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 羌 李杉杉
胡人樂伎俑
追溯歷史,“西域”一直是東西方“絲綢之路”經(jīng)濟、文化、宗教、民族、藝術(shù)的交匯之地,尤為印度和希臘文化輸入我國西北地區(qū)的必經(jīng)之處。
中古時期,系指秦漢魏晉南北朝時期,此時出現(xiàn)的“絲綢之路”系指在中國境內(nèi)原發(fā)地關(guān)中、中原以及中國西部地區(qū)河湟、河套、青藏、西域地區(qū)的“國際通道”。絲綢之路文學(xué)則指在中國境內(nèi)中原地區(qū)至河西走廊與西域諸國及其周邊國家與地區(qū)產(chǎn)生的詩歌、散文、小說、戲劇等文學(xué)樣式。其中中國古代西域地區(qū)產(chǎn)生的敘事性較強的小說文學(xué),較為全面、系統(tǒng)、真實地記載于反映西北地區(qū)“綠洲絲綢之路”與“草原絲綢之路”的經(jīng)濟、文化、宗教、民俗的歷史與現(xiàn)實,根據(jù)王青著《西域文化影響下的中古小說》一書記載,經(jīng)西域地區(qū)至東西方的“絲綢之路”開通之后,在中原與江南地區(qū),朝野上下展示非常豐富的中外經(jīng)濟、文化交流,所獲成果:“時至唐朝,西域商胡仔唐經(jīng)營的珠寶業(yè)愈益興盛?!贝罅康牟ㄋ埂⒋笫成倘藖淼綋P州、長安、廣州等地,從事以珠寶為主的生意。在廣州波斯人的商船很多,并載香藥、寶石,積載如山,其船深六七丈。在長安的東市、西市和廣陵有很多胡人開的商店,這些胡店、胡邸專售象牙、琉璃、珠寶等貨物,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珠寶。所以,在唐人筆記小說也記載了不少這方面的故事。據(jù)張星烺統(tǒng)計,唐人小說中有關(guān)胡商的記載達28條之多,而其中最常見的故事類型即是胡人識寶。張讀的《宣室志》卷六載:“馮翊、嚴生者,家于漢南。生于是以珠與胡,獲其厚價而歸。”①
查閱古籍與文獻資料,可見中國境內(nèi)此時期,日漸豐富多樣、千奇百怪輸入的域外文化演藝場景,都有機地融入當朝的志怪小說之中。諸如《太平廣記》卷286引《原化記》“板橋三娘子”,阿拉伯盛傳的《一千零一夜》中白弟魯·巴西睦太子和趙赫蘭公主》通天而上的繩技②,《列子·湯問》所載西域胡地偃師制造的栩栩如生的機關(guān)木偶戲人,《經(jīng)律異相》卷44亦載:“昔北天竺有一木師,大巧,作一木女,端正無雙,衣帶嚴飾,與世女無異。亦來亦去,亦能行酒看客,唯不能語?!雹?/p>
另有東漢《論衡·儒增》云:“魯班巧,亡其母也。言巧工為母親作木車馬,木人御者,機關(guān)備具,載母其上,一驅(qū)不還,遂失其母。”《太平廣記》卷286引《聞奇錄》“畫工”中奇特的取寶之術(shù)?!短綇V記》卷81引《梁四工記》“西至西海,海中有島……所謂(佛)林也?!瞿洗蟛皬奈魈祗脟鴣怼鉅€粘寶,一鳥銜出”。另有《太平廣記》載:“近世有波斯……往天竺國……船人因是得濟也。”④
如此千奇百怪、林林總總的“絲綢之路”文化藝術(shù)成果多借道于西域地區(qū),并被張騫、班超、鳩摩羅什、法顯、惠生、宋云等著作和神怪小說與志怪小說及各種地理博物傳說故事所記載。
西漢“博王侯”張騫出使西域,開通絲綢之路的歷史功績似乎怎樣評價都不為過分。撇開自然科學(xué)貢獻不談,僅談及印度佛法的東漸,以及胡地的文學(xué)藝術(shù)的輸入,此位先驅(qū)者著實功不可沒。日本學(xué)者桑原騭藏在《張騫西征考》中贊譽:“張騫之鑿空即彼之西域遠征,在中國史上實為破天荒之快事?!?/p>
中國學(xué)者王仲翰更是對張騫其人其事進行高度評價:“張騫通西域,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它打開了中亞交通的道路,使?jié)h代的先進生產(chǎn)技術(shù)與先進文化傳入西域,并遠達歐洲。西域各族的文化也對中原發(fā)生了影響。葡萄、胡瓜、胡蔥、苜蓿等許多新品種傳入內(nèi)地。因為通西域不僅促進了西域各民族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同時也大大豐富了漢族人民的經(jīng)濟文化生活?!雹?/p>
當然,還有張騫的后繼者班超、法顯等貢獻也不小,正是這些先輩智者的不畏艱辛、砥礪前行,才造就了日益繁榮的“西域各民族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以及“漢族人民的經(jīng)濟文化生活”的繁榮與昌盛。
依相關(guān)古代文獻資料所述,東漢明帝在位期間,繼西漢張騫出使西域,又派遣使者至西域“大月支國”領(lǐng)地,以求天竺佛經(jīng)與佛像,為效仿“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后終得相遇與邀請二位胡僧至洛陽興建“白馬寺”,從中所見無論是西漢,還是東漢的使者均因山高路遠都未抵達天竺國,而只是在古波斯境內(nèi)耳聞目睹佛教,間接獲取“金人”與佛經(jīng)。
向達先生在《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一書中將中亞、西亞、南亞遷徙至中原的胡人以地域與姓氏劃分為:“于闐尉遲氏”、“疏勒裴氏”、“龜茲白氏”、“昭武九姓胡人”四大類。并指出前三類均在中國西域,即新疆的和田、喀什與庫車一帶,與波斯國毗鄰,可屬間接外域胡人;第四類“昭武九姓”,在《唐書》上所指為“康、安、曹、石、米、何、火尋、戊地、史”;《通考》則為“米、史、曹、何、安、小安、那色波、烏那曷、穆”諸國,此一帶胡人借助天然國際通道與中國西域和中原來往極為密切?!罢盐渚判蘸恕敝胁环τ兄欠矂?chuàng)造力的絲綢之路文學(xué)、藝術(shù)杰出人才。
中國傳統(tǒng)文化西漸的另一方面原因則是大批僧侶的西行求法所致,而他們在傳播東西方文化方面所做的貢獻尤大。現(xiàn)見于史載最早的是三國魏僧人朱士行,他行經(jīng)萬余里,來到當時盛行大乘學(xué)的于闐國,終于取得梵文寫本《大品般若經(jīng)》九十章六十余萬言。在他之后,還有西晉的竺叔蘭、竺法護等?!陡呱畟鳌贩Q竺叔蘭“博究眾音,善梵漢之語”,曾與西域沙門無羅叉等廣譯經(jīng)文,世稱“敦煌菩薩”的竺法護隨師游歷西域各地,先后譯出《光贊般若經(jīng)》《賢劫經(jīng)》等大乘經(jīng)典。
