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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楓小說中“理想人物”的社會生成與文學再現(xiàn)
——以《借命而生》為例

2018-11-12 15:51:56
當代作家評論 2018年5期
關鍵詞:湘東石一楓理想

胡 哲

石一楓的小說創(chuàng)作始終不缺乏想象力但似乎又從來不依靠想象力取勝,從創(chuàng)作之初對個人化的青春感傷式的緬懷和祭奠,到近期對中國社會現(xiàn)實問題和時代精神難題的持續(xù)關注,石一楓小說敘事的內在指向一直與社會現(xiàn)實、道德困境、歷史發(fā)展保持著緊密對接與對話關系,并憑借這種小說特質確定了自己的文學地位和文學方向,正如孟繁華先生所說:“石一楓引起文學界廣泛注意,從不同的角度深刻揭示了一段時間以來中國社會巨變背景下的道德困境,用現(xiàn)實主義的方法,塑造了這個時代真實生動的典型人物。我們知道,道德問題,應該是文學作品主要表達的對象。同時,歷史的道德化、社會批判的道德化、人物評價的道德化等,是經常引起詬病的思想方法。當然,那也確實是靠不住的思想方法。那么,文學如何進入思想道德領域,如何讓我們面對的道德困境能夠在文學范疇內得到有效表達,這一問題就從一代青年的精神難題變成了一道文學難題。因此我們說,石一楓的小說是敢于正面強攻的小說?!弊罱霭娴摹督杳?,正是石一楓在這條文學道路上的努力與延續(xù)?!度嗣裎膶W》主編施戰(zhàn)軍先生曾用一句話來評價石一楓的創(chuàng)作,他說:“他的作品可以看作是一種光天化日之下的蟬噪,在日常讀書思考的過程中,他的成長可以說是在暗夜里面長出的翅膀?!彼J為石一楓的小說創(chuàng)作經歷了一個不斷調整和重新轉向的過程:從早期依靠個體經驗講述青春私事逐漸轉換為對“大時代”的描摹和洞察,轉變?yōu)閷ΜF(xiàn)實的正面強攻、直視和拷問。但石一楓對“大時代”的講述與宏大、壯闊、全面、史詩、革命等傳統(tǒng)上慣用的彰顯和映射“大時代”的詞匯時刻保持警惕,且在創(chuàng)作中與之拉開一定距離,他習慣選擇日常生活中的小人物、小事件、小波瀾去勾勒出政治、經濟、文化變革的社會鏡像,進而影射“大時代”的巨變。石一楓小說中的“小人物”,他們在生活之中隨處可見,我們無法描繪出其具體的面孔,卻能感受到他們真實的存在,他們散漫的外表下有一顆倔強的心,不滿足于命運的安排,為理想中的生活和世界拼搏和努力,更重要的是,這些“小人物”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中和卑微的處境下普遍依然保持著對公理的堅守和信仰,沒有因為身份的卑下而放棄對正義的擔當,這些人物承載了石一楓對于理想的社會個體的全部想象。通過對《借命而生》中“小人物”的歷史生成、精神圖景、文學表述的分析,在某一側面我們可以清楚地勾畫出石一楓小說中“理想人物”的社會生成和文學再現(xiàn)。

一、“理想人物”的精神前史與社會重構

同大部分作家相同,石一楓早期的寫作是關于自身記憶與經歷,由中學到大學,一路揮灑青春不留白,描述著大院子弟的青春故事,有《戀戀北京》《節(jié)節(jié)最愛聲光電》《我在路上最愛你》三部長篇問世。觀察這一時期的石一楓,“人們很自然會想到王朔,因為二者的作品確有很多相似之處,或者說,是石一楓的作品中有著太多的‘王朔氣’、‘頑主氣’,他也因此一度被稱為‘新一代頑主’、‘痞子文學’繼承人”。隨之而來的是青春三部曲《紅旗下的果兒》《戀戀北京》《節(jié)節(jié)最愛聲光電》將成長、愛情、迷惘以及叛逆的青春娓娓道來,反觀自身,幽默輕松的敘述腔調,既是石一楓的長處,也是他的局限。面對批評家和讀者的質疑和期待,石一楓在創(chuàng)作中迅速成長和突破,做出了讓人驚艷的改變。這個過程已然被學界所注意:“陳平原當年研究林語堂的閑適小品時,曾不無尖銳地指出,沒有深沉的社會內容與強烈的憂患意識作底蘊,幽默就只能是說笑話耍貧嘴。圍繞石一楓前期作品,類似批評聲音也此起彼伏。李云雷最早發(fā)覺,石一楓的寫作過于追求語言上的快感,以致忽略了對現(xiàn)實的關注,以及精神上的探索。孟繁華認為,石一楓小說中的小資產階級情調,遮蔽了生活中更值得揭示和批判的東西。陳福民也看出,他無法構筑起一個與社會結構相關聯(lián)的有效意義系統(tǒng)。師友的善意提醒,加之閱歷的增長,讓石一楓漸漸明白‘文學在這個世道里應該關切什么、負擔起怎樣的一份責任?!虼耍辉汆笥谛”娚罱涷灂鴮?,而是考慮把題材放寬‘寫和自己不同的人物與社會變化’?!?/p>

