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嶸
加里·貝克爾是芝加哥大學的經(jīng)濟學教授,他曾在1992年獲得了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貝克爾將經(jīng)濟學運用到了生活和社會的方方面面,在一份他與特拉維夫大學教授魯賓斯坦合作的論文中,兩人考察了人們面對巨大風險時是如何作出反應的。
以美國“9·11”事件為例,接下來的兩個月間,美國國內(nèi)航空公司乘客的里程數(shù)下降了32%,甚至在事件發(fā)生后的兩年內(nèi),航空公司的空中里程也沒有達到2001年的峰值。這是一種過度反應嗎?貝克爾說,反應肯定比客觀風險給出的結果大,這就像人們害怕瘋牛病,雖然被這類疾病感染的機會可能是輕微的,但是這并不能消除大家對牛肉的恐懼。
2001年11月29日,特拉維夫的公共汽車上發(fā)生了一起炸彈爆炸事件,造成三名乘客死亡。在爆炸事件發(fā)生后,人們開始盡可能地遠離公共汽車,經(jīng)濟學家們估算,人們對公共汽車的使用減少了大約30%。
但是貝克爾和魯賓斯坦發(fā)現(xiàn),臨時乘客和固定乘客面對風險的反應是不一樣的。那些臨時買票的乘客,在爆炸發(fā)生后更可能遠離公共汽車,或者完全放棄公共汽車,而固定乘客,也就是購買周票和月票的乘客,卻更愿意冒險,出行次數(shù)一如既往。
這一現(xiàn)象看似很容易解釋,固定乘客不可避免地需要乘車,他們或者因為買不起車或者是打不起出租車而別無選擇,所以無論他們的感受如何,他們都需要乘坐公共汽車。
然而另一件事,卻使得這個解釋不大行得通了。一些大城市的咖啡館常常成為恐怖分子襲擊的目標,但是每當在咖啡館發(fā)生炸彈爆炸事件后一段時間,偶爾光顧咖啡館的普通顧客都逃之夭夭,而那些老主顧卻一如既往前來光顧。
咖啡館的老主顧并不用像公共汽車固定乘客一樣,不得不上咖啡館,那么他們完全不在乎風險的勇氣是哪里來的呢?
貝克爾和魯賓斯坦分析道:對那些熱愛咖啡館的??蛠碚f,由于勇氣付出使得自己享受到自己的所愛,因此克服自己的不安是值得的,但是對那些偶爾光顧客來說就不值得了。
從經(jīng)濟學來說,對那些每天要乘坐公共汽車的乘客,或者每天需要光顧咖啡館的老主顧來說,克服恐怖活動帶來的恐懼是一項值得去做的“投資”。我們可以把在勇氣上的投資看成是一項固定成本,而不是可變成本,人們并不是每次登上汽車,或者每天上咖啡館時都要和自己的恐懼做斗爭,而是選擇一次性克服恐懼或者根本不克服。
咖啡館老主顧和普通客人克服了恐懼花費的成本是相同的(第一次克服恐懼時付出的決心),而收益卻是截然不同,老主顧們遠遠高于普通客人。在生活中,當我們克服了第一次看牙醫(yī)的恐懼、第一次獨自開車上路的恐懼,當我們第一次對職場騷擾和欺凌做出反擊,這些收益卻是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