東晉時西行求法者可考有三十七人,其代表人物有鳩摩羅什、法顯、寶云、智嚴、智猛等。被稱為中國佛典翻譯大師的鳩摩羅什,祖籍天竺,生于龜茲,博讀大小乘經(jīng)論,名聞西域諸國。前秦建元十八年(382年),呂光破龜茲,主要是為獲鳩摩師,將其迎入長安。據(jù)《開元釋教錄》記載,他入中原后與弟子共譯出《法華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阿彌陀經(jīng)》等七十四部三百八十四卷。羅什譯經(jīng),旨在傳述“經(jīng)中偈頌”,重在傳遞文學(xué)與音樂意趣。“曲從方言,而趣不乖本”。相傳鳩摩羅什在世時,弟子三五千,其中著名者如道生、僧肇、道融、僧睿又,通稱為“什門四圣?!?/p>
東晉安帝隆安三年(399 年),年屆花甲的法顯攜慧景、道整、慧應(yīng)、慧嵬等人從長安出發(fā),西度流沙,越蔥嶺,遍歷北、西、中、東天竺。特別是在恒河下游的佛教中心地巴連弗邑滯留三年,學(xué)梵書梵語,抄寫經(jīng)律,之后又渡海經(jīng)師子國、“耶婆提國”航海歸國,前后十四年,游歷三十余國,攜回浩繁的梵本佛經(jīng),并將旅行中的傳奇經(jīng)歷撰成《高僧法顯傳》,亦稱《佛國記》。此為后人研究古代印度與南亞諸國歷史、文化與中外交通留下了重要資料,其中尤以天竺樂舞與梵劇記載彌足珍貴。
法顯歸國后寫成的著作《佛國記》
繼法顯、寶云之后,華夏西游瞻禮圣跡的僧人日益增多,較為出名的如惠生、宋云等。據(jù)北魏楊衒之《洛陽伽藍記》載,他們于神龜元年(518年)自洛陽出發(fā),經(jīng)青海吐谷渾至西域羯盤陀抵達噠,四十余國使者“見大魏使人,再拜,跪受詔書”。后去乾陀羅國、天竺國廣禮佛跡。二僧于正光二年(521年)冬季返回中原,所得大乘妙典經(jīng)論凡一百七十部?!堵尻栙に{記》卷五“惠生、宋云傳”載:“晨夜禮拜,擊鼓吹貝,琵琶箜篌,笙簫備有?!薄段簳贰安ㄋ箓鳌弊⒃疲骸耙粤聻闅q首,尤重七月七日、十二月一日,其日民庶以上各相命召,設(shè)會作樂,以極歡娛?!庇纱丝啥聪ぎ敃r西域諸國文學(xué)、藝術(shù)之盛況。
論及“絲綢之路小說”的起源、萌芽、發(fā)展,神話故事的流傳、當時存活在人們口頭上的傳說被記錄下來,就可稱之為原始形態(tài)的小說。《漢書》卷30《藝文志》中班固云:“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議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
在中國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歷代歷朝都珍存著許多文人筆記,其中帶有小說性質(zhì)的此類文體,是我們研究與探索絲綢之路文學(xué)的絕佳文獻資料。追溯歷史上的“筆”與“記”,以及“筆記”的來源,據(jù)《梁書》“庾肩吾傳”云:“謝脁、沈約之詩,任昉、陸倕之筆?!薄稌x書》“樂廣傳”云:“廣善清言,而不長于筆?!酪蛉〈伪龋愠擅P?!蹦铣簞③摹段男牡颀垺た傂g(shù)》云:“今之常言,有文有筆,以為無韻者筆也,有韻者文也?!本J為“筆記”為“無韻”文體,即后世散文也。
當我們翻閱中華民族文學(xué)史時,可發(fā)現(xiàn)歷來學(xué)界將“筆記”大致分為三大類:第一是小說故事類的筆記;第二是歷史瑣聞類的筆記;第三是考據(jù)辨證類的筆記。歷史散文與小說故事類筆記為此文主要研究范圍、形式與內(nèi)容。
兩漢時期,因官方“獨尊儒學(xué),罷黜百家”,大力提倡辭賦韻文,而導(dǎo)致“諸子散文”逐漸衰落,而使之韻文體大顯風(fēng)光。又因司馬遷、班固、范曄等史學(xué)家撰寫大量傳記文學(xué)《史記》《漢書》《后漢書》等,使之“歷史散文”大行其道。時值魏晉南北朝,修史編志遂稱文人學(xué)者足以炫耀之功德。此時如《宋書》《陳書》《梁書》《北史》《南史》《北齊史》《西魏史》《晉書》等都紛紛問世,一時形成蔚蔚大觀之勢。
漢代當然也出現(xiàn)如班固的《白虎通義》、應(yīng)劭的《風(fēng)俗通》《漢官儀》、蔡邕的《獨斷》等,但都沒有成大氣候,只是延續(xù)至魏晉南北朝時期,因此階段中印佛教文化的頻繁交流,南亞次大陸的神話、寓言、志怪文學(xué)的輸入,而促使中國內(nèi)地出現(xiàn)了與官方史書格格不入的一些野史、稗史,還有大量寫實性的“宗教散文”和“世俗散文”。其中雜糅著許多神奇詭秘、荒誕不經(jīng)的故事傳說,為后世的隨筆、札記、筆記等文體提供了可供參照的文學(xué)樣式。特別是其中記載的與域外國度發(fā)生交流關(guān)系的小說文學(xué)資料顯得尤其新鮮生動。
漢代散文、小說的歷史地位與藝術(shù)質(zhì)量雖然不如傳統(tǒng)詩歌,但隨著人們的文體觀念的改變,而不斷提升其質(zhì)量,以推動著紀實文學(xué)的進程。據(jù)胡旭著《漢魏文學(xué)嬗變研究》一書論證:“散文的文學(xué)化進程,似乎不能光憑數(shù)量來說明,感情的抒發(fā)和景物的描寫是其關(guān)鍵。小說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尤其能說明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發(fā)達程度?!雹?/p>
兩漢、魏晉時期地理博物傳說的產(chǎn)生和流傳,直接導(dǎo)致了博物體志怪小說的產(chǎn)生。漢代宗教迷信的盛行,給志怪小說提供了適宜的氣候和肥沃的土壤,兩漢迷信傳說和故事,從總體看大致有兩系:一是神仙傳說,許多又以西王母、漢武帝、東方朔為中心;一是符命瑞應(yīng)傳說。在前者基礎(chǔ)上集中形成了《列仙》《神異》《十洲》《洞冥》《漢武故事》《漢武內(nèi)傳》一系列小說。