精神困境與文化之殤是時下作家們要面對的重要難題,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類對科技的信任和依賴,已經成為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最強大的推動力,但它不斷地改變和影響著人類的物質生存方式和思維情感方式。表現(xiàn)在文學寫作上就是瞬間性、表象性、碎片性、隨機性、無根性、自我性等等,文學作品本身的社會功能逐步喪失,它在社會上的擔當作用似乎沒有以前那么重要了,這就給它的自身發(fā)展造成了致命性的困境。面對這種困境石一楓展示出驚人的斗志與無窮力量,以親歷者的姿態(tài)抒寫這個時代的變與不變,將個人敘述的風格與作家的社會責任統(tǒng)一起來,用浪漫主義精神照耀現(xiàn)實主義寫作,呈現(xiàn)當下社會生活的復雜性和多樣性,繁復故事中對于情節(jié)的處理細致入微,其中精妙之處是對于作品中人物內心的種種不安,糾結又無力解決的狀態(tài)描述,形成了一個立體圖景反復循環(huán)。石一楓曾說過:“你知道這個時代的疼痛卻無法述說,那就從講述自己的疼痛和焦慮開始吧。”伴隨著這份疼痛與焦慮,他不再糾結“宏大敘事”與“家族史”這類傳統(tǒng)寫作,而是轉向現(xiàn)實主義寫作對自己經歷的時代變遷做一些遙望和梳理,通過《地球之眼》和《世間已無陳金芳》等作品,我們可以明顯感到這種轉向的開啟,而《借命而生》,可以被視為對這種轉折的接連與延續(xù)。

在《借命而生》中,石一楓塑造了一個“小人物”形象杜湘東,這個人物形象設置體現(xiàn)了石一楓與眾多“70后”作家的差異性和自身的獨特性,石一楓對“小人物”主體精神狀態(tài)的構建從“小人物”的精神困境寫起,這種精神困境并非來自某一群體或某一獨特個體,而是來自整個社會面臨的精神難題和精神困境。

可以說,杜湘東是一個別具認識價值的人物形象,石一楓在杜湘東身上注入了一種“小人物”的理想主義情懷和浪漫主義情愫:一方面,杜湘東的警察身份無形中賦予他一種外在的職業(yè)的崇高性、神秘性和傳奇性,警察職業(yè)本身所具有的英雄主義特性無形中增加了杜湘東身上的浪漫主義色彩;另一方面,杜湘東對警察的身份和職業(yè)充滿了無限的認同感,正如小說中所說:“他當年考警校想的是立功,是破案,是‘風霜雪雨搏激流和少年壯志不言愁’”,在實際工作中他“各項考核成績全市前三名,擒拿格斗在省級比賽里拿過名次……”這種內在的追求與外在身份、職業(yè)的高度契合與認同使杜湘東具有一種英雄主義和理想主義的色彩。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杜湘東的精神處境和生活狀態(tài)卻與警察的身份與職業(yè)特性產生了嚴重的錯位,杜湘東追求和向往的建功立業(yè)的英雄生涯從未開啟,青年時代對生活的無限向往和憧憬在現(xiàn)實的擺布下最終淪落為唐吉訶德式的虛無,現(xiàn)實生活的瑣碎、空洞和干癟幾乎榨干了杜湘東所有的理想和情懷,但他在內心當中始終沒有放棄對職業(yè)精神的堅守和對社會正義的追求,他也曾彷徨和迷惘,但他的意志與立場并沒有因為自己處境和境遇的惡劣而改弦更張。在杜湘東身上,明顯地寄托著石一楓想象中的某種理想的人格屬性,但這種理想的人格屬性并非是作者在人物身上強行灌注的一種自我理念和自我精神佐證,石一楓是試圖通過杜湘東的道德品格、性格特質、精神取向、行為方式來呈現(xiàn)在當下社會的現(xiàn)實語境中需要什么樣的人的獨特理解。這種人具有明顯的雙重性,一方面這種人并非是自然生成的,而是現(xiàn)實社會中各種要素綜合塑造的結果,是現(xiàn)實培養(yǎng)和制造的;另一方面,這種人所體現(xiàn)出來的價值和意義迎合了現(xiàn)實社會的需求,是現(xiàn)實社會必需的,不可缺失的重要因子。這樣看來,在某種意義和向度上杜湘東影射的是中國當代社會現(xiàn)實的矛盾構造,只有掌握、把控、理解當下社會現(xiàn)實矛盾的結構性要點才能真正理解杜湘東所持有的理想主義和浪漫情愫的意義和價值,并理解將這種精神堅守固化為一種精神信仰的重要性。就此而言,杜湘東作為石一楓小說中系列“小人物”中的典型,在其背后對應著一整套當下社會的運行機制和構成規(guī)則,以及石一楓對社會中理想個體的全部期待。所謂新社會、新世紀、新時代不僅僅是線性時間軸的進一步延伸以及由此而建立的一整套生產關系、生產制度和政治體制,它更需要在此基礎上構建一套新的精神機制,一套與人的存在狀態(tài)、人的內在困境、人的發(fā)展需求相適應的精神機制。這個精神機制包含著對人和時代的認知機制、人對自我道德品性的要求和人對自己精神訴求的重建,也就是我們所呼喚的新時代的主體形態(tài)。在這套新的精神機制中,什么樣的人在社會結構中處于何種位置制約著這套新的精神機制和社會制度的運行情況,并最終影響、塑造和決定了社會整體的精神氣質。就后一個方面而言,杜湘東在日常生活和社會實踐中也要不斷發(fā)現(xiàn)、調整、提升和重構自己的主體精神狀態(tài),以匹配社會的需求。因此,通過杜湘東這樣的“小人物”形象,我們可以勾勒出石一楓想象中的新時代中社會所需要的理想個體,以及培養(yǎng)這種個體所具有的挑戰(zhàn)性和可能性。

