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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邊的扒西家

2018-11-20 08:23阿貝爾
劍南文學 2018年1期
關(guān)鍵詞:木樓夏娃伊甸園

□ 阿貝爾

扒西家是一個被棄的伊甸園。千百年過去了,外面的世界都已破碎、污染,它卻還保留著伊甸園的元素——除了沒有夏娃與亞當。

外面的世界不只是岷山之外的江油和成都,也包括一公里之外的祥樹家。

站在斜對面的公路上隔了奪補河(水庫水域)看扒西家,伊甸園的全貌一覽無余。寨子分布得很緊湊,成“伊”字坐落在一條從后山流出的小溪兩邊(而非像下殼子成“~”符散落在山坡),多木樓,少杉木板房。木樓看上去也頗有些年辰了,顯得很陳舊,但都完好。屋頂因地勢而高高矮矮,錯落有致;一兩家杉木板房白花花的,很醒目地從瓦屋中區(qū)別出來。

木樓、板房是伊甸園的“伊”,而伊甸園的“甸”有兩處,一處是寨子外面靠水邊的菜地與草地,一處是寨子外面西北側(cè)的那塊洋芋地 (有時也種蕎麥、青稞)。菜地有柵欄,有籬笆,種著白菜、蓮花白和胡豆,都是無公害蔬菜。柵欄外、籬笆邊都開滿野花 (格?;ê推压ⅲ?,一簇簇,招惹著蜜蜂。草地從菜地的柵欄下一直延伸到水邊,算不上廣大,但卻原生態(tài),雜開著蒲公英和野棉花。草地上有牛,但看不見放牛的人。

倒影也是伊甸園的一部分。不只晴天,陰天也有倒影。只是陰天的倒影灰暗、陰郁,晴天的倒影明朗、深遠。陰天的倒影安靜,彌散著淡淡的霧靄,有幾分朦朧,寨里寨外的綠、倒影的綠也彌散著霧靄。晴天,倒影中的藍極深,有時像一條河,有時像一根腰帶,那湛湛的藍是品質(zhì)再好的藍墨水也涂不成的,簡直就是一條海溝。云在水下跑,水下有一個無底的天空。

1986年夏天我第一次經(jīng)過扒西家,并沒有發(fā)覺它是一個伊甸園。公路沿奪補河從水牛家進去,穿過扒西家通往王朗自然保護區(qū)。那時候,農(nóng)耕還是白馬人的主要生活方式,公路上下開滿洋芋花、蕎麥花,美得讓我驚恐。柵欄里,坡地上,溪河畔,都看得見白馬人勞作的身影——他們身上雪白的裹裹裙很顯眼,雪白的氈帽很顯眼,氈帽上插的雪白的野雞翎子很顯眼。那時候,要說伊甸園,整條奪補河畔都是伊甸園,封閉、純凈、幽寂,外面的人事很少影響到這片河谷,影響到白馬人,包括白馬人的風土人情、價值觀與審美取向,連空氣都是岷山和白馬人的味道。

2007年夏末來到扒西家,扒西家已經(jīng)因水牛家水庫蓄水變成了一座閉塞的水邊殘寨。水庫的尾水剛剛蓄齊寨邊,淹沒了扒西家低處的耕地,倒映出扒西家清秀的影子。公路被阻斷、改道,舊公路由盛開的野棉花叢延至水下,給人一種通往水下世界的錯覺。

那是一個稍顯昏暗的午后,尚未染上秋色的蔥籠布滿暗影,簇擁著扒西家,空氣中有種靜謐的壓抑。我穿過寨子徑直去到水邊,回頭眺望扒西家。后山不高,滿山蔥郁,蔥郁也略顯黯淡與壓抑。因為公路改道,寨子沒有建新木樓,老木樓呈現(xiàn)出歲月的沉淀,調(diào)子沉郁顯黛色,帶一點滄桑感。綠樹掩映著老房子,野草、野花和一架架藤蔓襯托著杉木板房和老木樓,滄桑感顯得斑駁。微風吹過,水面漣漪如紋,水邊的野棉花搖曳,寨里寨外一片靜謐。

沒有一個人走出寨子,走到水邊。聽不見一點人聲、家畜聲,只聽得岸邊極輕微的水的呢喃。一條小道由水中伸出來,蜿蜒上山,消失林間;小道上麻影綽綽,我不自覺地要去想曾經(jīng)行走在小道上的牛羊和牧人。什么都不去想,單看小道本身,也是很美、很有意味。

