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恬寧
校園里微黃的路燈灑落,偶爾有幾縷滑落在裝滿課本的手提袋里,仿佛又為其增重了幾許。晚自習下課夜已深,本應是“夜深人靜月明中”,然而深冬夜晚的凝寒卻撲不滅學校門口燈火“璀璨”。
那是多少家庭、父母在深夜趕來接孩子而匯成的萬家燈火吧?我拎著沉重的書包找尋屬于我的那一束燈。
父親有些醉了,一眼看到我,有些晃悠地走上前接過我的包,拉著我融入馬路上的燈火去攔出租車。
我眉頭微皺,從父親手中掙脫出:“干嗎又喝酒?又開不了車,現(xiàn)在打不到車怎么辦?我還要回去復習應考呢!”我有些氣憤地一字一句埋怨,好像同時也能將最近令人煩悶的壓力擲向冰冷的地面。
父親也不生氣,不好意思地一笑:“那些朋友好久沒聚了……”父親的聲音很小,可能是意識到耽誤了我的時間。我站在寒風中不再理會他。
上了車,我趁著這路上的時間閉眼小憩。
耳邊傳來司機的聲音:“高三了?”
“沒呢,高二。”
“那還得苦幾年的……”
“嗯……”父親應和著。
“在創(chuàng)新班上嗎?”出租車司機拋出一個有些“尖銳”的問題,卻沒有馬上得到回復。
“不是創(chuàng)新班?!蔽矣钟行├浔負屧诟赣H前面,也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司機有一點沒來由地不滿。
司機好像沒注意到我的語氣,自顧自喜悅地說下去:“我家孩子原來在創(chuàng)新班,現(xiàn)在考了中央財經(jīng)大學,現(xiàn)在在北京呢!”司機的語調揚起仿佛在暗示他的欣喜和自豪。
我瞥了他一眼,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男子,黑夜模糊了他的臉,卻模糊不了他臉上的笑意。
“挺好挺好……”父親應和,聲音卻小小的。
“本來想學醫(yī)學的,后來還是選了金融,女孩學醫(yī)太苦了,也難掙到月薪幾萬……”司機還在樂此不疲地分享著這看似煩惱的煩惱,卻難掩自豪。
下了車,父親小聲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炫耀什么……”
“確實很厲害,財經(jīng)大學是很好的大學了?!蔽也恢趺?,有些生氣地反駁。我聽出了父親語氣中的艷羨,急匆匆的語氣似乎在出賣我因為自己沒能讓父親自豪一把的內疚和自責。
“沒關系,”父親突然冒出看似無厘頭的一句,“回去喝杯熱牛奶,再泡泡腳,這個天太冷了?!备赣H再一次開口,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好。”我悶悶地回答,暗暗攥緊了手中的書跟在父親后面。
我終于明白,每一個父母都是驕傲的,都是滿懷期許的。無論我們是否優(yōu)秀,都會被傾注愛與期望。一代又一代地流傳,激勵著我們不斷努力,只為那一家深夜明亮的燈火,只為那滿懷自豪的笑顏,只為能真正延續(xù)父母的驕傲。
是萬家燈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