二、“理想人物”的生命追問與多重確證

事實上,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社會改革進入到深水區(qū),以經濟結構改革牽引政治體制和思想體系改革的模式處于某種停滯狀態(tài)。這一變化最明顯的體現(xiàn)是當下中國社會的精神水準、道德層次、倫理訴求與經濟發(fā)展之間出現(xiàn)了偏差和斷裂,理想情懷、浪漫情愫、革命激情、崇高情感等一系列與社會主義精神體系相關聯(lián)的核心詞匯從觀念意識層面被某種程度上弱化。因此,石一楓在杜湘東身上所賦予的就不僅僅是對中國社會改革發(fā)展過程的反思,而是在反思基礎上對中國社會改革和個體發(fā)展的信心,基于信任、積極性而全身心投入到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并在此過程中形成一種超常的責任感、承擔感,對社會弊端的反思性,以及對社會弊端的斗爭意識和實踐能力。因此,杜湘東身上有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偏執(zhí)和沉重,而這與石一楓要賦予杜湘東的理想主義及其理想構成有關:從個體經驗而言,杜湘東要時刻保持自我觀念意識的理想性,并不斷強化其純潔度,以此構成自我精神的獨特性;從社會經驗而言,杜湘東置身于繁復紛雜的社會關系中又要不斷的調整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以此保證自己的理想主義對社會和他人構成一種有效性。