《漢武故事》本二卷,今存一卷,最早載于明本《説郛》卷五二,凡兩千八百余字,題作《漢孝武故事》,撰人為班固?!稘h孝武故事》記武帝一生遺聞,主要內(nèi)容有四方面:(一)武帝幼時和即位后內(nèi)宮后妃的故事;(二)武帝求仙的故事;(三)武帝其他逸事;(四)武帝死后事。武帝手下的大將軍霍去病也被羅織在武帝傳說中,《故事》說長陵女子死后而有靈為神君,曾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和去病私通,去病不肯,竟病亡,原來神君知其不永,本想以太一精補之,誰知古板的霍去病錯過好機會。最精彩的內(nèi)容集中在武帝、西王母、東方朔之間。十分精彩的是西王母離開昆侖來到人間,漢武會王母故事,遂成為漢代最優(yōu)美的傳說之一。
漢代另一部神怪題材小說是《漢武內(nèi)傳》,或稱《漢武帝內(nèi)傳》《漢武帝傳》等。漢時,武帝、西王母傳說十分盛行,《漢孝武故事》《洞冥記》《十洲記》都以此為主要內(nèi)容。此《內(nèi)傳》全書系敷衍,增飾《漢孝武故事》中武帝會王母諸事。在漢代形成了雜傳體志怪小說,即《列仙傳》;其單傳一體,繼《穆天子傳》《燕丹子》后又先后出現(xiàn)了《漢武故事》《蜀王本紀》《徐偃王志異》《漢武內(nèi)傳》等志怪小說。
為了得到大宛汗血馬,漢武帝還派貳師將軍李廣利擊大宛,取馬三千余匹以歸。當時西域諸國亦紛紛發(fā)使通漢,安息國獻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段骶╇s記》卷二載:“武帝時身毒國獻連環(huán)羈?!贝藭r,古代西域的苜蓿、葡萄、紅藍花、胡麻、蠶豆、大蒜、黃瓜、安石榴、胡桃、胡蘿卜等作物也傳入中原地區(qū)。由于武帝致力于中西交通,西域珍物為舉國矚目,《史記·大宛列傳》云:“從史卒皆爭上書言外國奇怪利害。”
《藝文類聚》卷四,《類說》卷三《列仙傳》云:“蕭史者,秦穆公時人也。善吹簫,能致孔雀、白鶴于庭。穆公有女子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吹簫作鳳鳴,居數(shù)年,吹似鳳聲。鳳凰來,止其屋。公為作鳳臺,夫婦止其上,不下數(shù)年。一旦,皆隨鳳凰飛去。故秦人為作鳳女祠于雍宮中,時有簫聲而已?!?/p>
魏晉南北朝是一個社會動蕩、各民族文化重新整合的特殊年代,此時期除了出現(xiàn)如《博物志》、《搜神記》《拾遺記》《幽明錄》等筆記志怪小說之外,還陸續(xù)問世諸如南朝[梁]宗懔撰《荊楚歲時記》,北魏楊衒之撰《洛陽伽藍記》,南朝[宋]劉義慶編撰的《世說新語》等頗有史料價值的筆記小說和散文。
西晉張華撰《博物志》,十卷,多取材于古書,分類記載異境奇物及古代瑣聞雜事,也宣揚神仙方。托名班固的《漢武帝內(nèi)傳》,當為六朝人所作,或為晉葛洪編撰,寫漢武帝出生、求仙、殯葬等奇異故事。小說中出現(xiàn)了西王母、上元夫人等形象。宣傳修煉、符箓,內(nèi)容荒誕離奇。
東晉王嘉編撰志怪小說集《拾遺記》,又名《王子年拾遺記》,后由南朝[梁]蕭綺加以整理,內(nèi)容著重宣傳神仙方術(shù)。共十卷,前九卷記自上古庖犧氏、神農(nóng)氏以迄東晉各代異聞;最后一卷述昆侖、蓬萊等仙山奇事。
諸如三國魏君曹丕的人鬼戀故事《說生》,東晉干寶的《董永》《李寄》,陶淵明的《白水素女》,劉義慶的《魏武軼事》“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季珪代,帝捉刀立床頭。”《劉晨阮肇》,為其入天臺山遇仙事?!顿I粉兒》“托買粉,日往市”、“百余裹胡粉,大小一積。”“入市遍買胡粉”,后代改編如《綠窗新話》中《郭華買脂慕粉郎》。
干寶撰《搜神記》亦為志怪小說集,二十卷。所記多為神怪靈異,意在“發(fā)明神道之不誣”。他在《搜神記序》中云:“古者敬其事則命以始,今帝王受命而用其終,豈人事乎?其天意乎?”又云,所行其事,為“采訪近世之事。”以鑒戒當朝。其書中《東海孝婦》《嫦娥奔月》《韓憑夫婦》《干將莫邪》等經(jīng)《法苑珠林》《太平御覽》等轉(zhuǎn)錄,流傳世代,并被學(xué)者評價為“敘事生動,語言疏宕,亦是典型的史家之筆。
北魏楊衒之撰《洛陽伽藍記》分城內(nèi)及四門之外共五篇,追述北魏盛時洛陽城內(nèi)外佛寺的興隆景象,兼敘戰(zhàn)亂時期此地中外文化交流和民俗文藝的流傳情況。如《洛陽伽藍記》卷三記載:古代中國借助橫亙亞、歐、非洲的“絲綢之路”,“自蔥嶺已西,至于大秦,百國千城,莫不款附。商胡販客,日奔塞下。所謂盡天地之區(qū)已。樂中國土風(fēng)因而宅者,不可勝數(shù)。是以附化之民,萬有余家”。其書卷四亦載:“時佛法經(jīng)像盛于洛陽,異國沙門,咸來輻輳,負錫持經(jīng),適茲樂土……西域遠者,乃至大秦國。盡天地之西垂,耕耘績紡,百姓野居,邑屋相望,衣服車馬,擬儀中國?!雹?/p>
南朝[宋]劉義慶編撰《幽明錄》,三十卷,今存二百余則。所記都是鬼神靈異、人物變化的故事。他還編撰有古代小說集《世說新語》,原為八卷,今存三卷。分德行、言語、政事、文學(xué)等三十六門,記漢末到東晉的遺聞趣事,其中以魏晉名流的言行為詳。有學(xué)者認為此書所收錄多為筆記小說,但仍有相當部分可視為筆記散文。此為古代筆記文的一大系統(tǒng),它們對古代的散文、小說乃至戲劇都發(fā)生過重要影響。
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是這樣評價劉義慶及文學(xué)貢獻:“臨川王劉義慶(403—444年)為性簡素,愛好文義,撰述甚多,詳見《宋書·宗室傳》,有《幽明錄》三十卷,見《隋志》史部雜傳類,《新唐志》人小說。其書今雖不存,而他書征引甚多,大抵如《搜神》、《列異》之類;然似皆集錄前人撰作,非自造也?!雹?/p>
早在先秦時期已有志怪小說同類《山海經(jīng)》問世,以后歷代王朝亦不斷有人仿作。南朝[梁]宗懍撰《荊楚歲時記》,皆記荊楚地區(qū)自元旦至除夕,此地歲令、風(fēng)物、神話、傳說、故事。雖然作者宗懔以“荊楚”為書名,但其風(fēng)土人情、歲時祭祀等并不專為古時楚地所為。清代著名小說《鏡花緣》前半部大量取材于此等神鬼傳說。
“不是張騫通西域,安有佳種自西來”,這是唐代詩人杜甫在安史之亂中避難秦州(今甘肅天水)時寫下的著名詩句。據(jù)民間傳說,張騫奉漢武帝之命,開通西域,曾到了“西天”的黃河源頭,會見牛郎和織女,帶回了天馬與異域許多方物。人稱其為“尋源使”,后被朝廷封為“博望侯”。張騫通西域,開辟絲綢之路的故事早已家喻戶曉,并帶上了某些神話色彩為后世文人改編成各種小說文學(xué)作品。
