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連暉
朗禾空間創(chuàng)辦人文白女士策展的曾翔、蔡大禮、李強、李暉“大江東·北京四家篆刻作品展”于2018年7月29日在北京海淀萬泉莊路21號朗禾空間如期開展,精美的同名作品集亦隨同開幕酒會一并推出。作為朗禾空間開館以來首個聯(lián)展,四位參展藝術家每人十二方為“大江東”而全新創(chuàng)作的篆刻作品一經(jīng)亮相,即受到篆刻界的普遍關注。正在精心制作中的、每一冊均由藝術家親筆簽名題跋的限量版手拓印譜,亦被篆刻界和篆刻愛好者廣泛期待。石開先生為此次聯(lián)展親筆題寫的“大江東”更是錦上添花。
“這個展覽雖然不大,但水平很高、很經(jīng)典,而且這個沙龍展以雅集形式呈現(xiàn)更親近。沒有排場,沒有奢華開幕式,大家都是自由的在展廳、在作品之間,按照各自的審美去理解、去面對。”中國國家畫院副院長曾來德先生饒有興致地觀展后對媒體說。
現(xiàn)場展出的大江東專屬印譜紙鈐印作品,精心裝裱后混搭陳列,與展柜中或樸拙、或雋永的原印遙相呼應,相近的審美取向、根植于胸的狂放不羈,因個性的不同、經(jīng)歷的差異而展現(xiàn)出不同的風貌。曾翔的放浪形骸“不做他人左右的我”,蔡大禮的不激不厲“溪山在窗”,李強的妙然妙染“大塊假我以文章”,李暉的驀然回首“放下”,一字排開卻一眼即可辨認出作品出自哪位藝術家之手。曾翔、蔡大禮、李強、李暉四位小刀會核心成員同時出刀,將曾經(jīng)名噪一時、至今仍被篆刻界津津樂道的“小刀會”,以“大江東”的磅礴氣勢再次推到幕前。
“或許,每個人的心里其實早構建下了一個自己的小刀世界,是承繼昔日風采,還是順其自然消散,時間本身可能會給出最好的答案?!靶〉稌辈豢赡茏呤г诖猴L秋雨里,它早已如鳥兒飛過天空,在藝術的大千世界里,留下?lián)]之不去的痕跡?!?0后作家、書法家、出版人施晗如是說。
大江東去,27年彈指一揮間,淘盡浮世鉛華,初心不改,沉淀的是立志于傳統(tǒng)藝術發(fā)展和創(chuàng)作的探索精神;大江東去未去,浮生掠過壯志未酬,不變的是對印學的嚴謹鉆研,對技法的孜孜追求;大江東去將去,摒棄方寸羈絆,馳騁于浩渺碧波、璀璨星空,“波翻浪涌競爭先”。石開先生為四位藝術家現(xiàn)場即興篆刻的多面印作品“大江東”印花欣然題跋“看諸公刻印心生歡喜”,是肯定,亦是鞭策。
曾翔表示,本次展覽上的作品,是從四十多方印作中精心挑選出的八方。我們秉承“小刀會”過去的理念,互相挑作品,互相審查,互相批評。我們四個人的參展作品都是經(jīng)過四人投票,如果作品有一票反對,那這個作品就不能展出,還有的作品感覺差那么一點,就要拿回去重刻。這是我們小刀會一直堅持的批判精神。
蔡大禮介紹說,“小刀會”可以說是當代中國篆刻界的一個傳奇,由十人左右當時最活躍、最富活力的年輕的篆刻藝術家組成的雅集性質(zhì)的團體,在全國產(chǎn)生了非常大的影響,甚至在篆刻界“小刀會”一度成為一種印風,成為當時北方的寫意抒情篆刻藝術的代表。2000年小刀會在中國美術館辦過一場大型的展覽,在學術研討會上,崔志強先生(著名書法篆刻家)說,以往有人說小刀會的這些藝術家風格比較雷同,接近,現(xiàn)在看他們完全不一樣,他們都很獨,獨到,獨特。他們已經(jīng)開始有了自己的藝術觀念,藝術風格和藝術發(fā)展方向。若干年之后,大家藝術上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年輕時候的意氣,激情的東西過去之后,大家的思考會越來越多,每個人都產(chǎn)生了各自的藝術面貌,本次展覽就是小刀會中的四位成員若干年之后藝術變化的呈現(xiàn)。
李強說,這次展覽雖然展示的作品不多,但是我認為反映了這個時代寫意篆刻的風格。我覺得小刀會在這個時代存在的最大的意義是:在這個注重精整,甚至注重賣相的篆刻環(huán)境下,我們依然堅守自我,堅守個性,堅守鋒芒,堅守一種大氣。有個朋友說得很好,小刀會引領了上一個時代,她必將引領下一個時代。
李暉現(xiàn)場接受采訪時介紹說,本次展覽作品是專門為大江東專門創(chuàng)作的作品,每人十二方印,總共是四十八方印,集中了我們最新創(chuàng)作手法,是我們最新的一種思想意念的表現(xiàn)。
