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語速快,北京話還會出現(xiàn)增減“音素”的現(xiàn)象,比如北京有條“三不老胡同”。很多人不明白什么叫“三不老”。
有一次,聽一位“專家”在電視節(jié)目里白話:三不老胡同是從清代的大學問家袁枚那兒來的。袁枚活了82歲,生前有“三不老”的名言,即“足不老,筆不老,心不老”。
這位“專家”說得頭頭是道,但他忘了一條:三不老胡同早在明代就有了。扯到清代的袁老爺子那兒,那不是馬奶奶和馮奶奶碰到一塊兒,差得不是一點了!
這條胡同為什么叫“三不老”呢?原來這是“三保兒”的變音。您一定知道鄭和下西洋的故事。鄭和在明代是有名兒的大內(nèi)“太監(jiān)”,綽號是“三保兒”,當年他就住在這條胡同,所以叫“三保兒胡同”,但老北京人說話有變音的習慣,叫著叫著“三保兒”就成了“三不老”。
北京話喜歡卷舌兒,卷舌音很容易發(fā)生變音現(xiàn)象,如:“出亂子”的“亂”字,應該讀 luàn,北京人卻念成 làn“爛”。
“累得慌”的“慌”,應該讀huang,北京人卻念成hang“杭”或he“痕”,即“累得杭”。
“閉上嘴”的“閉”應該讀bi,北京人卻念成了bing“并”,即“并上嘴”。
“把水倒了”的“把”,應該讀 ba,北京人卻念 bai“拜”,即“拜水倒了”。
“告訴”的“訴”,應該讀su,北京人卻念song“送”,即“告送”。
北京話的口語,最常見也是最讓外地人難懂的是變調(diào)。變調(diào)之后,往往找不著與之相應的字,比如“您言語一聲”的“言語”一詞,用北京話說是“圓義”或“言一”?!澳鷪A義一聲?!蹦桓獾厝苏f清楚,人家哪兒懂“圓義”是什么意思呀?
再比如“好模樣兒的”這句話,北京人會說成“好模(mu)搭央兒的”?!澳觾骸?,變音成mu,后面還要配上個“搭央兒的”。
北京話里有個詞“老論兒”,這個“論兒”,您要讀lun,可就露怯了,北京話一定要讀“老例兒”,意思是老年間傳下來的說法和規(guī)矩。但它實際上是變音字。
插圖李濱聲
《北京話》作者劉一達
還有形容一個人反應遲鈍,帶有點傻氣,老北京有句土話叫“憨大郎兒”。這是什么意思呢?單從字面上難以解釋,后來有人考證它是“寒得拉”的變音?!昂美笔潜本┪魃嚼锏那锵x,叫出的聲兒有“寒得拉”的音,人們覺得它聲音呆滯、緩慢,所以用到形容人那兒了,但說著說著音變了,“得拉”變成了“大郎兒”。
變調(diào)的詞很多,再舉幾個例子,如:
“噴香”的“噴”字,應該讀 pèn ,變調(diào)后,成了“pènr”;
“尾巴”,北京人說“以巴”;
“湊合”,北京人說“湊貨”;
“瓜嗒扁兒”,北京人說“掛大扁兒”;
“跟前”,北京人說“跟淺兒”;
“核桃”北京人說“核透”;
“夾竹桃”,北京人說“架竹桃”;
“正經(jīng)”,北京人說“正景”;
“鑰匙”的“匙”正確讀音是chí“遲”,北京人則說“鑰是”;
“麻繩”的“繩”,正確讀音是 shéng,北京人則說“麻舌兒”。
變調(diào)跟北京人說話的鼻音有關(guān),北京話的鼻音很重,說話稍快一點就容易變調(diào),比如:
“自己”,北京人會說成“記葛兒”或“個葛兒”、“自葛兒”。
借光兒,北京人會說成“借瓜兒”。
耳朵眼兒,北京人會說成“耳道眼兒”。
大估摸,北京人會說成“大公母兒”。
別這樣,北京人會說成“別這央兒”。
我和他,北京人會說成“我焊他”。
這事得您說話,北京人會說成“這事兒dei您說話”。
如同江蘇人,“魚”,永遠會說成“姨”;湖南人,永遠把“局”,說成“豬”;上海人永遠把“王”說成“黃”,把黃說成“王”;膠東半島的人,會把“肉”說成“又”,把“人”說成“銀”或“印”,把“喝酒吃肉”說成“哈酒起又”一樣,都屬于鼻音和舌音造成的變調(diào)。
我認為只要在北京生活一段時間,多跟老北京人接觸,掌握住北京人說話的特點,北京話,包括北京的口語(京白),還是容易懂的。當然,這些變音字,外地人冷不丁地一聽,會感到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