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時雨
學校:安徽省銅陵市第四中學
剛剛落了一場雨,空氣里尚有氤氳的水氣,深吸一口,沁人心脾,有著說不出的清新。煙雨朦朧中,我走進徽州古鎮(zhèn)。
在邁入徽州古鎮(zhèn)的那一刻,時間好像慢下了腳步,一顆心霎時像浸沒在一汪溫和而平靜的湖水里。從即刻起,耳畔再無其他雜音,只有流水潺潺,鳥聲蟬鳴;眼里再無其他亂景,只有鱗次櫛比的徽州民居,像一位安詳老者,溫言軟語地徐徐講述陳年往事。
踏進狹窄的小巷,一種奇特的石頭在腳下鋪開,它叫黟縣青,這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它的奇特之處在于平日里顯出青色,遇雨則為濃黑色。此時,剛下了一場雨,黟縣青像一筆散發(fā)著醇香的濃墨,把徽州獨有的文化一路潑灑開來。
這里有徽州的寧靜,四處皆是“粉墻黛瓦馬頭墻”。如今已斑駁的粉墻像是被歷史的巨毫渲染開了時間的痕跡。這些小鎮(zhèn),注視過朝代的更迭,經歷過動亂的硝煙,它那深邃的慧眼看過百千年的歷史,有過熾熱的火焰,不安的躁動,卻每每在最終選擇寧靜。西遞原有13座牌坊,卻在“文革”中悉數被毀,只剩一座,還是因為被作為反面教材。這座牌坊里,有歷史的滄桑,有不屈的哀嘆,但當那高大的身影沉默著矗立在我的視線中時,我看到的,只有將一切處之泰然的平靜,所有的恐懼、丑陋、兇惡已然過去,又算得了什么呢?驚人的安然冷靜,足以撫慰每一個躁動的心。在一座古民居里,看到一扇門上精美的石雕,里面的人物竟然是沒有頭的。據講解員說,它們在“文革”中被砸了。還有一間古祠堂,懸掛著一幅巨大的牌匾,據說是天下第一牌匾。可如此寶貴的文物,在“文革”中也險些被砸,得以保存的原因,是有人在上面糊了一層寫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白紙。理由如此荒誕,卻是真切存在。在那個荒誕不經的年代,沒有什么可以存在,也沒有什么不可能發(fā)生。但這些古鎮(zhèn)啊,終究是熬了過來,如今帶著平靜的微笑迎接著每一位游客,里頭仍有居民,還是那樣的溫和安靜,對游客的來訪似乎已經習慣,只是操著鄉(xiāng)音,像過去的每一個午后閑暇時光一樣,愉悅地交談。小溪穿巷而過,汩汩流淌卻不會激起水花,悄無聲息,又永不停歇地向前流淌。在這里,連溪水都是寧靜的,像是在慢慢與我們描述歷史的長河。
這里也有徽州的智慧。偶遇一家木雕店,門口的柜臺前一個干凈的男生,穿著一襲白襯衫,認真地做他的木雕。店門仿佛是一道臨界線,里面是他的世界,只關于木雕,外面所有的喧囂仿佛與他毫無干系。他的視線不偏離木雕,纖長的手指拿著刻刀,旋旋轉轉,木屑翻飛而下,一只老虎便在他手中生動了起來,栩栩如生。他注視著自己的作品良久,眼里滿是自足,徽州古老的木雕文化在他的手中被演繹傳承著。
還看見一座民居的墻角被削去了棱角。聽講解員講解方才明白,削去棱角便是削去銳氣,削去傲氣凌人,以示友好。這大抵有與“六尺巷”類似的意思了,鄰里之間“和為貴”,讓出一個墻角,又有何妨?寬容與友愛,在這方小小的墻角里體現得淋漓盡致,徽州人的溫和也可豹窺一斑了。
我結束了游覽,在臨近出口處再次回眸這個小鎮(zhèn),這時耳畔遙聞雞鳴之聲。我想到:徽州古鎮(zhèn)浸潤著歷史的長河,時至今日,卻仍不失煙火氣息,它是那樣平靜而安寧,像不多言語的老者,卻閱歷萬象,閃耀著智慧的光輝,這是徽州獨特的風味,也是徽州一種堅守的態(tài)度。
點評:將古鎮(zhèn)情懷、地域人文歷史巧妙糅合,作者嫻熟的文字駕馭能力,如行云流水,讀來很是輕松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