然而在小說中,懷有理想主義精神的主人公杜湘東并非是站在時代潮頭的英雄,而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天資卓越,勤奮努力,學識與能力均超過同儕,但他內心中的游移和懦弱讓他放棄了內心的理想與追求,沒有堅持留在城市中艱難險惡卻充滿機會的戰(zhàn)斗一線去一展身手,而是聽從了上級的勸誘,去安逸清閑也窮極無聊的郊外看守所做一名管教。他突出的個人能力和業(yè)務素質在他的崗位上無從施展,過硬的能力經過數年的撂荒逐漸荒廢,他終于由一個滿心抱負、心懷天下的熱血青年,變成了一個油滑而放任的單位里的邊緣人。他不僅是事業(yè)上的失敗者,在婚姻生活中,他同樣失敗。他沒有能力滿足女友的意愿與需求,女友本想棄他而去,一場意外轉變了女友的心意,他亡羊補牢的舉動被女友認作是英雄的行為,80年代浪漫的社會風氣讓她對英雄無比地迷戀,這讓她回心轉意,與杜湘東共赴婚姻的殿堂。然而,女友實際的訴求他依然無法滿足,女友的不滿化作了經日的抱怨,牢騷和埋怨占據了他的生活,讓他深感婚姻生活的蒼白和乏味。他眼見當年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同學建功立業(yè),志得意滿,而自己卻隨波逐流,無力回天,同學間的懸殊對比更讓他感到自己的無能與失敗??梢哉f他是一個有工作而沒有事業(yè),有婚姻而沒有情感生活的人。與生活上的失敗相比,精神上的失敗更讓他疼痛和惱怒。他精神上的失敗感是由那次犯人的越獄引發(fā)的,工作上的失誤帶給他無以抹消的職業(yè)污點,讓對自己專業(yè)能力無比自信的他受到了劇烈的精神打擊,職業(yè)上的挫敗感讓他始終處于一種困頓和彷徨的狀態(tài)。生活上的失敗他無能為力,為了消除頑固的挫敗感,他唯有追回逃犯,以彌補過失的方式消除自己的心病,重建職業(yè)和生活的自信。為此他常年以照顧逃犯親屬的方式在其家中蹲守,一有消息就不惜破壞組織紀律,擅自行動越界追捕??梢哉f,追捕逃犯已然不僅是他的職責所在,他將對逃犯的追捕確認為自己生活的目標和意義,以及自我救贖的方式,只有抓回逃犯,他才能重塑自我的尊嚴,確證生命的價值,獲得內心的滿足感。通過這樣的敘述,石一楓絕不是僅僅突出杜湘東的道德信念和職業(yè)精神,而是將一個追捕逃犯的過程延展成了一個追尋生命意義,實現(xiàn)生命價值的過程,這樣的書寫超越了前輩們慣常的表現(xiàn)理想情懷的書寫路徑,拒絕那種社會化的要求與規(guī)訓,呈現(xiàn)了理想情懷背后的詭譎與復雜,蘊藏其中的個人化的希冀與訴求。當然,這也告別了傳統(tǒng)單一刻板的對警察形象的塑造方式,展示了人物內心的豐富與復雜,從而讓人物真實而豐滿,讓警察從一種承擔某種使命的職業(yè)和角色成為飽滿而豐盈的文學人物。

更重要的是,通過小說我們發(fā)現(xiàn),杜湘東在追捕逃犯的過程中,對逃犯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由開始時的厭惡和痛恨,到好奇與困惑,再到后來的悲憫與同情,發(fā)生了翻轉與回旋。作品中,隨著杜湘東對兩個逃犯了解的深入,杜湘東發(fā)現(xiàn)其實兩個逃犯和他當年面對的是相同的境遇,他們都是同儕中的優(yōu)秀分子,兩個逃犯有的是工人的手藝,而他有的是刑偵的技術,同時,他們都被迫在一種他們所抗拒的秩序下生活,兩個逃犯被要求做一個一心為公、拒絕私欲的本分工人,而他被要求去郊外的看守所做一名管教,把自己的高學歷和青春都奉獻給基層單位,他們都不安于現(xiàn)實的安排,對生活充滿了憧憬和向往,想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實現(xiàn)個人的謀劃和設計。但杜湘東后來對生活不斷地妥協(xié),接受了自己才華和青春被埋沒的現(xiàn)實,最終活成了自己厭惡的模樣,而兩位逃犯卻不同,他們和命運以命相搏,他們?yōu)榱嘶畛勺约合胂蟮臉幼樱爸氇z的風險偷學技術,竭盡全力要在轉軌后的時代出人頭地,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最終姚斌彬犧牲了自己,讓自己的同伴許文革順利逃亡,許文革也不負姚斌彬的重托,日后憑借過硬的技術創(chuàng)造了人生的輝煌。在這里,兩個逃犯和警察杜湘東構成了鏡像的關系,杜湘東雖身為警察,有著體制的保障和人身的自由,但他的人生卻猶如被關在牢籠之中,被控制和安排,無以施展和飛翔,日益頹唐和枯萎,反倒是逃跑的罪犯許文革真正張揚了個人的意志,完成了個人的目標,實現(xiàn)了個人的價值,也替死去的姚斌彬完成了心愿,在某種意義上,他也替杜湘東完成了沖破命運桎梏、實現(xiàn)個人價值的人生理想,所以,杜湘東對成功逃脫的許文革不僅滿懷仇恨和怨念,也有著相當程度的理解與同情,甚至是羨慕和嫉妒。所以,當杜湘東猜到許文革因無法繼續(xù)辦廠而企圖自殺時,他放棄了多年的仇怨,挽救了許文革的生命,并勸他要好好地活下去。這樣,傳統(tǒng)意義上的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的界限變得模糊,個人價值的追求和期待被嵌入了社會對于個體的引導和要求,道德理想和生命倫理的糾葛和碰撞制造了巨大的藝術張力和思想張力?!袄硐肴宋铩北毁x予了更為豐富和復雜的價值取向和意義追求,在這個意義上,石一楓在《借命而生》中不僅通過筆下人物的經歷與遭遇復現(xiàn)了改革年代的歷史蹤跡與精神軌跡,還通過他們的命運對生命倫理進行了追問,這使小說不僅具有歷史認知的價值,可以被放在社會史和思想史的框架內討論,同時也有著哲學考辯的意味。