過去奪補河從王朗奔流下來,把扒西家與刀解家、祥樹家、水牛家串在一起,公路也把它們串在一起。過去,扒西家是伊甸園的一部分,準確地說是桃花源(與世隔絕而又自滿、自得其樂)的一部分,后來水牛家水庫建成蓄水,公路改道,又多了一個層次的與世隔絕,才變成伊甸園。

我在伊甸園里走動,舉著相機,看見的都是空落的宅院,偶爾遇見一兩個留守老人和小孩,看不見夏娃與亞當。光線很暗,像是山雨欲來,游走在伊甸園的內(nèi)部有種恍惚之感;時間過去了多少年,后面還有多少年,一概不知。扒西家像一只船,泊在時間的洋面,這船沒有帆,便也沒有航線,僅僅泊著,隨風飄蕩。沒有航線,沒有碼頭可以抵達,但卻有四季變換——夏天是夏天的伊甸園(盛景的伊甸園),綠樹蔥蘢,綠草茵茵,百花盛開,湖水蕩漾,與世隔絕;秋天是秋天的伊甸園(熟景的伊甸園),紅葉滿山,秋實累累,空氣里散發(fā)著百樣草籽的香味;冬天是冬天的伊甸園(雪景的伊甸園),冰封湖面,白雪皚皚,空氣里彌漫著清冽圣潔的氣息,爐火在火塘燃燒,溫暖著歸來的夏娃與亞當。

現(xiàn)在是夏末,我一個外人闖入伊甸園,小心翼翼地、羞澀地探索在寨子內(nèi)部,從一個宅院到另一個宅院,從坎下到坎上,從杉木板房到轉(zhuǎn)角木樓,從馬廄到牛欄,從蘋果樹下到花墻根……膽怯而不停地按著快門,想把伊甸園的一景一色一草一木裝在鏡頭里帶走。

扒西家的內(nèi)部是現(xiàn)實的,房子、馬廄、牛欄、雞籠、豬圈……散發(fā)的氣味也是現(xiàn)實的,白馬人身上獨特的氣味,夾雜著膻味;不像《圣經(jīng)》中描繪的伊甸園是唯美的、夢幻的,只有赤身裸體的夏娃亞當和蘋果樹,只有花草和蘋果的味道。然而,我并不覺得它比真的伊甸園遜色多少,并不覺得它有一點臟,它干干凈凈:馬廄牛欄干干凈凈,老屋里的老火塘也干干凈凈,吊在火爐上的漆黑的鼎鍋也干干凈凈,坐在火塘邊獸皮上的白馬老人也干干凈凈,他的煙鍋、他的裹裹裙和綁腿、他的鼻子眼窩都干干凈凈……不是被夢幻過濾過的干凈,是現(xiàn)實的物質(zhì)的干凈,原生命原生態(tài)的干凈。

一堵石墻爬滿綠藤,零星地開著紅花,它的干凈是《圣經(jīng)》中的,顏色也是《圣經(jīng)》中的。一位白馬老嫗在墻下菜園里掐菜,或許她就是夏娃,就是夏娃的前身。花墻下便是木柵欄,木柵欄旁邊是幾只廢棄的蜂箱——夏娃與亞當是否在蜂箱上坐了起來,走到蘋果樹下,才遭遇誘惑之蛇的?

一棵叫不出名字的老樹被砍倒,橫在溪邊的路上若干年都還活著,根部發(fā)出了新芽,樹皮也活鮮鮮的。

走過緊閉的大門,我總要多看它幾眼。有的門緊閉,上著鎖;有的門緊閉,是輕輕拉上的或從里面關(guān)上的。上了鎖的門,叫你想到主人的遠行,去了岷山另一側(cè)的湯珠河或白馬峪河;輕輕拉上的門,叫你想到主人并未走遠,就在附近洋芋地里或蓮花白地里,要不就是去了上面的蛇入家和祥樹家串門;從里面關(guān)上的門叫你想入非非,從板壁透出的橘黃的燈光給屋里的主人增添了一道顏色,主人在火邊飲酒,或者在獸皮上親熱……每一扇門里都有一簇現(xiàn)實,一段歷史,一條道路,一支血脈,一個故事,每一扇門里也都有一個袖珍版的伊甸園。

