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鮑安順 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
少年時,我和朋友坤站在故鄉(xiāng)的荷塘邊。坤對我說,他想變成荷葉,站在水中央,隨風(fēng)搖曳,還有魚兒在身下嬉戲,多有趣呀!我說,我想變成小魚,或者水,抑或風(fēng),自由自在,沒有根的羈絆,也沒有泥的纏身。坤緊張了,口齒不清地說,不行,那魚兒會被人釣走吃了,那水和風(fēng)都沒有生命的,有啥意思?我想了想說,就你荷葉好,被泥纏著,還脫俗般地“出淤泥而不染”!
坤對荷葉情有獨鐘,成年后還千方百計地用荷葉來制作膳食,用荷葉蒸飯、蒸魚、蒸肉,還制荷葉茶、荷葉餅。我曾見他取適量的干凈荷葉,置鍋內(nèi),鍋上再覆蓋一只小鍋,小鍋上貼上白紙,再把兩鍋之間的孔隙用黃泥封堵后,放在大火上煅至白紙呈焦黃色才?;?,待冷卻后取出的便是
坤困惑地問我,荷與男人無關(guān),不論荷花,還是荷葉?我笑著說,我也用“荷葉漢”三個字在網(wǎng)上搜索過,不過搜出“荷葉漢磚硯”幾個字,其中的“漢”字,雖不是男子之意,可是那荷葉與漢磚、硯合在一起后,讓我想起了男人最可貴的品質(zhì)、內(nèi)涵、精魂與筋骨——那是根深蒂固、歷久彌香的文化氣息,它與一個真正的男人息息相關(guān)?!昂扇~灰”。他吃灰時,捂著鼻子,用勺舀進口里,再喝米湯或茶水服下。他說,男人吃荷葉灰,能減肥、消腫、除痰濕、升發(fā)清陽,還能降血脂、降血壓,真是妙不可言。
他還制作“叫化雞”。我見他用錫紙包裹住雞,再用黃泥封裹好放在火堆中燜熟,取出剖泥時,那雞肉的鮮香味撲鼻而來,沁人心脾。他便得意洋洋地對我說,這個窮苦難民的嗟來之食,本不登大雅之堂,可乾隆爺微服私訪在杭州吃到這道美食后,便送它一個“富貴雞”的名號。然而,今人返璞歸真,還它質(zhì)樸又講究的名字——御土荷葉叫化雞。
坤曾作了一句詩:“荷花姑娘荷葉漢,水天相接成一行?!彼f,在大雨滂沱后的天空下,湖面上掀起輕波微瀾之時,男人就是荷葉,要保護荷花般的女人。
坤在用“荷葉漢”三個字在網(wǎng)上搜索,結(jié)果竟沒有一張是男子站在荷塘里的照片。零星出現(xiàn)的幾張男人像,不是長得歪瓜裂棗,就是奶油小生,或者貌不驚人的平庸之人,還有化裝得不倫不類穿古人裝和故作風(fēng)雅地搖扇子擺文氣的庸俗之態(tài)。他嘆息沉吟一番后,說道,在人們的心頭,男人竟然與荷無關(guān)。他又用“荷葉男人”四字搜索,立刻找到了幾個風(fēng)度翩翩的男士——剛健的肌肉男、走秀T臺的英俊小生、捂著一只眼睛沉思的尋夢男……他們都很美,也很俊,可就是不在荷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