自1991年成立“小刀會”,二十七年,十二個成員,出了四期報紙,辦了一個展覽,僅此而已。但是,它卻足足引起了一個時代的關注,超越了他們個體所想,形成了具有鮮明痕跡的“小刀會現(xiàn)象”。那個時代,他們不懂得宣傳,也沒有社會強加的任何枷鎖,甚至組織機構都沒有設會長、秘書長等等任何職務。只因個體的忠誠和優(yōu)秀,使得他們更加專業(yè)、更加執(zhí)著、更加向往、更加迷戀。
就是在那樣一個熱血沸騰的年代,“小刀會”成員以其獨有的氣質(zhì)與“以義相合”的精神,撥弄著藝術界的琴弦,成為了印學界的弄潮兒。這一切在石開先生寫的《直擊小刀會》、徐正濂先生寫的《小刀會英雄榜》里,已經(jīng)真真實實地凸顯了出來;從“以‘小刀會命名篆刻組織,這似乎就意味著該組織非等閑之輩……”
直到二十七年后的今天,當他們其中的四位代表,曾翔、蔡大禮、李強、李暉在北京的朗禾空間以“大江東”的名字再次合展出現(xiàn)時,人們依然更愿承認這是“小刀會”的重出江湖。然而,世事總非眼見那么簡單明了,在蔡大禮、李強、李暉三人看來的重聚,而在曾翔的心里,他卻認為這已經(jīng)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刀會”展覽,僅僅是參與的四個成員曾經(jīng)在“小刀會”真實開心的存在過……聽到這話,不免讓人有幾分惆悵落寞,亦如他自己在展覽現(xiàn)場,說著說著,眼圈已紅?;蛟S,每個人的心里其實早構建下了一個自己的小刀世界,是承繼昔日風采,還是順其自然消散,時間本身可能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事實上“小刀會”不可能走失在春風秋雨里,它早已如鳥兒飛過天空,在藝術的大千世界里,留下?lián)]之不去的痕跡。
某天,在北京理工大學的陶藝工作室,我們幾個人同席創(chuàng)作,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瞬間穿越27年的時空,重新燃起了當年興酣走刀的激情,我們就是那樣結識的。
記得小刀會有篇專題中,引用朱子的話“朋友,以義合者”開篇,所謂氣同則從,聲比則應,這種志同道合的狀態(tài),拋卻功利與私心,一切源于對藝術的熱愛和追求,回想那個時代我們擁有的,不僅是風華正茂,還有勇敢、純粹和無所顧忌。
親歷了異軍突起、激情奮進的十年,伴隨著每個人的成長,小刀會也發(fā)生了較大變化:一個具有獨立思考、個性鮮明的群體,走向成熟期后勢必產(chǎn)生藝術觀念與方向的分野,個別專家已從2000年小刀會十年篆刻展敏銳地捕捉到這樣的信息……這情形好像一棵樹,只有分孽枝葉才能長得高大,藝術終歸是一條孤獨的路。
當機緣把我們重新聚在一起,那一天我們才真正成熟,從此我們擁有了更大的星空,“朋友,以義合者”可以無聲地蛻變?yōu)椤熬雍投煌保湎н^往,走向明天,就是這個展覽的初心所在。
20年前,我居住在南方,當初對小刀會就仰慕不已,恨自己不生在北方,我要是生活在北方就自然而然是小刀會中人。
我的篆刻分三個時期,年輕時期是學我的先生,很逼真地模仿我的先生怎么刻的;中年階段是學古、學秦漢,具體是在秦的字的當中混刻些漢印的文字;到北京以后算是后期,我實際是學大家,比如學曾翔的、學在座的朋友,我都是暗地里學,非常認真地學,但我的學習方式是我不露痕跡,有時大家看不出來。我后來發(fā)現(xiàn),王鏞先生也有這個“毛病”,他也是很認真地看當代人的。當代人的一些寫字、篆刻、繪畫我都在學,所以,當代人給我的印象非常的深。民國的、清代的一些書法家都有一個同樣的毛病,就是學當代的人他們恥于說,都是說越古越好。大概我們也得了這個毛病,沒有很直坦心胸說我是學了誰,但其實都是在切磋。學時人也要有基礎,要懂傳統(tǒng),說江湖點就是傳統(tǒng)中有什么把戲要盡量明白,然后在當代人中就能發(fā)現(xiàn)更好的方式,所以當代這些朋友其實各個都是我的老師。
恕我直言,曾翔兄這次提供的作品不是他最精彩的,他曾經(jīng)刻過非常精彩的,比如說邵巖那個朱文印,刻得多好,好到簡直是超過古印,非常非常之好。特別是粗邊細文,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細文他能刻到那么虛,粗狂得又騰挪有度,不得了。但這次有種應酬的感覺,但應酬我想也對,因為他的人生有種嬉皮觀點,他不愿意把藝術做得那么認真,我們都格局太小,他是可以喊叫的。大家要是知道美國嬉皮士那種哲學,套在他身上,就知道曾翔是有哲學體系的,他是有哲學理念來指導他藝術路程的,所以,我知道不用勸他堅持什么,這是自己的小格局。曾翔是一種完全開放的,跟世界行為藝術接軌的一種行為,非常了不得。
