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介平
母親去世后,留下好幾本電話簿。有四五本是比名片大一點的硬殼小本子,有的掉了殼,有的脫了線,有的是嶄新的。還有一本工作手冊,是我工作以后母親向我要的,也用來抄電話了。母親說原來的電話本太小,她有白內(nèi)障看不清楚,大一點的本子可以寫大一點的字,看起來方便。
母親突然離世時,因為有母親的電話簿,我才得以把母親原先工廠的小姐妹、老鄰居和父母親一輩的親戚們都通知到。
近日整理這些電話簿時,發(fā)現(xiàn)所有本子記載的通訊信息都是一樣的,排列次序也一樣。第一頁無一例外記載的是我。連我自己都已淡忘的我不同時期的手機號碼,甚至很早以前的BP機號都赫然在目;其次才是我5個姐姐的電話,再次是母親的妹妹及兩個侄子;然后是老鄰居的電話。中間空白。再從最后一頁往前記錄遠親及遠鄰的電話,林林總總不下四五十人。
母親是紡織工人,沒有上過學,只是在新中國成立后上過掃盲班,粗略識了些字,但寫字就不行了,只能“畫”字。這些電話簿都是她一筆一劃“畫”出來的,對于母親這樣的半文盲來說實在是一件艱難的事。
母親為什么要不辭辛勞地抄寫多本一樣的電話簿呢?我總以為是因為本子舊了或者電話抄不下了才要分幾本重新謄抄,卻不知母親是思念兒女,又不想叨擾兒女,就把對兒女的愛和牽掛全部傾注在電話簿里了,才樂意一遍一遍地謄抄!
(據(jù)新民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