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智源
那晚的月光很白,比白天還白,白得可以把夢照醒,白得可以照見一切的骨頭。
母親就是被月光照醒的人,她以為天大亮,喚醒我,我們來到院中就怔住了,月亮從未見過的大,圓且白,而萬物還在酣睡,月亮像個失眠的母親,拍著山的脊梁,山溫順地伏下身來;拍著松林,松濤漸漸停息了;拍著高低錯落的屋脊,一只石獸在檐角露出了淡白的牙齒。
月亮照著母親,母親的微笑照著我,這天地間的大愛,原來可以洶涌,也可以如此平靜。
六百多年的村莊,背靠群山,正對層層梯田。祠堂位于中央,幾棵古樹高過錯落的屋脊,一切那么古樸安詳。
那些祖先,葬于村后的高崗,卻依然凝望山下的后代,關(guān)心五谷的收成,生與死,是那么的安詳。
幾頭黃牛勞作后,在山坡吃草,一群灰鴨在剛翻耕過的水田里覓食,多么的安祥。
我的母親,九十六歲,她拿起父親生前的相片喃喃自語,多么安詳。
我把行囊放于石凳上,卸下一身疲憊,曾經(jīng)的艱難和憂傷已經(jīng)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