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昕宇
清晨的羅布泊清爽了很多,沒有霧氣,天空透徹湛藍(lán)。雖然依然有風(fēng)呼嘯,眼前仍是一望無際的荒涼,但是很快讓人不踏實的消息來了。留在北京給我們做氣象預(yù)報的煙斗打來電話,發(fā)出了沙塵暴預(yù)警——在我們的右后方和左前方有兩股沙塵暴,其中一個是20年不遇的大家伙。它倆明天交匯,而它們的“碰頭”點就在我們前進(jìn)的路上。
我們能做的就是停下來等,等它們過去。說話間,風(fēng)大了起來,緊接著遮天蔽日的黃沙從四面八方撲過來。我號召大家,趁著沙塵暴到來前,趕緊下車加固行李和裝備。
沙塵暴的路線隨著風(fēng)力在變動。煙斗建議我們不要妄動,老老實實地原地待著,別往前躥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惡劣的自然現(xiàn)象,之前開帆船去南極的時候就遇到過不少回風(fēng)暴。滄海一孤舟的境地,我們屢屢逃生。我并不想感謝上天的眷顧,因為更多的是我們團(tuán)隊在危急時刻的堅韌和不放棄。
現(xiàn)在我們不在海上,而是踩在大地上,車能擋風(fēng),既有食物又有儲水,沒理由光等著。我做了一個決定:不等了,咱們迎風(fēng)前進(jìn)!
這次不測很快就來了,我們在一個斜坡上時,車子再次陷在土里了。這回陷得有點兒深,折騰了半天,車都拉不出來。煙斗的電話又過來了,說我們?nèi)绻€待在原地,再過半個小時,沙暴中心就跟我們遭遇上了。看來我們得趕緊把拖車?yán)鰜?,否則人都可能被吹走。
梁紅駕著“大白”拉,其他人全員下車,推的推,拉的拉,填的填,車終于爬出了坑。說實話,那會兒我心里挺高興的,不僅僅是因為車?yán)鰜砹?,我們擺脫了困境,而是我扎扎實實地感受到了隊伍在練級路上的進(jìn)步。
每個人都能動起來,不急不躁,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一伸手,別人就知道要給我遞什么工具。我們互幫互助,協(xié)同作戰(zhàn),沒有人抱怨,沒有人泄氣。一把灰抹一把汗,埋頭就是干。
那段路我們一直在跟沙塵暴賽跑,車不斷地陷住,我們緊急而按部就班地上絞盤、系拖繩、牽引、拉拽,一次次地停下,前進(jìn),停下,前進(jìn)。
在不停地輾轉(zhuǎn)騰挪了四個小時之后,煙斗那兒終于傳來了好消息,說我們終于錯開了沙塵暴的路線,它往遠(yuǎn)處走了。
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緊繃了大半天的神經(jīng)一下子放松下來,臉上掛滿各種奇形怪狀的笑。我喊了一聲:“大伙兒辛苦了,晚上一人加一只雞腿。”
沙塵暴給大伙兒上的這一課特別扎實:真遇到事兒的時候,慌亂和埋怨只會把人推向深淵。害怕無用,先想解決問題的辦法。事后回想的時候,可以后怕,當(dāng)然那也會更有味道吧。(摘自《侶行》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