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散句（節(jié)選）

1

老鼠的路徑，螃蟹的洞穴

仿佛就是我回到老家的秘密途徑

多少年啦，我總能聽見

老鼠在草叢中窸窸窣窣

螃蟹在洞中小心地掰著手指

2

開春剛過，好吃懶做的“呸啾”

就到外面游蕩去了

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帶回

一個或者幾個跟他一樣的人

而耳背的仁嫂又會弓著她的駝背

來找我的二奶奶嘮叨

她有講不完的老掉牙的話題

5

懵懵懂懂的“鼻涕蟲”

玩著滾鐵圈在村路上瘋跑

一頭撞上了挑水的紅嫂

這下好了！紅嫂柔軟的腹部

把他彈了一個趔趄

好像至今還沒有站穩(wěn)

6

如果我可以禁止

我要禁止麻雀

大清早就嘰嘰喳喳地朗誦

禁止阿墨在游戲中作弊

禁止傻子阿林的嘴巴吐出“我喜歡小玲”

禁止二奶奶從木梯上摔下

7

父親是生產隊的隊長

選來選去隊長總是父親

父親一邊切著煙葉卷

一邊同冬叔商量隊里的事情

一個來自未來的男孩，眼含淚水

默默地注視這溫暖的畫面

8

生產隊的碾米房還在。仿佛

上學的小伙伴們還在它門前集合

從矮個到高個，亞杰排第一

阿梅排第二，國明排第三，我排第六……

瘦高的“黑司令”總是壓尾，哦

他手里還拿著一根木棍

9

“樹生”——“到！”

“橋有”——“到！”

“連發(fā)”——“到！”

隊里面亮堂堂的汽燈下

父親在點名。如今

老家后山上的貓頭鷹

仿佛取代了父親

它常在深夜里大聲清點——

“樹生！” “橋有！”“連發(fā)！”……

沒有人答應

10

村北的松樹林消失了

村東的清泉也是。高鐵時代的火車

從老家后山的腹部嗚嗚穿過

……來自故鄉(xiāng)的疼痛

仿佛母親的舊疾

每年都要復發(fā)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