走過開著的門,我便會停下來,走到門口去。傍晚的門里黑洞洞的,門里門外都不見有人,也聽不見人聲,門里看不見一件家什;白馬人的時間有多深,門里的黑便有多深,黑里藏著我們外來人不可知的東西。門或許是剛開的,人進了里屋,正坐在黑暗里看著外面;門或許從午后就一直這么開著,主人原本并不想走遠,只想去隔壁坐坐或者去溪邊洗個腳,沒想遇到了急事,跟人走了……我站在門前觀望,探進身子看屋里的黑,又怕黑里鉆出個人。

每一家門前的木頭上、繩索上都搭著衣裳,有裙子,有坎肩,有腰帶。不是晾曬,是存放。木頭和繩子是白馬人的衣架。

沒有人從門里的黑里鉆出來,也沒有人從外面回來,我不敢貿(mào)然進屋。有時剛轉(zhuǎn)過身要離開,有時剛離開走到路口,主人回來了,牽著牛,后面跟著只狗,或者斜挎著背篼,手里拿著把彎刀,背篼里滾著幾個蘿卜。主人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彼此擦肩而過。主人投給我陌生的目光,我好奇地打量著主人的裝束:白長裙,白氈帽,白羽毛,花腰帶。

扒西家有一個漂亮的遠景,有一個靜謐的近景,有一個樸素的內(nèi)部。遠景是圖畫,是伊甸園的影子;近景是桃花源,是走出時間的寨子;內(nèi)部是現(xiàn)實的什物,是現(xiàn)實的痣與雀斑。

一場雪,或幾場雪,扒西家有種日本式的寂靜與唯美,后山、溪河、湖泊、撲雪的柵欄與菜地,撲雪的樹木……一派寂然,時間滲透到了雪下面,再不能磨損畫中的線條與色塊。一絲絲的霧靄彌散、升騰,肉眼也看不見。積雪覆蓋的一行行的洋芋地,像排簫,吹奏著無聲之樂。積雪包裹的老柿樹安安靜靜的,上面所剩無幾的柿子早凍成了柿餅,也安安靜靜的。沒有風,沒有陽光,天光陰郁呈鉛色,日本式的唯美與寂靜里感覺不到任何的春意與消融。即使有一兩個人從寨子里出來,解開柵欄,走到洋芋地里,也絲毫不影響扒西家的寂然。炊煙裊娜,在扒西家的房背上編織出另一種圖像、另一種美,但背景還是雪域,還是鉛色的,只是多了一絲生氣。火在各家燃燒,咂酒煨在各家火塘,溫暖只縈繞著扒西家人,從來不溢出板門。

太陽出來了,早上是早上的太陽,下午是下午的太陽;不同的太陽照著,扒西家有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味道,不同的美。五月的早上和七月的早上又不同,春天的下午和秋天的下午也不一樣。七月的早上,陽光金子一般,水淋淋的金子,日線由雪峰移到扒西家的后山上,明晰如金帶。先頭,扒西家還在陰影里,扒西家前面的一片水還在陰影里,后山卻是金燦燦的。金燦燦半山,眨眼便金燦燦整匹山。日線一指一指下移,移到了溪水邊的杉木板房上,像掌墨師彈出的墨線,把寨子分成兩半邊,金燦燦的半邊一瓦一石一草一木都是明晰的,而山影里的半邊如墨,湖面也如墨。十月的下午,陽光也如金子一般,但不再是水淋淋的金子了,是干爽的金子。也不是焦干,還有一些水分,就像后山的紅葉。七月是綠調(diào)子,十月是黃調(diào),黃里透紅暖暖的。下午的陽光還有那么一點干烈,沒起風以前,看得見時間的焚燒。那是另一種明晃晃的寂然,時間暫停的高海拔的寂然。日線由對面山上下來,一步步跨過湖水,跨過扒西家的內(nèi)部,移到了五彩繽紛的后山。五彩繽紛的秋葉把日線染成了絢爛的花腰帶。

2009年夏天我又來到了扒西家,扒西家看上去更為蕭條、空寂。上午寨子里也很難得看見人,道路邊、院落里灌木和野草瘋長,野棉花齊刷刷開得嬌艷,只有一碼碼柴垛子意味著還有人居住、有人回來過冬。

伊甸園終究是夏娃與亞當喜歡的樂園,不是常人能夠久住的,哪怕是扒西家人的故鄉(xiāng)——水庫蓄水之后便也留不住扒西家的年輕人了。夏娃和亞當不涉及現(xiàn)實,只談精神,而扒西家的人必須應對生存,洋芋、蕎麥、青稞和蓮花白再也無法滿足他們被啟蒙的欲望,無法實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認可并接受的外面世界的價值觀。他們搬走了,或者暫時離開,去了別的可以做旅游接待的寨子或者外面世界。蘋果樹是現(xiàn)存的,房前屋后都有,結(jié)滿晚熟的蘋果。蛇自然也有,只是并不常見,它交纏著爬在蘋果樹上只能對夏娃與亞當構(gòu)成引誘,對于我這樣的觀光客只能引發(fā)想象與恐懼。

