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潔
三月,臨水而立,春暖花開。
水畔的花兒開了,有杏花、桃花、梨花,也有不知名的草花,白晶晶、紅灼灼、黃艷艷、紫燦燦的,各具風(fēng)姿,惹人喜愛;但唯有桃花,開得最盛、最艷、最媚。塞北的春總是來得很晚,但這些花兒,不會晚了季節(jié),她們總在沙塵裹挾中如約而來,自在地開著,不管歲月的風(fēng)嘯多么粗糲,仍是如此的美麗精致。
三月,獨(dú)屬水湄桃花。
這個(gè)春,我徜徉在《詩經(jīng)》的橫流,獨(dú)演我的穿越?!蛾P(guān)雎》的唱響里,我聽到河之洲那雀躍的鳥鳴,水一般清澈,那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正為心儀的女子鼓瑟而歌,一心相和;那城墻一隅,《靜女》如一朵含羞花,以紅色彤管饋贈給愛她的男子,一脈心花,灼灼而紅;《桃之夭夭》的明媚里,正是人面桃花,兩相輝映,人們以桃花起興,為初嫁的新娘唱一首“宜室宜家”的贊歌;《有女同車》里,那文雅風(fēng)儀的男子正牽著她的手,走過桃花林,穿過桃花香,登上桃花車,同車而歸;清涼的夜里,他們《綢繆》而結(jié),望著三星正移,以柴草相束,點(diǎn)燃,讓火的光明和溫暖照徹一份樸素相守的愿望;離別的時(shí)刻,他們《擊鼓》而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許愿與承諾;《蒹葭》蒼蒼的秋意里,一種淳樸到極致的聲音,吟唱在水畔草尖,伊人千年等待,正在水中央澎湃愛意……
這些,都是我在《詩經(jīng)》的園圃里采擷的朵朵桃花,不管山間水畔草岸,她們灼灼地燃燒,溫暖了文明的水岸,明媚了古今的夜空;而我,細(xì)數(shù)朵朵嫵媚,仿佛自己,也正渡過紅塵萬千,搖曳成一朵三月的桃花。
總記得第一次識得“汝”字,便覺格外地親切?!叭辍?,原為水邊的女人。自古女兒如水,但水畔伊人,也皆如桃花,如桃花般樸素、繁盛,亦如桃花般嫵媚、風(fēng)華,那樣的美,自外而內(nèi),美在外秀,更美在內(nèi)慧,由外及內(nèi),在一點(diǎn)一滴中流露,在一舉一動中展現(xiàn),在一顰一笑中傳達(dá),雖不外顯,不張揚(yáng),卻是豐富的滿盈,綿延了“宜室宜家”的血脈。
《詩經(jīng)·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币宰匀徊菽鞠x果為喻,寫盡女子的美態(tài),該是人類最樸素的念想?!吧V绰?,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以桑葉起興,引出對女子生命歷程延續(xù)的比喻,由草木之葉的由綠而黃、由沃而隕的起落,來喻示女子生命的開啟與落幕;而灼灼桃花,正是如春女子的生動寫照。這首詩以當(dāng)春桃樹、紅花盛開的鮮艷絢麗,來借喻初嫁少女的光艷明媚,既是樸素的想法,又順合美好的意念。《易經(jīng)》曰:“春桃生花,季女宜家。”原來,正當(dāng)桃花盛開,便是最好的嫁娶之日,而男女相合婚姻美滿,永遠(yuǎn)是人們心底最溫暖的愿望。
所以,那樣一個(gè)美好的春日,又要有一樁喜事了,那桃花般的女子,要離家初嫁了,人們以桃花起興,為新娘唱了一首真情的贊歌,為她唱和,也為她祝福,祝愿新娘“宜其室家”,喜慶熱鬧的氛圍里,正是人面桃花,兩相輝映。
當(dāng)然,這還不夠,你還可以聽到:這女子不只艷如桃花,而且定能使家庭和順、親人安康,如桃葉之青青,如桃果之實(shí)實(shí)。這里,我們不只看到女子艷如桃花的美貌,更看到能使家庭和睦的品德,這種美善,這種祝愿,恰合了先民對生活灼灼的真愛,對幸福和美滿家庭的樸素追求。
原來,女子之美,美在容,更善在德。