在漢代以前,“西域”對幾乎所有中原人而言,都是十分陌生的神秘地方。西漢初年,人們逐漸從東西往來行商的描述中了解到遙遠的西域一些情況,仍很有限。在西漢初年,匈奴中有人投降了漢朝,漢武帝從他們的談話中知道一點天山南北與西域的傳聞。他們說有一個月氏國,被匈奴打敗,向西逃去,定居在西域一帶。他們跟匈奴有仇,想要復(fù)仇,就是沒有人幫助他們。
張騫出使西域
對此漢武帝思忖,月氏既然在匈奴西邊,與漢朝相向而居。漢朝如果能跟月氏聯(lián)合起來,阻止匈奴跟西域各國的聯(lián)系,這不是等于切斷了匈奴的右胳膊嗎?于是,他下了一道詔書,征選精明能干的使者到月氏去聯(lián)絡(luò)。當時,誰也不知道月氏國在哪兒,也不知道有多遠。要擔(dān)負這個任務(wù),可得有很大的勇氣。
公元前138年,秦嶺南麓漢中地區(qū)終于來了一位勇士,率先向這塊未知的地方發(fā)出挑戰(zhàn),他就是張騫。張騫出使西域,不是他個人的愿望,而是當時西漢王朝政治上的要求。張騫奉旨不畏艱險,兩次出使西域,溝通了亞洲內(nèi)陸交通要道,與西方諸國正式開始了友好往來,促進了東西方經(jīng)濟文化的廣泛交流,從而開拓了從中國陜西、甘肅、新疆到今阿富汗、伊朗、羅馬等地的陸路交通,即著名的“絲綢之路”。張騫從中西交通史角度完全可稱之為華夏走向世界的第一人。
對這樁轟動世界的國際交通大事件,最早記載于漢太史公司馬遷煌煌巨著《史記》“大宛列傳”之中。《史記·大宛列傳》是中國最早的邊疆和域外地理專篇。史傳內(nèi)容大多根據(jù)西漢張騫出使西域的匯報寫成,文曰:“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其地形所有。語皆在《西域傳》?!蔽闹小按笸?、大月氏、大夏、康居”等,皆為漢代廣義西域地名,在今中亞的費爾干納盆地一帶。
張騫在第一次出使時,曾以大宛為活動中心,其匯報各地的位置與距離也都以大宛為準,故用“大宛”為篇名。列傳所記近至大宛及周圍一些國家、部落,遠至今西亞南部、南亞一些地方,也涉及西南地區(qū)川、滇部分地區(qū)。敘述這些地區(qū)的地理和歷史情況,包括位置、距離、四鄰、農(nóng)牧業(yè)、物產(chǎn)、人口、兵力與城邑等。言簡意賅,文采飛揚,敘述了開辟“絲綢之路”的艱苦歷程,真實反映出古代中國人地理知識與視野的不斷擴大,是如今研究東亞、中亞民族文化學(xué)史和歷史地理的重要文獻。
言及張騫其人,《史記·大宛列傳》云:“張騫,漢中人也。建元中為郎。時匈奴降者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遁而怨匈奴,無與共擊之。漢方欲事滅胡,聞此言,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yīng)募,使月氏。與堂邑氏奴甘父俱出隴西。徑匈奴,匈奴得之,傳詣單于?!眴斡谠唬骸霸率显谖岜?,漢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漢肯聽我乎?”留騫十余歲,予妻,有子,然騫持漢節(jié)不失。
張騫是漢中成固人。于漢武帝建元元年(前140年)為郎。為完成武帝欲聯(lián)合大月氏共擊匈奴之宏圖大略,他應(yīng)募任使者,于建元二年出隴西,經(jīng)匈奴,被俘。在匈奴10余年,娶妻生子,但始終秉持漢節(jié)。后逃脫,西行至大宛,經(jīng)康居抵達大月氏,再至大夏,停留了一年多才返回。在歸途中,張騫改從南道,依傍南山,企圖避免被匈奴發(fā)現(xiàn),但仍為匈奴所得,又被強留一年多。元朔三年(前126年),匈奴內(nèi)亂,張騫乘機逃回漢朝,向漢武帝詳細報告了西域情況,武帝授以太中大夫。
言及張騫其事,《史記·張騫傳》云:“居匈奴西,騫因與其屬亡向月氏,西走數(shù)十日,至大宛。大宛聞漢之饒財,欲通不得,見騫,喜,問欲何之?!彬q曰:“為漢使月氏,而為匈奴所閉道,今亡,唯王使人道送我。誠得至,反漢,漢之賂遺王財物,不可勝言。大宛以為然,遣騫,為發(fā)譯道,抵康居??稻觽髦麓笤率?。大月氏王已為胡所殺,立其夫人為王。既臣大夏而君之,地肥饒,少寇,志安樂,又自以遠遠漢,殊無報胡之心。騫從月氏至大夏,竟不能得月氏要領(lǐng)。留歲余,還。并南山,欲從羌中歸,復(fù)為匈奴所得。留歲余,單于死,國內(nèi)亂,騫與胡妻及堂邑父俱亡歸漢。拜騫太中大夫,堂邑父為奉使君?!?/p>
言及漢武帝雄才大略(前156—87年),為漢景帝子,初封膠東王,后立為太子。公元前141—前87年在位。武帝承文景之治而即位,為鞏固統(tǒng)一的封建國家和加強中央集權(quán)進行了多方面的活動。元朔二年(前127年),武帝下推恩令。隨后,又制定左官律和附益之法,嚴懲仕于諸侯王的犯罪官吏,嚴禁朝臣外附諸侯王,限制諸侯王結(jié)黨營私。諸侯惟得衣食租稅,不得參與政事。元鼎五年(前112年),漢武帝借口列侯所獻酎金分量和成色不足,奪爵106人。諸侯王、列侯的勢力日益衰落。
為了加強皇權(quán),武帝于北軍置八校尉,又設(shè)期門、羽林軍。他在裁抑丞相職權(quán)的同時,提拔許多賢良文學(xué)或上書言事的士人,讓他們參與國家大事的決策。又把京畿七郡之外的郡國劃分為13州部,每州派部刺史一人,按六條問事,考察吏治。此外,還任用一批酷吏,打擊各地的不法豪強,以維護封建統(tǒng)治秩序。
征和二年(前91年),因“巫蠱事件”引起戾太子的武裝叛亂,與政府軍在長安城內(nèi)混戰(zhàn)多日,死者數(shù)萬人。次年,遠征匈奴的軍隊又幾乎全軍覆沒。這一系列打擊,使年老的武帝深悔自己昔日勞民傷財,釀成苦果。當桑弘羊建議募民屯田輪臺時,他下詔拒絕,表示不再擾勞天下。后元二年(前87)武帝病死。是封建政治家漢武帝在他統(tǒng)治期間,以漢族為主體的統(tǒng)一的多民族的封建國家得到了鞏固,中國開始以一個高度文明和富強的國家聞名于世。
元狩四年(前119年),武帝接受張騫關(guān)于厚結(jié)烏孫、大月氏,“斷匈奴右臂”的建議,拜騫為中郎將,再度出使西域。此次他率領(lǐng)副使及隨從三百余人,馬六百匹、牛羊金帛以萬計,來到烏孫。烏孫王態(tài)度冷淡,談判遲遲無效。談判期間,他又令副使前往附近之大宛、康居、月氏、大夏、安息等國交涉,這些國家分別派遣使者與烏孫使者隨張騫來漢答聘。