蔡大禮這個“老先生”原來很拘謹?shù)囊粋€人,他的刻法表達方式是比較嚴謹?shù)?,這十來年可能受同伴的影響,突然也開放了。這個開放可能對他有沖擊,但一個人完全要改變性格是很難的事情,所以他轉(zhuǎn)變過程中可能有些夾生的味道。但這個夾生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他就是追求這個夾生有何不可,這個夾生代表著思考的過程。哪一天也許我們自己太程式化了反而不好,應該學學這種“夾生”。
李強篆書寫得非常的好,他只要把自己的篆書刻在印章里面來,他就非常的棒,但他始終沒有把自己篆書的造詣點滴不漏地刻到石頭上來。
李暉還保持著齊白石的那種本色,格局是沒有變化的,但是,他不大運用齊白石的刀法。
誠惶誠恐,我跟四位都是平輩人,現(xiàn)在突然把我當作貴賓似的,我心里大不平衡。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有兩種東西特別讓人興奮,第一是一支毛筆、一張紙;第二是一把刀一塊石頭。這樣兩種特殊的、普通的工具和材料,卻誕生了幾千年不衰不滅的中國審美,就是書法和篆刻。書法和篆刻看起來是兩大門類,實際上密不可分。篆刻家首先是書法家,沒有書法的功底,篆刻也不會有生命力。但是,篆刻畢竟是篆刻,篆刻除了我們通常認為的是一種傳統(tǒng)的藝術形式之外,換個角度,站在當代人、現(xiàn)代人,或是站在西方人的角度來看,我認為篆刻是最當代的、最現(xiàn)代的、中國式的當代藝術。方寸之間包羅萬象,印雖然很小,但他里面的氣象、氣勢,它的人文修養(yǎng)、它的精神趣味,這些都深深的坐落在印里面。
這就是過去我們北京小刀會其中的四位先生舉辦的,而這四位先生正是當代篆刻界的佼佼者、代表人物,每個人風格迥異,他們在篆刻的技法上、形式上、風格上,或用篆刻的方式來傳播中國藝術、文化之門上,都屬于代表人物。我本身對篆刻是外行,只是一個欣賞者,但是我對他們四位充滿敬意。
曾翔是個極具個性化,很率真、很坦誠、也很豪放的藝術家,他的書法篆刻我覺得都與眾不同。他曾經(jīng)大喊大叫地寫字,他也可以大喊大叫地刻印,但是,無論他怎么喊、怎么叫,他都把他的東西注入到了書法和篆刻中去。他并不是形式上的,他的藝術充分地吸取了這種狀態(tài),對書法和篆刻形成注入式的影響,所以我覺得曾翔的書法和印也許很多人讀不懂,讀不懂不是曾翔的問題,只要他的探索、他的創(chuàng)新,只要他在尋找一種與眾不同的形式美。
蔡大禮是一位藝術、學養(yǎng)和學術并舉的書法篆刻家。他的篆刻溫文爾雅,充滿文采文氣,不激不厲,感覺很親近、很人文。我想,大禮的篆刻就跟他的名字一樣,總是有禮有節(jié),給人感覺很親和。我想字如其人,藝也如其人。
李強作為東北大漢,幾十年在北京一直圍繞書法、篆刻和藝術沒日沒夜地耕耘和奮斗,我們看到他的書法、他的印越來越自如。在他現(xiàn)在的年齡段還在讀博士,說明他對學問的苛求,對知識的追求,對修養(yǎng)的奢望一直沒有停過,所以他的印這幾年也是突飛猛進的。
李暉很年輕的時候就看到了天才的表現(xiàn),而且非常獨特。對于刻印的人和書法不同,我們看書法往往看年齡,往老了看,往大了看,但看印不同,很多年輕印人我覺得刻得非常精彩,他們可以把自己的藝術追求達到極致,達到無人超越,我想李暉就是屬于這樣的。李暉很多年做了別的事情,我們曾經(jīng)擔心他回不來了,但這兩年突然殺了個回馬槍,而且表現(xiàn)得依然還是像過去一樣充滿活力,對藝術的敏感一點沒有減弱。當然藝術生命是不能中斷的,所以,我用最高的要求和標準來期待他。
今天這個展覽雖然不大,但水平很高、很經(jīng)典,而且這個(沙龍展)以雅集形式更親近。沒有排場,沒有奢華開幕式,大家都是自由地在展廳、在作品之間,按照各自的審美去理解去面對。我希望,篆刻就是一把刀,他們以后更加勤奮,更加有力量,更加具有現(xiàn)代意識,通過他們的努力,把中國篆刻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新的境界和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