這些樸素的心念,皆以自然草木風(fēng)物起興,詠成一首首簡單、自然、樸實(shí)的歌謠,唱出了先民那一份樸素生活的向往;而這一出出生活的劇目里,女子永遠(yuǎn)是人們歌詠的主角,就像這首《桃夭》,既唱出了女子初嫁時(shí)美若桃花的青春美,也唱出了人們對婚姻生活的希望和憧憬,用桃樹的枝葉茂盛、果實(shí)累累來喻說未來生活的幸福美滿,沒有濃墨重彩,沒有夸張鋪飾,卻溫暖綿長,不眠不休。
《詩經(jīng)》的年代,沒有現(xiàn)代這般奢華物質(zhì),沒有成列的車隊(duì),沒有燦爛的煙花,沒有艷美的婚服,但只要有善美的女子與他一同回家,一起經(jīng)營未來的和美昌盛,就足夠了。
如此,桃花般的女子,能有恒永的美,唯在美善,以美善之德修身、齊家、平天下,修養(yǎng)好自身,經(jīng)營好家庭,和諧好社會。我想,這便是《桃之夭夭》的本意了。
真的很幸運(yùn),因了這樸實(shí)的祝福歌謠,在三月的桃花香里,我們不只嗅到了新人幸福的甜蜜,還看到那一脈水的波影里,映著她嬌艷的容顏、美善的品質(zhì)、樸素的愿望。那溫婉美麗的女子,不只如花一般艷美,也如玉一般純潔、美善,她更是婚姻家庭和美的締造者、經(jīng)營者、完美者,而一個(gè)男子,若有這樣的女子同車,便擁有整個(gè)的世界了。
走出《詩經(jīng)》的桃花岸,我們還可以看到,文明延續(xù)的進(jìn)程中,人們?nèi)韵矚g用花貌來比女容,更有說“所謂美女,應(yīng)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但這樣的幾近完美,雖給太多的人以夢想,也給了太多人以失落,虛與實(shí)、美與丑、瞬間與永恒的悖謬,總是跟人們開著不大也不小的玩笑。
我以為,一個(gè)女子,只要有了美善的樸素,有了愛的心念,有了本真的自省和擔(dān)當(dāng),就會擁有善良和美意的風(fēng)骨。這樣的女子之美,就像桃花,雖為草木之花,尋常樸素,但也自有其嫵媚風(fēng)華,可謂“桃花媚”。這“媚”,便是女子全部的華美。這樣的“華美”,豐盈而實(shí)美,艷艷灼灼,燃燒如三春的桃花,直逼你的眼目。
這樣的華美與燃燒,女子,尤為需要。
三月,該是這個(gè)春天最后的笙歌了,這樣的一個(gè)收尾,仿佛書法里長長的一捺,在轉(zhuǎn)瞬間落下最后的筆鋒,而這樣的落幕,需你去看得仔細(xì),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一如女兒的桃花媚。
惟愿,芳菲四月,在我的生命里打開一扇窗,窗外,仍是如初的桃花媚。
[怦然心動]
三月之美,獨(dú)屬水湄桃花,因她們開得最盛、最艷、最媚,像極了如桃花般嫵媚、風(fēng)華正茂的女子,而這桃花般美好的女子卻永久地盛開在古老的《詩經(jīng)》里,不管山間水畔草岸,她們灼灼地燃燒,溫暖了文明的水岸,明媚了古今的夜空—— 《詩經(jīng)·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在這里女子不只艷如桃花,灼灼其華,而且如桃葉之青青,如桃果之實(shí)實(shí),擁有能使家庭和睦的品德。這種對女子美善品質(zhì)的贊美和祝愿,恰合了先民對美好生活的真愛,對幸福和美滿家庭的追求。
由此作者總結(jié)道:原來,女子的“桃花媚”,美在容,美在善,美在德。桃花般的女子,不僅有嬌艷的容顏,更有美善的品質(zhì)和樸素的愿望。那溫婉美麗的女子,不只如花一般艷美,也如玉一般純潔、美善,這便是《桃之夭夭》的本意。
在作者的眼里,一個(gè)女子,只要有了美善的追求,有了愛意的心念,有了自省和擔(dān)當(dāng),就會擁有善良和美意的風(fēng)骨。這樣的女子之美,就像桃花,雖為草木之花,尋常樸素,但也自有其嫵媚風(fēng)華,可謂“桃花媚”。這般的女子,當(dāng)是世上最美、最逼人眼目的女人!
愿每個(gè)女子,即便平凡樸素,也擁有這美善的風(fēng)骨,那是女子生命里最華美、最嫵媚的姿態(tài)。
【適用文題】最美的姿態(tài);美善之心;由《詩經(jīng)·桃夭》所想到的……(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