張騫二度出使西域后,繼續(xù)著他的西域絲綢之路開拓事業(yè)。元朔六年,張騫隨衛(wèi)青征匈奴,有功,封博望侯。元狩二年(前121年),與李廣出右北平(今河北東北部)擊匈奴;本因張騫遲誤軍期,當斬,可又因其用侯爵贖罪,得免為庶人。隨后,張騫復(fù)勸武帝聯(lián)合烏孫(在今伊犁河流域),武帝乃拜騫為中郎將,率300人,牛羊金帛以萬數(shù),出使烏孫。
張騫到烏孫,分遣副使往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等旁國。烏孫遣使送張騫歸漢,并獻馬報謝。元鼎二年(前115年),張騫一行返至長安,武帝授他大行之職。翌年,張騫所遣副使后相繼引西域諸國使者來漢;烏孫后來終于與漢通婚,共擊破匈奴。漢能通西域,由張騫創(chuàng)立首功。因張騫在西域有威信,后來漢所遣使者多稱博望侯以取信于諸國。張騫對開辟從中原通往西域的絲綢之路有卓越貢獻,至今舉世稱道。
言及張騫富有傳奇色彩的小說細節(jié),到了衛(wèi)青、霍去病消滅了匈奴兵主力,匈奴逃往大沙漠北面以后,西域一帶許多國家看到匈奴失了勢,都不愿意向匈奴進貢納稅,漢武帝趁這個機會再派張騫去通西域。公元前119年,張騫和他的幾個副手,拿著漢朝的旌節(jié),帶著300名勇士,每人兩匹馬,還帶著10000多頭牛羊和黃金、錢幣、綢緞、布帛等禮物去結(jié)交西域諸國。
當時張騫到了烏孫(在伊犁境內(nèi)),烏孫王出來迎接。張騫送了他一份厚禮,建議兩國結(jié)為親戚共同對付匈奴。烏孫王只知道漢朝離烏孫很遠,可不知道漢朝的兵力有多么強,他想得到漢朝的幫助,又不敢得罪匈奴,因此烏孫君臣對共同對付匈奴這件事商議了幾天,還是決定不下來。
張騫恐怕耽誤日子,打發(fā)他的副手們帶著禮物,分別去聯(lián)絡(luò)大宛、大月氏、于闐(在今新疆和田一帶)等國。烏孫王還派了幾個翻譯幫助他們。許多副手去了好些日子還沒回來,烏孫王先送張騫回到長安,他派了幾十個人跟張騫一起到長安參觀,還帶了幾十匹高頭大馬送給漢朝。漢武帝見了他們已經(jīng)很高興了,又瞧見了烏孫王送的大馬,格外優(yōu)待烏孫使者。
過了一年,張騫病死。張騫派到西域各國去的副手也陸續(xù)回到長安,副手們把到過的地方合起來一算,總共到過三十六個城邦。打那以后,漢武帝每年都派使節(jié)去西域,漢朝和西域建立了聯(lián)系。西域派來的使節(jié)和商人也絡(luò)繹不絕。中國的絲和絲織品經(jīng)過西域運到西亞,再轉(zhuǎn)運到歐洲,后來人們把這條路線稱作“絲綢之路”。
與張騫通使西域之前后,中原漢王朝與西域產(chǎn)生很多交往,演繹諸多可歌可泣的傳奇故事,為后世小說文學(xué)提供了大量創(chuàng)作素材。
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烏孫王以良馬千匹為聘禮向漢求和親,武帝把江都公主細君嫁給烏孫王。細君死后,漢又把楚王戊孫女解憂公主嫁給烏孫王。解憂的侍者馮鐐深知詩文事理,作為公主使者常持漢節(jié)行賞賜于城邦,深得尊敬和信任,被稱為馮夫人。由于她的活動,鞏固和發(fā)展了漢同烏孫的關(guān)系。
神爵三年(公元前60年),匈奴內(nèi)部分裂,日逐王先賢撣率人降漢,匈奴對西域的控制瓦解。漢宣帝任命衛(wèi)司馬鄭吉為西域都護,駐守在烏壘城(今新疆輪臺東),這是漢朝在蔥嶺以東,今巴爾喀什湖以南的廣大地區(qū)正式設(shè)置行政機構(gòu)的開端。匈奴奴隸主對西域各族人民的剝削、壓迫是極其殘酷的。西漢的封建制度,較之匈奴的奴隸制度要先進得多。因此,西域各族人民都希望擺脫匈奴貴族的壓迫,接受西漢的統(tǒng)治。西漢政府在那里設(shè)置常駐的官員,派去士卒屯田,并設(shè)校尉統(tǒng)領(lǐng),保護屯田,使?jié)h族人民同西域各族人民的交往更加密切了。
“漢通西域”,雖然起初是出于軍事目的,但西域道路開通以后,它的影響遠遠超出了軍事范圍。從西漢的敦煌,出玉門關(guān),進入西域現(xiàn)在的新疆,從西域連接中亞細亞的一條橫貫東西的通道,再次暢通無阻?!敖z綢之路”把西漢同中亞許多國家聯(lián)系起來,促進了它們之間的經(jīng)濟和文化交流。
絲綢之路的開通,西域地區(qū)的核桃、葡萄、石榴、蠶豆、苜蓿等十幾種物種,逐漸在中原栽培。龜茲的樂曲和琵琶、篳篥、胡琴等樂器,豐富了漢族人民的文化生活。漢軍在鄯善、車師等地屯田時使用地下相通的穿井術(shù),習(xí)稱“坎兒井”,在當?shù)刂饾u推廣。此外,大宛的汗血馬在漢代非常著名,名曰“天馬”,“使者相望于道以求之”。那時大宛以西到安息國都不產(chǎn)絲,也不懂得鑄鐵器,后來漢的使臣和散兵把這些技術(shù)傳了過去。中國蠶絲和冶鐵術(shù)的西進,對促進人類文明的發(fā)展貢獻甚大。
中原政權(quán)打通西域之路,開通了促成東西方經(jīng)濟文化交流的交通線——“絲綢之路”,從長安經(jīng)河西走廊,再分為南北兩道,張騫通西域的意義不僅豐富了中國人的地理知識,擴大了中國人的地理視野,而且直接促進了中國和西方物質(zhì)文化的交流,中國精美的手工藝品,特別是絲綢、漆器、玉器、銅器輸出西方,而西域的土產(chǎn)如苜蓿、葡萄、胡桃(核桃)、石榴、胡麻(芝麻)、胡豆(蠶豆)、胡瓜(黃瓜)、大蒜、胡蘿卜,各種毛織品、毛皮、良馬、駱駝、獅子、鴕鳥等陸續(xù)傳入中國。西方的音樂、舞蹈、繪畫、雕塑、雜技、還有詩歌、小說等也傳入中國,對中國古代文化藝術(shù)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
描寫張騫之事的小說詩文學(xué),“浮槎”《拾遺記》卷一有記載。后來卻傳為張騫之事?!妒酚洝ご笸鹆袀鳌匪抉R貞述贊云:“大宛之跡,元因博望。始究河源,旋窺海上?!本拱汛藗髡f用于史贊。《杜甫《夔府詠懷》:“(槎)上似張騫?!薄肚锱d》:“奉使虛隋八月槎?!碧啤ぺw磷《因話錄》說,他曾在京洛途中遇見官差民夫抬著所謂“張騫槎”,唐·李綽《尚書故實》也提到文宗朝取“張騫海槎”入內(nèi)?!短接[》卷五一引《荊楚歲時記》曰:“張騫尋河源,得一石,示東方朔?!彼吩?“此石是天上織女支機石,何至于此?”
