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厚
登山者一般把征服山峰作為目標,但我不是如此,因為登山本身就足夠讓我愉悅。如果在攀登山峰的途中積雪很深或下雪較大時,我就會毫無遺憾地轉(zhuǎn)過身來。我不會為登峰失敗感到可惜,反而覺得可以欣賞雪景是很好的享受。我在尼泊爾從事醫(yī)療援助,并開設(shè)“文化營地”,促進了韓國與尼泊爾的文化交流,就是因為登山的目的并不純粹是征服山峰。我在登山時接觸到尼泊爾人,接著想幫助尼泊爾人,繼而從事醫(yī)療援助。和尼泊爾人對話,體驗他們的生活,了解到了尼泊爾的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之后,我就甘做文化使者,把韓國的文化介紹到尼泊爾,也把尼泊爾的文化介紹到韓國來。
雖然我做了醫(yī)生,但我喜歡的繪畫、詩歌和登山依然陪伴著我。并且,我還把繪畫和詩歌應用到治療上?,F(xiàn)在回想起來,我在醫(yī)學診療的基礎(chǔ)上營造藝術(shù)環(huán)境,使治療效果更加顯著,應該是我的藝術(shù)鑒賞能力起了作用。
在光明保育院照料孩子時,我開設(shè)“無何文化之愛活動室”也是出于相同的思考。不是單純地給不幸的孩子們解決衣食住問題,而是通過詩歌和繪畫培養(yǎng)他們的文化鑒賞能力,使孩子們擁有積極向上的性格。孩子們朗讀自己創(chuàng)作的散文和詩歌時,臉上洋溢著自豪和幸福,這又直接成了我的喜悅。我與愛好詩歌的同事們每月舉行一次詩歌朗誦會,已經(jīng)堅持了十四年。
我之所以能做如此多的事情,是因為每件事情我都保留了30%的余力。如果想完美地做好一件事,就必須投入所有的時間和能力;為了爭第一而榨干自己,就沒有余暇和余力可以旁顧。這樣既丟棄掉了路途的風景,也喪失了人生的其他價值。
首爾的三清洞有一家別開生面的茶館,叫作“首爾第二好”。在鱗次櫛比掛滿“最高”“第一”的牌匾中,這家茶館的商號十分醒目。這家茶館的老板可能意在表現(xiàn)出謙遜,而顧客油然而生哪怕不是最好,也想嘗一嘗的心情。沒有必要為單純的競爭傾注全力,只要能忠實于自己,能讓自己滿意就可以了。這樣,人生就會豐富起來,無數(shù)的經(jīng)歷,無數(shù)的故事也會枝繁葉茂。
我現(xiàn)在因為健康的問題已經(jīng)無法登山了。即使去尼泊爾,我也只能做簡單的徒步旅行,看著觸手可及的山峰,腦海里回想著當年登峰的故事,這就足夠讓我喜悅了。我現(xiàn)在是靠眼睛,而不是靠雙腿享受登山。雖然不能登山,但是可以望到山,這也是“求其次”的特別喜悅。這種喜悅其實更上了一層境界,也是我尚可享受的喜悅。哪怕我終于不敵歲月,臥床不起了,也有很多喜悅在等著我——臥床看著喜馬拉雅山的影像,用頭腦來登山。(摘自《我至死追求生之樂趣》黑龍江朝鮮民族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