凳上又矮又硬不舒服,想買張長沙發(fā)給換了。結果,我和爺爺都反對,爸爸只好作罷。我和爺爺相視一笑。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那條長木凳雖比不上沙發(fā)那樣柔軟舒適,但對我們來說,它承載著爺孫倆一段美好時光。坐在上面,可以感覺到它的溫暖。
如今,那條斑駁的長木凳依舊擺在老屋門前。每每想到爺爺,我的眼前總會浮現(xiàn)這樣的情景——夕陽余暉灑在我和爺爺身上,也灑在長木凳上,那斑駁的紅色油漆,閃爍著迷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