三“理想人物”存在的可能性

實際上,杜湘東對自我理想主義的猶疑——反思——放棄——堅守的精神轉折和思想斷裂是石一楓對新時代人與歷史、人與時代、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重新思考。如果說,圍繞著“新時代”背景下“小人物”如何存在,如何設定自我價值和意義,如何開展社會實踐活動等一系列問題,那么,杜湘東、姚斌彬、許文革可以說既是這一系列問題的本身,又是這一系列問題的答案。這可以從《借命而生》在小說鋪展過程中對杜湘東、姚斌彬和許文革的“思想性”與“行動性”之間的裂隙窺探一斑。杜湘東、姚斌彬和許文革等“小人物”在小說中更多的表現(xiàn)為一種“內面人”,他們的精神活動往往大于他們的行動力,或者說他們內在的焦慮、浮躁、怨恨、擔心、抱怨對自己的社會實踐活動構成了實質性的障礙。這種內在意識與外在行動之間的矛盾和斷裂正是《借命而生》意義生成的起發(fā)點。

一定意義上,《借命而生》是以杜湘東堅守警察職責為主題串聯(lián)起來關于姚斌彬、許文革以及三者之間的故事。但是與這個關于個體社會實踐的故事黏合在一起的是一個關于個體精神史的故事。這個精神史故事帶有社會變遷、世道變化、人事滄桑的表征,它與大社會、大時代、大歷史相勾連,同時以個體精神記憶中最難以消除的疼痛和悲傷展現(xiàn)出來,充滿了迷茫、焦慮、絕望、無奈等多種復合情緒,更為重要的個體缺乏破除這種負面情緒的方向、路徑和可能性,個體越是停留在這種精神世界中越是被現(xiàn)實世界所桎梏。也就是說,杜湘東的精神生活在本質上從來不是趨于靜態(tài)的,似乎總是被社會紛擾,現(xiàn)實生活總是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杜湘東的精神生活攪拌、粉碎和重組。更為關鍵的是《借命而生》中的現(xiàn)實力量帶有十分鮮明的方向感和指向性,在擊碎杜湘東精神生活的過程中帶動對這種精神生活本身的重識和反思,把這種精神生活放置在人類歷史整體框架中去把握和審視,從而透視出現(xiàn)實社會發(fā)展的矛盾結構。因此,《借命而生》所要講述和把握的正是這種現(xiàn)實社會矛盾產生的過程、樣態(tài)、轉化和再生產,而不是僅僅關注某個具體沖突。因此,《借命而生》也就超越了一般“問題小說”的敘事模式,小說雖然以某個具體事件、矛盾、問題作為小說故事基礎,但更強調“小人物”內在精神與現(xiàn)實生活之間的完整性和一致性,以及在完整性、一致性背后的矛盾性和斷裂性?,F(xiàn)實生活中的人只有不斷自我精神生活的局限,真正理解和深入到現(xiàn)實社會矛盾結構中才能擺脫現(xiàn)實社會對自己的桎梏,個體必須在精神生活與現(xiàn)實生活的雙重聚光下才能看清自己的影像。

在小說中杜湘東的生活的變化是由許文革所推動的,而許文革命運的變化是由時代變化推動的:剛開始姚斌彬與許文革鋃鐺入獄是因為時代不允許“個人經濟的思想”,而后來許文革發(fā)跡后翻案卻正是靠“金錢至上”的時代思想,結局許文革要自殺也是因為房地產時代不再允許他一手建立的心血存在。時代產生的巨大變化帶來了許文革人生軌跡的巨大變化,也造成了與他有關的一系列人物命運的轉變。

許文革背負著姚斌彬的理想和命運活了下去,因為姚斌彬超前的思想而發(fā)跡,最終也因為這個思想被時代拋棄而想要輕生。一個時代的先行者有可能成為另外一個時代的落后者,許文革是時代變化的得利者,也是時代潮流轉向時第一個被拋棄的人。杜湘東一生的追尋和掙扎,在時代的面前變得微不足道。在時代的洪流面前,每個人的命運都顯得十分脆弱,而在這些時代面前的失敗者身上,最可貴的精神就是不論如何被生活碾壓,他們都堅持自己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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