我走進扒西家的時候,太陽剛剛鉆出云層,射出絢爛而質(zhì)感的光線。空氣涼颼颼的,感覺很濕潤。植物上滾動著水珠,綠油油的。路上路下,坎上坎下,漣漪蕩漾的水邊,隨處可見盛開的野棉花。往水庫下游望去,是浩淼的湖水,水面彌散著淡淡的霧氣。

一個穿白色裹裹裙、戴白氈帽、看上去體體面面的老人坐在自家屋檐下,一個穿青布長衫、戴舊氈帽、看上去有些邋遢和愚癡的老婦人佝僂著脊背走在院子里,一個抱孩子的少婦睡眼朦朧地站在自家木樓上,他(她)們讓我敏感地丈量到扒西家的深度。是扒西家的深度,不是伊甸園的深度。扒西家是有生死有時間的,而伊甸園沒有。寨子內(nèi)部的小道、土墻、板房、木樓、溪邊的老樹也能丈量扒西家的深度,但它們是緘默的,丈量了并不顯示刻度——苦難的刻度,歡樂的刻度,死亡與新生的刻度。人則不一樣,一百歲的人可以丈量一百年的時間,七十歲的人可以丈量七十年的時間,丈量了,會把刻度顯示在額頭,顯示在眼睛里。他們的眼睛是海子,不只是現(xiàn)存的幽藍的海子,也包括那些曾經(jīng)豐盈幽藍、后來干涸的海子,不僅能照見自己經(jīng)歷的時間,還能照見自己基因經(jīng)歷的時間。

就近的2012年10月的一天,我隨鳳凰衛(wèi)視攝制組再一次來到扒西家。扒西家被寂靜的時間和自然力進一步修復,看不出一點過去征服自然和開發(fā)旅游的痕跡。我們先是在湖泊對面看扒西家,拍扒西家,水中的那棵老楊樹暗示了它的古老。下午四點鐘的光景,水邊的扒西家一副睡態(tài),后山絢爛的紅葉呈現(xiàn)出它的夢影,那是一個白馬人的舊夢,一個回歸自然的夢,一個伊甸園的夢。秋水淼淼,漣漪細碎,時間也細碎(像針頭小雨落在水面、落在扒西家的屋脊上)。在攝制組人的眼里,扒西家是一幅畫,是一幅畫中的世外桃源,然而在我看來,它就是伊甸園。世外桃源還是人居的,而伊甸園只屬于夏娃和亞當。

在過往的時間中,扒西家也有過夏娃與亞當。他們可以是戀人,可以是夫妻,也可以是兄妹。不是牧羊的夏娃與亞當,也不是種地和狩獵的夏娃與亞當,而是織腰帶、跳曹蓋和圓圓舞的夏娃與亞當,是唱背水歌和吃蘋果的夏娃與亞當。外面是隋唐,是宋,是明清,扒西家是伊甸園;至少在某一百年、某三十年、某一年,在某個六月的清晨和午后,在某個蘋果成熟的正午。他們忘記了牧羊、種地和狩獵,停下織機,放下水桶,看見了對方,看見了自己。

攝制組采訪的學士修老人年輕時就是一位亞當。他們家的后院有蘋果樹,有格?;ê兔鄯洹K南耐薏辉诹?,但我能從祥樹家的老婦人尼蘇身上看見她的影子。鳳凰衛(wèi)視的編導不是要他做亞當,而是要他做片中的角色。傍晚時分,扒西家的內(nèi)部空蕩蕩悄然無聲,仿佛人們?yōu)榱私o夏娃和亞當騰地方都走了??礃幼永先耸枪潭ǖ慕巧?,很善解編導的意思,他假裝打開蜂箱,假裝喝酒,假裝坐在大門前逗貓,假裝背個背篼去水邊菜地挖洋芋……面對鏡頭,自自然然,看不出是假裝。

平心而論,水邊的扒西家是一個意象,有著人居和神居的雙重詩意。它一度是桃花源。作為伊甸園的欠缺,除了夏娃與亞當?shù)娜毕?,還有就是水是人工湖而非天然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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