南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一據(jù)宋·黃朝英《緗素雜記》、王觀國《學(xué)林新編》、張華《博物志》云:“漢武帝令張騫窮河源,乘槎經(jīng)月而去?!币姟爸C石”作“搘機石”,周密《癸辛雜識》《乘槎》也有“武帝使張騫至大夏,尋河源,乘槎見所謂織女牽?!蔽淖钟涊d,北宋·文瑩《湘山野錄》卷下云:“江南徐知諤……果見于六朝舊本書中載之?!贝藭鴥?nèi)六朝書文當如《外荒記》之屬專記荒外奇談,屬地理博物體志怪小說。
張騫的故鄉(xiāng)陜西省漢中市城固縣饒家營有一座莊重肅穆的“張騫紀念館”,一對十幾米高的石旗桿矗立在宏偉的漢代建筑風(fēng)格的大門兩邊。進門是紀念館,在氣宇軒昂、手持漢節(jié)的張騫塑像的正殿,懸掛著兩幅楹聯(lián)。其一:“一使勝千軍,兩出惠萬年?!睓M批:“大漢之魂”;其二:“萬里振華威惠通西域,千秋歌盛舉譽重東方”,橫批:“蓋世奇功”。
張騫紀念館后面就是陵墓。張騫墓坐北朝南,東西寬15米,南北長15米,高8米,呈覆斗形,周圍有古柏環(huán)繞,墓前有石碑四通、漢代石虎一對。大門前豎高8米、由座杵、斗三部分組成的石華表一對。1988年修起了雄偉壯麗的漢代闕式大門門樓,鋪設(shè)了墓園甬道,栽種了名貴花木。1991年又修建了氣勢雄偉的三間獻殿,東西墻壁上懸掛有“張騫出使西域圖”和“鑿空圖”。
張騫墓冢掩映在古柏翠竹之間。古柏粗壯,幾人才能合抱。墓前兩側(cè),供奉著一對大型石翼獸(當?shù)卮迕袼追Q“石虎”)。石翼獸和石旗桿是漢代流傳下來的原物,極具考古和研究價值,十分珍貴。墓前有好幾道大型石碑,較有名的兩塊:一塊是清代陜西巡撫畢沅所題《漢博望張公騫墓》碑,為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所立;另一塊是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西北聯(lián)合大學(xué)所題《增修漢博望侯張公墓道碑記》之碑。
《張遷碑》局部
張騫墓前西北聯(lián)大所立之碑,正面碑文《增修漢博望侯張公墓道碑記》,由黎錦熙書寫;碑背面《漢書張騫傳》由許壽裳書寫。黎錦熙是當代著名語言文字學(xué)者,他在碑刻中,使用了新式標點符號,這在碑文中是第一次。許壽裳是文學(xué)家魯迅的摯友。他們行文刻碑體現(xiàn)了當代學(xué)者對出使西域、開拓絲綢之路先輩的無限崇敬。
在張騫紀念館展廳中,有山東泰安岱廟珍藏的東漢《張遷碑》文曰:“漢故谷城長、蕩陰令張君表頌。君諱遷,字公方,陳留已吾人也。君之先,出自有周,周宣王中興,有張仲,以孝友為行,披覽詩雅,煥知其祖。高帝龍興,有張良,善用籌策,在帷幕之內(nèi),決勝負千里之外,析珪于留。文景之間,有張釋之,建忠弼之謨。帝游上林,問禽狩所有。苑令不對,更問嗇夫。嗇夫事對,于是進嗇夫為令,令退為嗇夫。釋之議為不可,苑令有公卿之才,嗇夫喋喋小吏,非社稷之重。上從言。孝武時有張騫,廣通風(fēng)俗,開定畿寓,南苞八蠻,西羈六戎,北震五狄,東勤九夷,荒遠既殯,各貢所有。張是(通氏)輔漢,世載其德?!狈街獌蓾h時朝野對博望侯的高度評價。
編修地方志類書稿時,筆者閱讀了一些地方志類著作,在大型地方志著作《新疆圖志》中,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于《張博望侯殘碑》的文字記述。清代晚期,由新疆布政使王樹柟等編纂,成書于清宣統(tǒng)末年(1911年)的地方志書稿《新疆圖志》在其《金石志》的記載中,有這樣一段記述:“張博望侯殘碑在伊犁南山中,文字剝蝕,僅存‘進鴻鈞于七五遠華西以八千南接火北抵大宛’十九字?!睆埐┩罴礊閺堯q?!缎陆畧D志·金石志》不但記述了張騫東自長安西行出使西域的壯行,而且還記述了張騫至西域在絲綢之路上留下了實物碑刻之事。此實物碑刻就是《張博望侯碑》,亦稱《張騫題碑》。石碑曾矗立新疆“伊犁南山中”。由此方感知西北邊疆各族人民對博望侯的深切緬懷。
在河南南陽與方城有一批自稱張騫后裔的人,他們曾來到城固認親祭祖。在中原博望侯后裔中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漢張騫,了不起。我漢人,織絲綢。越險阻,出西域。冶鐵術(shù),傳西去。謀遠略,有大智。戰(zhàn)匈奴,九州一。做使者,聯(lián)友誼。博望侯,勛功立。帶來了草木種子和技藝。東西方,播文明,學(xué)養(yǎng)馬,習(xí)樂器,垂青史,功蓋宇?!?/p>
提起中國古代文人建功立業(yè)者,人們不禁會聯(lián)想到東漢時期離開中原地區(qū)、“投筆從戎”、去遙遠西域地區(qū)建功立業(yè)的班超。他曾口吐豪言:“大丈夫無他志,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間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故此,他毅然帶領(lǐng)三十六騎“收復(fù)西域”,遠奔大漠樓蘭,直取匈奴冒頓首級而震驚四野。因為在此之前的一段時期,西域脫離了中原西漢政府,“絲綢之路”經(jīng)濟貿(mào)易與文化交流中斷,朝野呼喚再有一位英雄豪杰橫空出世,力挽狂瀾,再行恢復(fù)祖國版圖的統(tǒng)一與完整。
世勢造英雄,班超出生在文仕家庭,他是史學(xué)家班彪之子、《漢書》的編撰者班固之弟,三人合稱“三班”。班超祖上有許多名人,秦漢以來名垂史冊的有:班壹、班儒、班長、班回、班況、班伯、班游、班施、班稚、班婕妤、其父班彪、其兄班固、其妹班昭、其子班勇、班雄、其孫班始等。
其中班伯是一位精通《詩》《書》《論語》的學(xué)者,曾數(shù)次聘書使匈奴,為定襄大守,他精選官吏,收捕盜賊,郡中稱為“神明”。
班彪字叔皮。后漢扶風(fēng)安陵人。性格慎重,好古。20多歲的時候,因為避難跟從隗囂,寫了《王命論》想感化他,但是隗囂始終不為所動。班彪于是轉(zhuǎn)而躲避到河西,為竇融出謀劃策,幫助漢王朝的興起。漢光武帝初舉茂才,拜許令,后來因為疾病而辭去了官職。他因為才華很高,于是專心研究史籍。他裁前史遺事,旁貫異文,作傳數(shù)十篇,用來補充《史記》太初以后的缺節(jié)。后來又擔(dān)任了望都長、卒于官,終年51歲。
班婕妤,西漢女辭賦家,為班況之女、班彪的姑母,班固、班超、班昭的祖姑,漢成帝的妃子,善詩賦,有美德。初為少使,立為婕妤?!稘h書·外戚傳》中有她的傳記。她的作品很多,但大部分已遺失?,F(xiàn)存作品僅三篇,即《自悼賦》、《搗素賦》和一首五言詩《怨歌行》(亦稱《團扇歌》)。鐘嶸《詩品》評此詩說:“《團扇》短章,辭旨清捷,怨深文綺,得匹婦之致。”沈德潛《古詩源》評語中,也說它“用意委婉,音韻和平”。
班固字孟堅,為后漢班彪的兒子。他的父親班彪寫《漢書》,沒有完成就死了,班固于是回到家里,繼續(xù)他父親的事業(yè),被人告發(fā)他在私自修改國史,被捕入獄。他的弟弟班超為他上書辯白,他才得以獲釋。明帝任命他為蘭臺令史,后來被遷為郎,典校秘書,終于寫成了《漢書》。從永平到章帝建初中,前后經(jīng)歷20余年,只有八表及天文志沒有寫完。建初四年章帝讓儒生博士討論《五經(jīng)》的異同,班固應(yīng)昭寫成《白虎通德論》,善辭賦,有《兩都賦》。和帝永元元年竇憲出征匈奴,以固為中護軍。四年,帝與宦官合謀殺死了憲,班超也被洛陽令捕入獄,永元四年死于監(jiān)獄之中。終年60歲。
班昭又名姬,字惠班,扶風(fēng)安陵(今陜西咸陽東北)人,出生于一個“家有藏書,內(nèi)足于財”的顯貴人家。其父班彪,很有學(xué)問;長兄班固是著名的歷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次兄班超,乃立功西域的一代名將。家庭的熏陶,父兄的影響,加上自身的聰穎努力,使班昭成為一個博學(xué)廣識的學(xué)者。她對祖國文化事業(yè)的突出貢獻,是整理并續(xù)成重要的史學(xué)巨著《漢書》。她去世時,當朝的皇太后親自素服舉哀,為她行國葬之禮。這個女子,就是我國第一位女歷史學(xué)家班昭。
