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一碗鲅魚水餃?!鄙栽S,一碗冒著熱氣,散發(fā)著香氣的水餃便擺在我面前。輕輕咬下,鮮美,筋道。細(xì)品之余總覺得似乎缺了點(diǎn)味道,也許只有姥爺做的鲅魚水餃才能有那種屬于我童年記憶中特有的味道吧。
作為地道的乳山人,我自小就喜歡吃鲅魚水餃。鲅魚是乳山常見的一種海鮮,用來做餃子餡,味道至美。記得小時候,我住在姥爺家里,天蒙蒙亮,我便跟著姥爺?shù)皆缡腥ヌ暨x新鮮的鲅魚。姥爺是一位老行家,用手指捏捏魚肚,用鼻子聞聞,便可以知道哪條鲅魚是新鮮的。
回家后,姥爺將鲅魚去皮、剔刺、片肉,這一串動作若行云流水。很快,砧板上只剩下片片魚肉,魚肉上那道道紋理如片片瓷片,展示出姥爺精準(zhǔn)的刀工。那鮮美的鲅魚肉,混著一旁切丁的香菜、鮮蔥……很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鮮香,讓人回味無窮。
接下來就是拌餡,這簡直是一道工藝品制作過程,粉紅的魚肉拌上嫩綠的蔬菜,再淋上些許醬油,撒上蔥花、白鹽,于是,攪拌好的餃子餡,在搪瓷盆中盛著,散著鮮香,看上去若粒粒珍珠,極美、極純。
每到包餡時,我便嬉鬧著搶姥爺手中的拌鏟,搶著包餡。此時,姥爺便停下手中搟皮、包餡的活計(jì),用沾著面粉的手揩一把我的臉蛋,說:“就你壞,快洗洗,別鬧了。”姥爺把手?jǐn)傞_,將餃子面皮放在手掌上,挖一勺餃子餡,往面皮上一抹,隨后手指一收,餃子餡便被面皮包裹成一團(tuán)。接著,姥爺兩手收攏,握住餃子團(tuán)輕壓,很快,一只帶著花邊沿帽,鼓著肚子,豐滿飽實(shí)的鲅魚餃子誕生了。我在一旁看得很是羨慕,便學(xué)著姥爺?shù)臉觾海瑓s總落得個不是餃子皮碎了,就是餃子餡露了出來。
水餃下鍋了,鍋是燒火的大鐵鍋,即使住進(jìn)樓房,姥爺依舊保留著用松木劈柴、大鐵鍋煮水餃的傳統(tǒng)?!按箬F鍋煮水餃,才能讓餃子鮮味浸得深,浸得久。”姥爺樂呵呵地說。
掀起大木蓋,我顧不得水汽彌漫,在氤氳水汽中深吸一口,水汽攜著水餃的鮮香、松木柴火的清香撲面而來,撥開水汽,大鐵鍋里沸水翻騰,水餃亦翻滾著,依稀可見半透明的水餃身,白的肉,綠的蔥。
水餃端上桌,顧不得還冒著熱氣的滾燙,我趕緊用筷子夾起一只,輕輕一嗅,一股鮮香撲面而來。輕咬,一口水潤,任餃皮的軟糯搶著碰至唇角,緊接著魚肉的絲滑,青菜的清香便一擁而來,挑戰(zhàn)著味蕾的極限。一寸一寸,沁至鼻翼,漫至整個身體。喝一口餃子湯,品著新鮮的餃子餡,實(shí)乃人間至純至美的享受。
我慢慢咀嚼著水餃館里的餃子,鲅魚的鮮美依舊,可是卻有一種不同于記憶中的那種陌生味道。這種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似乎少了蒸煮過程的煙火氣,少了那種溫馨。是的,缺少的是那種濃濃的親情的味道。
任由淚水滴入那碗普通的鲅魚水餃,耳邊依稀回蕩著“大外孫,餃子來了……”任淚流下,思念逝去的人,往事不再。
愿某一天,再吃上一碗那記憶中的鲅魚水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