班勇字宣僚,東漢名臣班超少子,東漢將領(lǐng)。漢安帝時,匈奴貴族攻擾西域,他任西域長史,將兵五百人前往西域,與龜茲合兵擊走匈奴伊蠡王。永建元年(126年),領(lǐng)導(dǎo)西域各族大破北匈奴呼衍王,進一步鞏固了漢朝在西域的統(tǒng)治。著有《西域記》,為《后漢書·西域傳》所依據(jù)。所謂父帥子將,龍虎父子,班勇繼承父業(yè),繼續(xù)著班氏家族的護佑絲綢之路不朽偉業(yè)。
言及歷史小說主人公班超,可翻閱《后漢書·班超列傳》栩栩如生的文字記載:“班超字仲升,扶風(fēng)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為人有大志,不修細節(jié)。然內(nèi)孝謹,居家常執(zhí)勤苦,不恥勞辱。有口辯,而涉獵書傳。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詣校書郎,超與母隨至洛陽。班超家貧,常為官傭書以供養(yǎng)。久勞苦。嘗輟業(yè)投筆嘆:‘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壯士志哉!’后超出使西域,竟立功封侯。其后行詣相者,曰:‘祭酒,布衣諸生耳,而當封侯萬里之外?!瑔柶錉?,相者指曰:‘生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里侯相也?!?/p>
另外此文還記載:“久之,顯宗問固:‘卿弟安在?’固對:‘為官寫書,受直以養(yǎng)老母。’帝乃除超為蘭臺令史。后坐事免官。十六年,遣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超,到鄯善,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奮,后忽更疏懈。超謂其官屬曰:‘寧覺廣禮意薄乎?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明者睹未萌,況已著邪?’乃召侍胡詐之曰:‘匈奴使來數(shù)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狀。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盡也。滅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娫唬骸啤!跻梗鞂⒗羰客继敔I。會天大風(fēng),超令十人持鼓藏虜舍后,約曰:‘見火然,皆當鳴鼓大呼?!嗳讼こ直髪A門而伏。超乃順風(fēng)縱火,前后鼓噪。虜眾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余級,余眾百許人悉燒死。超于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
班超雕像
從此頗有故事情節(jié)與人物形象描寫的文學(xué)傳記中,我們可深刻感知,這位充滿傳奇色彩的歷史人物。班超,字仲升,扶風(fēng)平陵人,是徐縣令班彪的小兒子。他為人有遠大志向,不拘小節(jié)。在家孝順父母,常干辛苦的事,不以勞動為恥辱。能言善辯,粗覽歷史典籍。永平五年,其兄長班固被征召做校書郎,班超和母親來到東漢首都洛陽。因家里窮,常給官府雇傭抄書來養(yǎng)家,長期的勞苦,班超曾經(jīng)停下活,扔筆感嘆:大丈夫沒有更好的志向謀略,應(yīng)該模仿傅介子、張騫立功在異地,以得了封侯,怎么能長期在筆硯間忙碌呢?旁邊的人都嘲笑他。班超說:小人物怎么能了解大丈夫的志向呢?后來他奉命出使西域,英勇善戰(zhàn),最終立下了蓋世功勞,終于封侯加爵,成為“定遠侯”,英名遠揚、名垂千古。
班超之所以功成名就,是因為他具有復(fù)通絲綢之路的遠大志向,從小崇拜為西域歷史文化做出杰出貢獻的“文武二圣”張騫與傅介子。關(guān)于傅介子的不凡事跡如史書所述,他和班超一樣為關(guān)隴之地人氏,即北地(今甘肅慶陽西北)人。是西漢勇士和著名外交家。傅介子靠從軍當兵做了官。在此之前,龜茲、樓蘭都曾殺害漢朝使者,他聽到憤憤不平。昭帝時,西域龜茲、樓蘭均聯(lián)合匈奴,殺漢使官,劫掠財物。傅介子要求出使大宛,以漢帝詔令責(zé)問樓蘭、龜茲,并殺死匈奴使者,返奏被任為平樂監(jiān)。前七十七年(元鳳4年)又奉命以賞賜為名,攜帶黃金錦繡至樓蘭,于宴席中斬殺樓蘭王,另立在漢樓蘭質(zhì)子為王。以功封義陽侯。
具體的傳奇故事要從元鳳年間說起,傅介子通過駿馬監(jiān),請求出使大宛,于是皇上詔令讓他斥責(zé)樓蘭、龜茲的野蠻行徑。他大義凜然、義無反顧來到樓蘭,斥責(zé)樓蘭王唆使匈奴攔截殺害漢朝使臣,他說:“漢朝的大部隊就要到了,大王如果不唆使匈奴,匈奴的使者經(jīng)過,為什么不說?”樓蘭王謝罪說:“匈奴使者最近才經(jīng)過這里,要到烏孫,取道龜茲?!苯樽拥烬斊?,又斥責(zé)龜茲王,龜茲王也服罪認錯。
傅介子從大宛回到龜茲,龜茲王說:“匈奴使臣從烏孫回來,現(xiàn)在在這里?!苯樽佑谑锹暑I(lǐng)他手下士兵,共同殺了匈奴使者。他回去后報告情況,皇上下詔拜傅介子為中郎,升為平樂監(jiān)。
傅介子曾對大將軍霍光說:“樓蘭、龜茲多次反叛卻不誅討,沒有懲戒。介子經(jīng)過龜茲時,見龜茲王對人沒有戒心,容易得手,希望前去刺殺他,用這來教訓(xùn)其他地方的人?!贝髮④娬f:“龜茲路途遙遠,還是用樓蘭來教訓(xùn)吧?!庇谑?,稟告皇上后,就派遣他出發(fā)了。
傅介子與士卒都帶著金錢財物,揚言說要賜給別的地方。到了樓蘭,樓蘭王內(nèi)心不親近介子,介子佯裝離開。
到了樓蘭的西部邊境,傅介子讓翻譯去對樓蘭王說:“漢朝使臣帶著黃金、錦繡,巡行賞賜各國,大王不來接受,我要離開樓蘭到西方去了?!彪S后拿出金錢財物,給翻譯看,翻譯返回報告樓蘭王,樓蘭王貪圖漢朝東西,來見漢朝使者。
傅介子與樓蘭王坐著飲酒,把禮物拿出來給樓蘭王看。醉了,介子對樓蘭王說:“漢天子讓我私下秘密告訴大王。”樓蘭王起身隨介子到帳篷中,避開他人,兩人談話,兩個壯士從后面刺殺了樓蘭王,刀子插進胸中,立即死了,樓蘭王的大臣和手下隨從都四下逃竄。
介子告諭他們說:“樓蘭王背叛漢朝,有罪,天子派我來誅殺他,應(yīng)當改立從前在漢朝作人質(zhì)的太子為王。漢朝的軍隊馬上就要到了,不要妄動,如果妄動,就滅你們!”于是帶著樓蘭王的頭返回漢朝,來到朝廷,公卿、將軍都稱贊他的功勞。
漢朝皇帝于是下詔說:“樓蘭王安歸曾被匈奴離間,偵察截殺漢朝使臣,出動軍隊搶掠殺害司馬安樂、光祿大夫忠、期門郎遂成等三批漢使,以及安息、大宛的使臣,盜取漢使臣的節(jié)杖、印章及大宛等國將進獻給漢朝的禮物,特別違背天理?!?/p>
平樂監(jiān)傅介子拿著節(jié)杖出使,斬了樓蘭王安歸的頭,把他的頭懸掛在北門,報了殺害漢使臣之仇,不再動用軍隊。封介子為義陽侯,食邑七百戶。刺殺樓蘭王的壯士都補入侍郎?!?/p>
傅介子死后,兒子傅敞有罪,不能繼承爵位,封國被除。元始年間,接續(xù)中斷的功臣世家,又封介子的曾孫傅長為義陽侯,王莽時身敗,家世斷絕。
班超效仿先輩傅介子文攻武略,所創(chuàng)事跡主要表現(xiàn)在“入穴擒虎”、“威鎮(zhèn)西域”、“平定諸國”、“回歸故土”等傳奇故事之中。
入穴擒虎:永平十六年(73年),班超隨奉車都尉竇固出擊匈奴。竇固以班超為假司馬,派他攻打伊吾(在今新疆哈密一帶)。“莽十六年,奉車都尉竇固出擊匈奴,以超為假司馬,將兵別擊伊吾,戰(zhàn)于蒲類海,多斬首虜而還。固以為能,遣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
班超在蒲類海大勝敵軍,得到竇固的賞識,便派遣他出使西域。班超到羅布泊西南的鄯善國(今新疆東南部),當時匈奴也在極力爭取鄯善王。班超剛到鄯善,鄯善王非常禮待班超,但幾日后突然冷淡下來。班超認識到“必有匈奴使者來”而導(dǎo)致了鄯善王猶疑,后用計得到了確實的消息。因與同伴36人開會說:“我等在絕域,欲立大功;而匈奴使者僅來了幾天,鄯善王就開始冷淡我們。若將我們送與匈奴,將難于活命?!辈⒄f:“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之?!?/p>
超乃順風(fēng)縱火,前后鼓噪。虜眾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余級,余眾百許人悉燒死。明日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既而色動。超知其意,舉手曰:“掾雖不行,班超何心獨擅之乎?!扁藧?。超于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其人震怖。
當夜,班超帶領(lǐng)手下在匈奴使者帳放火鳴鼓,致使對方驚亂。班超親手格殺3人,吏兵斬殺30多人,其余百余人均被燒死。班超次日將匈奴使者首級展示予鄯善王,震撼其民,鄯善遂歸順漢室。班超在這一戰(zhàn)中留下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千古名句?;实酆透]固對班超的智勇非常欣賞,竇固要給班超增加人手,為班超所拒絕。
威鎮(zhèn)西域:在此之后,班超從鄯善前往于闐,于闐王廣德帶人攻莎車國,殺其國王。班超至,廣德對其不甚禮遇。該民信巫,巫師對廣德說:“神怒何故欲歸漢,漢使有禍馬,需取之祠于神。”于是廣德派人向班超索馬,班超讓巫師自己來取,然后怒斬該巫師,將首級送與廣德。廣德早耳聞班超在鄯善擊殺匈奴使者之事,感到十分惶恐,因殺匈奴使者而降漢。
班超甚至帶領(lǐng)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手下,推翻龜茲在疏勒(在今新疆喀什)所立的傀儡政權(quán),重立疏勒故王兄長之子為王,建立新的親漢政權(quán)。后來漢明帝駕崩,焉耆(今新疆焉耆一帶)乘機向漢進攻,龜茲等也發(fā)兵攻打疏勒。漢章帝即位,擔(dān)心班超孤立無援,下詔將他召回。疏勒、于闐等為此十分憂慮,班超擊破疏勒叛降于龜茲的兩座城池,疏勒復(fù)安。
平定天山以南:建初三年(公元78年),班超率疏勒等地方政權(quán)攻破姑墨石城(今新疆溫宿縣城西北)。之后上書請兵,意圖趁機平定西域,得到章帝的支持。班超在擊破莎車(今新疆莎車縣)、疏勒的叛將后,上書請求與烏孫聯(lián)合進攻龜茲,得到章帝的首肯。建初八年,拜班超為將兵長史,然而負責(zé)護送烏孫使者的李邑在到達于闐后,因龜茲的攻勢而不敢前進,繼而上書聲稱西域的收復(fù)不可能成功,同時詆毀班超“安樂外國,無內(nèi)顧心”。但章帝相信班超的忠誠,命令李邑服從班超的調(diào)遣,而班超卻并不對李邑懷恨在心,仍派他返京。第二年,班超聯(lián)合疏勒和于闐進攻莎車,而疏勒王忠反被莎車利誘而反叛。班超便改立疏勒的府丞為王,并在三年后詐降時將其斬首,打通了南方的通道。
在之后的數(shù)年里,班超降服了莎車、月氏、龜茲、姑墨和溫宿(今新疆烏什縣),繼而被任命為都護,此時西域諸地方政權(quán)已多半歸降漢朝。永元六年(公元94年),班超討平焉耆、危須(新疆焉耆縣東北)和尉犁(今新疆庫爾勒市城南),至此西域五十余地方政權(quán)都已歸附于漢。第二年,班超被封為定遠侯。
回歸故土:永元十二年,班超因年老思鄉(xiāng),上書請求漢和帝準許其卸任并回到中原,信中稱“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門關(guān)”。同時班超的妹妹班昭也上書為他請求。和帝受到感動,召班超回京。
超欲因此叵平諸國,乃上疏請兵,其言推心置腹,深切感人:“臣前與官屬三十六人奉使絕域,備遭艱息。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載,胡夷情數(shù),臣頗識之。問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漢與依天等’。以是效之,則蔥領(lǐng)可通,蔥領(lǐng)通則龜茲可伐。今宜拜龜茲侍子白霸為其王,以步騎數(shù)百送之,……,歲月之間,龜茲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臣見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牧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也,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且姑墨、溫宿二王,特為龜茲所置,既非其種,更相厭苦,其勢必有降反。……,則龜茲自破。愿下臣章,參考行事。誠有萬分,死復(fù)何恨。臣超區(qū)區(qū),特蒙神靈,竊冀未便僵仆,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觴,薦勛祖廟,布大喜于天下?!?/p>
因其卓越功績,漢帝動容,班超于永元十四年回到洛陽,拜官射聲校尉。一個月后即因病逝世,長子班雄嗣位?!逗鬂h書班超列傳》云:“十四年八月至洛陽,拜為射聲校尉。超素有匈脅疾,既至,病遂加。帝遣中黃門問疾,賜醫(yī)藥。其年九月卒,年七十一。朝廷愍惜焉,使者吊祭,贈赗甚厚。子雄嗣。”
班超在西域共達三十一年,不僅善于用武力鎮(zhèn)撫各地方政權(quán),更善于用外交手段去聯(lián)絡(luò)較遠的國家。在班超的努力下,塔里木盆地的統(tǒng)治權(quán)又歸到了漢朝,再現(xiàn)了一百年前漢宣帝的輝煌。
但是在這期間,接管的任尚卻無視班超離開時留給他的“宜蕩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的勸告,在短短數(shù)年內(nèi)就撤守西域。同時匈奴人也同樣在開展類似的行動,推翻親漢的政權(quán),與新政權(quán)結(jié)盟。這樣不斷地反復(fù),一直到20年后,班超之子班勇才把匈奴趕走。
班超在世時被任命為西域都護,封為定遠侯。實現(xiàn)了他終身報國的愿望。年老后,回到洛陽,拜為射聲校尉。同年病逝,終年71歲。本來他完全可繼承父親兄長的修史職業(yè),成為一名與西漢司馬太公一樣的文史大家,可他卻仿效文官張騫,武將傅介子,成長為西域各族人民愛戴的絲綢之路傳奇人物,投身于為漢朝穩(wěn)固邊疆的事業(yè)中,成為一代英雄豪杰,為后世文學(xué)、藝術(shù)家史傳小說作品所描寫與歌頌,如在地山河,經(jīng)天日月永恒而璀璨。
注釋:
①王青《西域文化影響下的中古小說》,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6年版,第257頁。
②《太平廣記》卷193引《原化記·嘉興繩技》。
③《生經(jīng)》卷三《佛說國王五人經(jīng)》。
④《太平廣記》卷466引《廣異記》“南海大蟹”條。
⑤王仲翰主編《中國古代史概要》,中央民族學(xué)院科研處編印1983年版,第83頁。
⑥胡旭著《漢魏文學(xué)嬗變研究》,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2年版。
⑦(北魏)楊衒之撰《洛陽伽藍記》,山東友誼出版社2014年版。
⑧魯迅著《中國小說史略》,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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